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葉芙蓉閉嘴沒說話,其實她也覺得他快死了。
公子爵抓起手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盡往她身上砸,「你快滾!本公子不想死前還看見你這丫頭!」
父王真是怕會沾染穢氣才不來?或者如宮女所言,父王有許多兒子,少他一個,壓根兒無關痛癢?可惡!
陶枕與被褥接連朝她砸過來,她機靈的左閃右躲,一一避開。
「你這醜丫頭,竟敢躲!」沒砸到她,沒撒到氣,公子爵氣壞了。
「你不可以打我。」她也惱了,為何進到王宮,大家都要欺負她?
「你又來!膽敢在本公子面前說你啊我的,不要腦袋了?」沒東西可砸,又沒力氣衝下床揍她,公子爵氣到快吐血,連她都瞧不起他,他這八公子可真窩囊。
「我當然要腦袋,可是公子爺你不能仗勢欺人。」
他挑釁地揚高下巴,「本公子爺就是要仗勢欺人,怎樣?」
葉芙蓉沒想到他這麼不講理,氣鼓雙頰,和他互瞪。
「醜丫頭,你給本公子過來。」
「不要。」_
他氣呼呼質問:「你敢反抗?」
「公子爺剛才不是要我滾嗎?」她刻意離他一段距離,看準他沒力氣衝過來揍人。
「本公子要你滾你不滾,要你來你不來,敢情你將本公子的命令全當耳邊風。」難以順遂心愿的公子爵恨得牙痒痒。
葉芙蓉負忙揺頭否認,不敢得罪壞脾氣的八公子。「當然不是,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敢將公子爺的話當耳邊風。」
「那你還不過來?」他要惡狠狠將她鞭數十,再驅之別院,哼!
「公子爺得保證不欺負我。」
公子爵見她不肯輕易就範,着實氣惱,偏偏又拿她無可奈何,氣啊!
她眼尖的瞧見他試着挪動雙腿想下床,可惜力氣不夠,只得留在床上。他果然不懷好意,真當她會傻得乖乖束手就擒。
「醜丫頭,你好樣的,宮女擰你,也不見你吭半聲,現下本公子命你過來,你卻不聽從,敢情是看本公子病着,妄想欺到本公子頭上。」
「不是這樣的,我誰也不想欺。」
「口是心非。」
「我字字出自真心。」
「真心?嗤,宮裏哪來的真心。」
「我就是真心!」
公子爵不信地又嗤了聲。與醜丫頭一番鬥嘴后,他吐出積鬱胸口的悶氣,不再悲傷落淚,只是心裏不免感到濃濃悲哀,倘若可以,他也想要身強體壯,讓父王喜愛他呀。
葉芙蓉見他不再大發脾氣,撿起地上摔到缺角的陶枕及被褥,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又趕緊閃開。
他發現她閃避的動作,重重哼了聲,冷嘲熱諷,「你的動作挺快的嘛。」差點被抓到的葉芙蓉摸摸鼻子,乾笑兩聲,沒有回嘴。
緊閉的門扉忽然被人從外推開來,已梳洗過後的嬗妃帶着乾淨的氣息走進來。
「芙蓉叩見娘娘。」葉芙蓉見到來人,急忙跪地行禮。
「起來吧。夜已深,怎麼你們兩個都還醒着?難道爵兒很不舒服?」嬗妃心急奔至床畔,但見兒子眼兒晶亮,氣息較早先平穩許多,她伸手摸摸他的額,發現不再冰冷沁汗,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母妃,父王何時會來看兒臣?」公子爵明知故問。
葉芙蓉一愣,心想八公子不是知道大王離開了嗎?為何又這麼問?
