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殷卓雍瞧出她心裏想法,也夾了片藕片吃了,嗤笑道:「這麼些年了還是沒什麼改進,據說當初太祖在的時候,天下第一樓的菜肴味道堪稱一絕,這麼些年過去也都泯然於眾了,來吃的大都是衝著太祖的面子過來的,吃的是身份和體面。」
沈瓊樓沒他那麼刁的口味,吃的倒還算舒心,兩人吃完后他本來想帶她游湖的,她怕自己怕水暈船的毛病再發作,還是謝絕了。
沐休假期過去之後繼續回到王府上班,沒想到早上剛到宮裏就傳出旨意來,說中秋宮裏要舉辦家宴,到時候順便宴請各國使節,讓殷卓雍提早準備着。
沈瓊樓聽完這消息還很是緊張了一把,生怕要做什麼大準備,宋喜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要忙活也是宮裏忙活,咱們到時候換身正規衣服,甩開腮幫子吃就是了。」
沈瓊樓受教,見她手裏又捧了本新封皮的《中庸》,探頭過去瞧了瞧,發現是本新出的龍陽話本子,不由得無語道:「你也是個奇人,尋常市面上見到見不着的東西,你這裏怎麼一本接着一本有新的。」
要擱在現代也是骨灰級腐女啊。
宋喜擺擺手,又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跟她說話:「我知道有家書店專門賣這些艷情話本,不光有男人和男人,還有男人和女人,更有女人和女人,更有好多帶了插畫的,保管你能買到對口的,就是價格高了點。」
沈瓊樓恍惚中想起上輩子舍友給她發毛片資源的表情,竟和宋喜現在這幅表情重疊了。
她忍不住問道:「寫這些龍陽話本的……都是男人?」
宋喜拿出老學究地專業做派來擺擺手:「那自然不是,大多都是姑娘家,現實中斷袖雖然不少,但哪有人願意把自己床笫之間的事兒寫出來的?」
沈瓊樓抓了個側重點:「現實中斷袖不少?」她還以為古代人都很保守呢!
宋喜十分鄙夷她大驚小怪:「這有什麼稀奇的,龍陽之風南地尤甚,好些南邊的公子哥出門不帶丫鬟,帶着幾個清俊小廝隨身伺候,更有甚者還收幾房男妾蓄養在家裏,只要正室不管,其他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咱們京城也有不少官老爺好男風呢,時人都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驚奇。」
沈瓊樓算是開了眼界了,宋喜來了興緻,繼續道:「不說別的,哪個男的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適合在上還是在下,我一眼就能瞧出來,你看看咱們王爺……」
殷卓雍此時正負手踱着步過來,如今天氣已經有了些涼意,但秋蟬卻叫的越發厲害,他難得煩悶,正想過來找她說說話,就聽宋喜飄飄忽忽地聲音傳了出來:「你看看咱們王爺……」
他腳步一頓,微眯着眼立在窗外的陰影里。
沈瓊樓心裏道了聲唉呀媽呀,追問道:「王爺怎麼了?」
宋喜平日最是個小心謹慎的,但提起生平樂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了,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我在蜀地那邊的王府呆了八年,那邊送妾送丫鬟送美人的大小官員不少,王爺愣是一個沒碰,都給原樣退回去了,八年了,就沒見過他有女人,你覺着這正常嗎?」
要是發生在無權無勢的窮書生身上倒還正常,但豫王……沈瓊樓搖了搖頭:「你的意思是,豫王是……」她兩指一曲,做了個彎的動作。
這個跨時代的動作卻神奇地被宋喜領會了,點頭道:「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沈瓊樓囧囧地想,所以豫王老調弄她其實是看出她妹子身漢子心的本質,想跟她當gay密?要是是真的,她沒準可以把豫王拉出去參加姐妹聚會什麼的。
她忍不住問道:「那這麼些年就沒有和你一樣想的,給王爺送俊童小倌什麼的?」
宋喜道:「有倒是有,不過王爺也沒收。」
沈瓊樓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說什麼說,人家沒準是沒找到意中人而已,再說了,就是有意中人也不可能讓你知道啊。」
宋喜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王爺是何等人物,就算是斷袖分桃,也肯定是找一位跟他一樣毓秀鍾靈的人物,怎麼可能碰那些下九流的俗物呢?」
外頭聽着的殷卓雍深深吸了口氣才把氣兒平了下來,又是覺得可氣又是覺得好笑,這兩個傢伙膽子倒是不小,敢背着人這麼編排她,斷袖分桃?!她倒是敢說!
那邊宋喜和沈瓊樓的話題越發深入,已經討論到男男的幾種姿勢上去了,宋喜年紀大了又是個不正經的還能理解,她如今才十四吧?又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怎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也知道的這麼清楚,果然是給帶壞了。
裏頭沈瓊樓把自己上輩子看得為數不多的幾部鈣片全倒了出來,宋喜大呼知己,拉着她要深入討論。
正好這時候管事拎着食盒送中午才做好的粉蒸肉過來,他幾輩子見不着豫王一回,冷不丁見着了激動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好,手裏的的食盒差點沒扔出去,慌慌張張地跪下道:「王爺,王爺萬安。」
殷卓雍見已經露了行蹤,知道牆角是沒法再聽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撩起曳撒走了進去。
沈瓊樓和宋喜嚇得齊齊白了臉,她見他神情有點搓火,心知道肯定完了,拚命回想着他啥時候過來的,怎麼自己一點察覺都沒有。
殷卓雍嘴角一掀,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倒是請了兩個好長史,好大的能耐,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我的仇家,說這話是想壞我名聲?」
宋喜想着辛辛苦苦低調好幾年,沒想到一朝就要上黃泉,嚇得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他瞥了她一眼,他本來沒打算計較這個,底下伺候的哪有不編排上頭主子的,他這點氣量倒還有,不過給未出閣的姑娘說那些東西,跪一會兒也是應當的。
他又轉向沈瓊樓,一雙眼睛直直地往了過去:「沈長史跟本王來一趟,你不是好奇本王的事兒嗎?讓本王親自地告訴你,別聽外人傳的歪門邪道,沒的想左了。」
他在親自上加了重音,沈瓊樓頓時後背一緊,但他都用上本王了,說明也沒有了拒絕餘地,她硬着頭皮答了個是,在宋喜看烈士的目光中僵着身子走了出去。
殷卓雍住的正院裏還有人再作洒掃,他也一揮手打發了出去,沈瓊樓瞧着又是緊張又是鬆了口氣,既然把人都叫下去,應該不是打板子吧?不過把她拉來到底想幹嘛?
她走到院裏就不敢再往進走,站在院裏道歉:「是臣的不是,不該跟人說您閑話,臣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吧。」
殷卓雍一手握住她肘彎出:「賠什麼不是啊,方才不是還挺能說的,這時候怎麼就怕了,我不是斷袖嗎?能把你怎麼著不成?」
沈瓊樓冷汗嘩啦啦往下冒:「您……您怎麼會是斷袖呢,您是天下一等一的真爺們,誰是斷袖您也不可能是斷袖啊。」
情急之下她嘴皮子都比平時利索了不少。
殷卓雍卻不吃她這一套,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人捉進屋裏,她轉身想跑,正門卻砰地一聲被他反手關上了。
沈瓊樓驚道:「您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