第十七章
睿王又問道:「那這……熱乾麵呢?」
沈瓊樓瞎掰:「是臣自己瞎琢磨的。」
睿王兩眼放光:「沈家侄女還有什麼稀罕美食的方子?」
睿王窮追猛打的,沈瓊都快編不下去了,只好道:「臣是想起一樣是一樣,哪有什麼方子,不過這面如果王爺愛吃,臣倒是可以把做法給您。」
睿王有些失望,不知想起什麼似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不如沈家侄女也到我府上做幾日長史,沒準就有靈感了呢。」
殷卓雍眯起眼,漠然道:「王兄竟然還惦記着吃?我記得上回遊獵,你快把馬的脊柱都壓斷了,每次上馬車都得幾匹好馬拉着,裁親王常服的時候得費三個人的布,你再這麼下去,仔細皇上治你個御前失儀之罪。」
睿王玻璃心了QAQ:「……」委屈,心裏苦啊!
沈瓊樓婉拒道:「我沒準幾年也琢磨不出來一個吃食,王爺還不如尋個好廚子呢。」
她說完不由得去打量殷懷瑜,要是往日他早樂開花了,今日卻眉頭緊鎖着,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着麵條,她有心勸慰,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只得先按捺下來。
睿王那邊又把玻璃心撿起來,繼續活躍氣氛:「十三啊,你這些年見過長樂皇妹嗎?」
沈瓊樓記得聽殷卓雍提過一句這位長樂公主,好似跟他一道長大的。他卻皺了皺眉:「並不曾見過。」
睿王笑道:「我去年去了泉州一回,還遇見過長樂和駙馬,她心裏照舊惦念着你,上回跟我聊起來,還說到你小時候臉上長癤子的事兒,那時候誰都沒想到你現在也能長成翩翩美人了。」
殷卓雍用碗蓋壓着茶葉沫子喝了口:「世事無常,那時候王兄也是人人誇的俊秀修長,沒想到現在……」他似笑非笑地瞧了眼他圓臉胖肚子。
睿王今天遭受多次慘絕人寰的人身攻擊,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氣道:「你目無尊長我也忍了,老說我身材幹什麼,吃你豫王府上的飯了?!再說人到中年,身形發福十分正常,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
殷卓雍不動如山,只挑了下眉毛:「我何時提過發福這兩個字?兄弟間開玩笑罷了,我年紀尚輕不懂事,要是有說錯的地方,還請王兄多多擔待。」
別說睿王了,就是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幾個加起來鬥嘴也比不上殷卓雍一個,他一股氣卡在喉頭不上不下,擺擺手道:「你這嘴也太毒了些,難怪年紀這般大了還沒有王妃,嫁給你也要被你氣死。」
殷卓雍漫不經心地道:「被我氣死也比被屋裏的小星氣死強。」
睿王想到屋裏的鶯鶯燕燕和王妃難看的臉色,再想想殷卓雍的潔身自好,頓時縮着脖子不吭聲了。雖然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也不能什麼人都往屋裏拉啊。
他頓了半晌才開腔,搖頭嘆氣道:「幸好我家王妃是個心寬又拿得住妾室的,我雖然愛美人,但也知道正妻更重要,哪像魏王那個多情種子,讓魏王妃……」
他話說到一半想起魏王妃就是眼前這位沈長史的親姑姑,立即閉口轉了話頭,呵呵笑道:「跑偏了跑偏了,長樂今年年尾也要回京,你們姐弟倆好好見見,到底一個宮裏長大的情分在,幾年不見別生分了。」
殷卓雍冷淡地應了聲,一聽就是在敷衍。
睿王笑呵呵地道:「你別對我不陰不陽的,我這話是替長樂傳的,你不高興見她也別拿我撒氣。」