嬗妃勉強擠出笑容,「你父王國事繁重,一時間分身乏術,待他得空,便會來看你,大王心心念念可都是你的病況呢。」
公子爵望着老是撒謊騙他的母妃,緩緩道:「母妃,待兒臣長大后,一定不會再像現在容易生病。」
他是母妃所生,也同母妃一樣,精於撒謊騙人。
嬗妃的笑容里有着濃濃的恐懼與悲傷,口是心非道:「你長大了當然會身強體壯……咦?怎麼不見伺候你的宮女?」
公子爵冷冷道:「她們早跑了,就留下這個醜丫頭照顧兒臣。」
「什麼?!」嬗妃沒想到宮女竟敢如此輕忽怠慢她兒子,氣得目露寒光。
她自幼孤苦無依,萬不得已淪為太史府家伎,是以她很了解為奴為婢的苦楚。
進宮后,對宮女內侍從不嚴格要求,總是讓他們得過且過,以至於養刁了這班奴才,是時候讓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知道誰才是主子了。
「母妃別惱,反正這些宮女內侍最善於陽奉陰違了。」公子爵涼涼補刀。
「她們常撇下你不管,你怎麼都不告訴母妃?」嬗妃氣得雙眼怒紅,她絕不會輕饒錯待爵兒的宮人內侍。
公子爵沒有回答,只是朝她悲涼一笑。他終日病懨懨,連跟母妃說些體己話都吃力,遑論花時間抱怨宮女的怠慢。
這一抹笑容,宛若往嬗妃心頭刺刀,痛得她連呼吸都疼。她以指節輕撫愛子的臉龐,「不礙事,母妃定不讓其它人再欺你。」
「兒臣知道,有母妃在,再也沒人敢欺負兒臣。」
嬗妃愛憐地撫著兒子的發,眸底閃耀堅定光芒,「芙蓉,你今天做得很好,果然不負本宮期望,本宮會好好想想該如何賞賜你。」
「娘娘,芙蓉不需要任何賞賜,我只想回家。」她要遠離這壞脾氣的八公子。
嬗妃輕笑哄騙,「宮裏有許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可比你家好玩多了。」
公子爵聽出母妃擺明不讓醜丫頭走,心下不滿,母妃不會真認為只會氣他的醜丫頭於他有益吧?
「母妃,醜丫頭在這兒也沒用,她想回家,派人速速送她回家便是。」
一旁的葉芙蓉點頭如搗蒜,既然他們倆互不喜歡,還是別在一起的好。嬗妃仍舊是笑,「讓一個小姑娘深夜出宮,若遇上盜匪,豈不是太危險。」
「母妃可以派人護送。」
「大伙兒都休息了,芙蓉出宮的事,明兒個再說。」
公子爵看穿這不過是母妃的推托之詞,她壓根兒沒送醜丫頭出宮的意願,他不高興的臭着臉。
嬗妃沉着臉,語帶命令,「爵兒,聽母妃的。」
此時掩上的門扉突地遭人推開,兩名該看顧公子爵的宮女有說有笑走進來。
嘴角有痣的宮女旁若無人嘻笑道:「不知道他死了沒?呵呵。」
骨架較大的宮女回道:「死了最好,替咱們省不少事。」
口無遮攔的兩人相視一笑,猛地抬眼瞧見嬗妃已在小主子房內,兩人心下一驚,急奔上前,跪下叩首,「叩見娘娘。」
嬗妃冷笑起身,目露殺機,「你們睡得可好?」
敢咒她的兒子!很好,且看誰會先死!
完了!伏跪在地的宮女嚇得冷汗涔涔,頭重重磕在地上,齊聲道:「娘娘饒命!」_
溫暖的陽光拂照大地,園中樹木花草全被覆上一層金光,閃亮耀眼。
葉芙蓉趴在窗台上,渴望的望着窗外。她已進宮多日,除了嬗妃的寢宮外,哪兒也沒去,不,該說她整日就待在公子爵的寢房內,因嬗妃要求她與公子爵要形影不離。
先前負責伺候公子爵的宮女據說已掉了腦袋,其餘的宮人內侍,在嬗妃於大王耳畔嬌聲央求下,於短短三日內全部換掉,她不曉得那些人去了哪兒,只知新來的宮人內侍不再像先前那些怠忽輕慢,他們盡心伺候,連面對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