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轉頭罵正在閑喝茶的沈木:「我說要把樓兒的七床真絲綉被給送過去,你硬攔着不讓,到底安的什麼心?!」
沈木:「……」喝個茶也挨罵。
沈瓊樓:「……」娘你賣被子的啊。
一邊姿態優雅地端着茶碗的沈岑風忍不住吐槽道:「我和老大一季才兩床被子輪着換,差點沒睡卷邊了。」
沈木在兒女面前威嚴,對老婆確實沒法子,只好道:「你少操些心吧,就過去了兩三天,怎麼就瘦了?再說了,娘那邊什麼沒有,你送東送西的當心娘惱了,還以為你覺着她刻薄孫女呢。」
沈瓊樓也扶着陳氏坐下:「娘你就放心吧,我沒事的,祖母對我好着呢。」
陳氏瞧了眼夫君和兩個兒子,覺得沒一個能理解自己的愛女之心,嘆口氣坐下,又命人上了好些甜湯點心,這才拉着閨女的手細細問她起居,又道:「你今日才進宮侍讀,感覺如何啊?幾位太傅和宮裏人都還和氣嗎?」
沈瓊樓怕她大驚小怪,於是輕描淡寫地道:「幾位太傅都學識淵博,宮裏人也都和氣,娘不用操心了。」
陳氏這才放下心來,覺着對着閨女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夜色深重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手,讓她回去早些歇下了。
沈瓊樓秉持着早睡早起的精神,一回去就洗洗睡了,早上起來精神果然好了許多,帶着沈老夫人準備好的薄荷茶,昂首挺胸地就進了宮裏。
殷懷瑜見她用薄荷茶衝出來的茶水賣相好,課間的時候也忍不住要討一杯,幾個內侍本想攔着,但見沈瓊樓自己先喝了會子,這才沒有動作。
沈瓊樓分了大半給他:「臣覺着加點花蜜味道能好些,這麼干喝總有點澀澀的味道。」
殷懷瑜連連點頭,還沒吩咐,身邊的內侍常永就已經托着盛茶葉的盒子出去了。
她心裏感慨宮裏下人會來事,連個眼色都不用打,這時候就見常永已經用托盤端着白瓷茶盞過來,上面卻放了兩杯,他呵着腰分別遞給了太子和沈瓊樓各一杯。
沈瓊樓想到沈老夫人的叮囑,兩指捻起個銀角遞過去:「多謝公公,這茶沏的不冷不熱,正好合口。」
她人生頭回給人遞錢還有些緊張,多了少了都不好,多了是行賄,少了讓人肚裏嫌棄,常永倒是很熟練地接下,在手裏幾下,頗為滿意,笑着道:「侍讀這就是折煞奴婢了,舉手之勞而已。」
第二節課是沈瓊樓最期盼的陳太傅的課,這位太傅不光課講的有聲有色,而且還是三位太傅里最年輕的,如今才四十多歲,高高瘦瘦顏也正,看上去才三十多歲,舔屏的最佳人選!