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氣:「長樂和駙馬不和睦,這些年過的也不順,姐弟沒有隔夜仇,不管你們是為什麼生分的,這麼些年也過去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殷卓雍沒搭腔,睿王已經把一碗面吃完,起身準備走人,殷卓雍不情不願地起身送人。
兩人走至門口,睿王突然轉過身來,用寬大厚實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取笑哥哥我的身材也不是沒道理的,我現在走兩步就氣喘,上個馬得讓三四個人扶着,早就忘了騎射武藝是什麼玩意了。「
殷卓雍攢了攢眉頭:「那你還……」
睿王笑道:「這樣皇兄才能放心,他給我美人我收下,賜我宅子我也收下,有美食有華服,咱們是宗室親王,就算不沾權勢,誰還敢瞧輕咱們?」
他別有深意地道:「知足常樂,安享太平。」
殷卓雍忽然揚唇而笑,並不言語。
沈瓊樓在後面跟着,忍不住贊了句:「睿王人真和善。」跟殷卓雍昭睿帝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老好人,半分沒有宗室的架子。
殷卓雍斜睨她一眼:「是不是只要有人叫你一聲侄女,你都會誇那人和善?」
沈瓊樓:「……」
沈瓊樓一直沒找着機會跟殷懷瑜說話,到了上午就被殷卓雍帶着進山了,幸好睿王像是認準了殷卓雍這家大戶,見天兒地進山來蹭吃蹭喝,有時候還瞅准機會住一晚,把殷卓雍煩的啊。
他嫌煩就琢磨出個損招來,沈瓊樓聽了連連咋舌:「王爺……好歹是你親哥。」損啊。
殷卓雍唇角微勾:「所以更要用好東西來招待他。」
今兒早上睿王又和殷懷瑜踩着點來用膳,殷卓雍漫不經心地一抬手,底下人就端來兩個鬥彩蓮花的瓷盅,揭開瓷盅的蓋子,一股香氣就撲了出來,裏頭擱着白嫩嫩的小塊‘豆腐’,還有高湯澆的汁。
殷卓雍道:「今天試了樣新菜,讓王兄和侄子嘗嘗。」
睿王以為自己這幾日的聯絡感情起了作用,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幾口把瓷盅里的東西吃完,連連贊道:「味道甚美,不過這豆腐是什麼做的,怎麼一點豆子味道都沒有?」
沈瓊樓別開臉不忍直視。
殷卓雍笑的很好看,也很邪惡:「所以這不是豆腐,是豬腦啊。」
睿王:「噗。」
殷懷瑜:「噗。」
殷卓雍扳了板手指,唇邊的笑意更深:「這湯也不是普通的湯,是茯苓蠍子湯,王兄覺得味道怎麼樣?」
睿王:「嘔!」
無辜躺槍的太子:「嘔!」
沈瓊樓繼續掩面,雖然有不少人愛吃豬腦和蟲子,但睿王和太子顯然不在此列。最重要的是,她沒想到殷卓雍居然會有這麼……淘氣的一面,搞這種惡作劇。
睿王在原地乾嘔的一會兒,幽怨憤懣地瞪了眼自己親弟,用帕子捂着嘴轉身跑了。殷懷瑜嘔了兩聲也準備走,沈瓊樓抓住機會站起來:「臣去送客。」
殷卓雍瞥了她一眼,終於鬆口道:「去吧。」
沈瓊樓追上殷懷瑜,這時睿王已經走遠了,她帶着太子在一處無人的夾道里慢慢穿行,低聲把前些日子宮裏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殷懷瑜前幾日聽的謠言都添油加醋,甚至扯到廢后賜死上了,今日聽沈瓊樓說了實話心裏才鬆口氣,想了想還是道:「我想回京陪着母后。」
沈瓊樓卻搖頭道:「殿下現在更要穩住才是。」
殷懷瑜薄唇緊抿,沈瓊樓輕聲道:「娘娘這些年經歷的風浪多了,這些事兒殿下瞧着嚴重,沒準於娘娘只是小打小鬧,娘娘心中自有籌謀,殿下現在若回去,只怕會壞事,你已經忍了這麼些天了,難道還差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