總算有這麼位中年男神可以洗眼,沈瓊樓對吃封建毒草總算沒那麼排斥,每日聽課倒也津津有味。
殷懷瑜就很鬱悶了,本來以為來的是位能陪自己吃喝玩樂的知己,沒想到卻是個悶蛋,他的好些小玩意她也不感興趣。
如此學了將近一個月,沈瓊樓不說進步多大,至少對整個大魏朝有了大體的認識,而且和太子表哥處的越發融洽,然而太子就比較苦逼了,課業不但沒進步,反而有越來越爛的趨勢。
陳皇後為此沒少受責難,太后那邊更是若有似無地放出風聲來:「當初我選的侍讀你瞧不上眼,如今這個可是你自己挑的,為著幫襯自己家人,連太子課業這樣的大事兒也能兒戲。「
幸好皇上還不算糊塗徹底,總算沒信這樣的流言,但也給了皇后不少壓力,皇后倒也沉得住氣,打殺了幾個傳謠言的宮婢太監之後,這才叫沈瓊樓過去問話。
沈瓊樓一下課就往殿裏趕,剛邁進去才愕然瞧見豫王竟然也在,皇后坐在一邊,他身前坐着的太后嘆聲說著話:「……你如今正當年,王府里也該添個人幫着操持家務了。」
豫王八風不動,安安穩穩地坐在原處:「太后特地把臣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操持家務的人?我府里已經有個大管事了,太后莫不是想再送一個過來?」
太后皺眉:「你這孩子,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管事能和王妃比嗎?就算你暫時不娶王妃,也可以挑個懂事聽話的在屋裏放着,好伺候你日常起居。」
她見豫王只是垂眼不語,便打出感情牌來,面色露出唏噓感懷之色:「你雖不是哀家的親子,但當初哀家和庄嬪好的便如親姐妹般,她在病時還叮囑我要好生照看你,你到現在也沒成家留個后,讓我以後到了底下如何跟她說道?」
沈瓊樓兩眼放空,陳皇後面帶微笑聽着,但心裏難免鄙夷,後宮之中哪有真姐妹情分,想把娘家姑娘塞過去說這麼好聽幹什麼?
太后冷不丁瞥見皇后略帶深意的笑容,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轉頭溫言嗔道:「按照尋常人家的說法,你也是他嫂子,怎麼不幫着勸兩句?」
陳皇後到底不是吃素的,靦腆恭謙道:「王爺素來有主意,又有您在,哪有我插嘴的份?」
豫王靡艷的眸子泛出些漫不經心的笑意,眼波悠悠然晃蕩着,卻不落在實處:「皇嫂素來恭謙賢德,恪守禮數,聽聞嫁到錦川侯府的親妹也賢名在外,可見國丈家教女有方。」
陳皇后聽的心裏緊了緊,她看着太后瞧了過來,忙半開玩笑地道:「那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陳家如今就剩下兩個兒子,成家之後生的還是兒子,陽氣旺的快衝天了。」
他目光不慌不忙地凝在沈瓊樓身上,眼裏幾分笑意泛出,眉眼如渺渺煙嵐:「都說女兒肖母,這不是還有一個嗎?」
沈瓊樓心裏苦逼死了,這他媽真是躺着也中槍,他不想要太后的人就不要,幹嘛拉她當擋箭牌。
陳皇後頭都大了,這簡直無妄之災,忙道:「這孩子年紀還小……」
豫王道:「我可以等。」
陳皇后被噎了下才道:「……這孩子性情有些乖張……」抹黑就抹黑吧。
豫王挑唇笑道:「無妨,我喜歡活潑些的。」
沈瓊樓內心嫌棄臉,說的跟真的似的。
她擺了肅然神色,躬身裝逼:「臣早就立誓,寧可終身不嫁,也要實現抱負,為江山社稷添磚加瓦。」共同建造和諧美好大魏朝!
豫王本就是漫口說說,但被她就這麼明着拒了,還是輕挑了下眉梢,又起了身隨口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他又轉向太后,神態散漫,笑的別有深意:「臣暫時不需操持家務的人,尤其不缺姓趙的。」說完就行了個禮,洒然而去了。
太后的娘家就是趙家,她倒也沒把他方才的託詞當回事,但最後這話已經跟明着警告沒甚區別了,太后心裏先是一惱,隨後又是一驚,手指捏的發白。
她轉頭把氣兒出到皇後身上,瞥了眼沈瓊樓,冷淡道:「太子是你親生的,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本也管不着,但如今他的課業越發不成樣子了,此事事關國祚,我可不得不過問一句了!」
陳皇後面上並無任何不滿,微微皺眉帶着些自責,欠身道:「臣妾把沈侍讀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事兒,太子也並非愚魯之人,怎麼總也學不好?得弄清楚根源,才好對症下藥啊。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