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這一份體貼】
玉秀回到廚房拿了臘肉回到堂屋,讓李月梅等等回去時帶走。
李月梅將臘肉收進籃子裏,笑嘻嘻道:「一包蓮子換了一大塊臘肉,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李月梅想起一事,道:「玉秀姊,你知道嗎?聽我娘說,李月萍已經有身孕了。」
玉秀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問道:「是你大伯娘說的?」
「這倒不是,是春花嬸說的。說起來也巧了,之前不是說鎮上有一個富戶,允諾讓李川學成了去他家裏做護衛嗎?這富戶竟就是納了李月萍的羅家,李川去了有一個月了,前兩天回家就傳回這個消息,我娘聽春花嬸說了,又去我大伯父家問過,他們家人都沒否認。
「你說他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以為咱們當初把羅家夫人的手段說出來,他們就算不信也應該謹慎一些的,哪裏想到李月萍這麽快就有身孕了。你說她從前也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眼下就看不明白呢?我大伯父那一家子也根本沒人關心這個女兒是死是活,他們只要李月萍拿了銀子回來給我四堂哥說親就夠了。」
玉秀無奈道:「那一家人你還沒看透嗎?李海親事定了?」
李月梅嘆了口氣,「定了,聽我娘說,那姑娘家裏也不好。我想也是,我大伯父一家的情況,稍微打聽打聽就都知道了,家境好點的人也捨不得把女兒嫁過來。你知道我三堂嫂吧,那麽會來事的一個人,自從生了個女兒,我大伯娘也不喜歡她了,如今她在那家裏乖得跟什麽似的,什麽活都搶着干,那日我在路上遇見她,整個人都瘦得我快認不出來了。」
玉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別人家的事,咱們也管不上,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說李月萍看不清,實際上她自己未必不懂,只是你想想,她若不去羅家做妾,自己回來了,那個家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況且她自己也未必捨得羅家的富貴,眼下懷孕,不過是不死心要搏一搏罷了。」
李月梅皺着眉搖搖頭,「都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子的?玉秀姊,你說那羅家夫人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怎麽就能讓前頭的兩個小妾都難產呢?」
這個問題玉秀之前也問過夏知荷,答案她曉得,不過這些富人家的陰私骯髒卻不想讓李月梅知道,便說:「這種事情何必聽來污了自己的耳朵。不說他們了,說說你們家吧,你大哥親事定在六月吧,下聘了嗎?」
「我娘最近正在準備呢,下個月去下定。唉,說起我哥和我未來嫂子我也擔心,我娘那天偷偷問我,我哥哥有沒有私底下和未來嫂子見過面,據我所知是一次也沒有的。」
雖說男女訂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定了親的男女,私底下偷偷見一面、交換信物是很常見的事,就如同李月梅,雖然一開始不太喜歡自己的親事,可後來張信堵了她幾次,兩人接觸了解後,她也就慢慢喜歡上了,現在成了親,感情更是好得蜜裏調油。
還有她看玉秀與林潛,也是訂親後林潛便不時帶着禮物上門。
所以在她看來,像她大哥這種對親事一點都不期待,訂親了卻彷佛沒訂親一般,沒有絲毫行動的情況,是很不正常的。她想,她大哥是不是還放不下與他書信往來的那名女子?這段時間,不知他們兩人斷了沒有……
之前她覺得大哥可憐,不能娶喜歡的人,現在成了親,在夫家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一個女人若得不到丈夫的憐惜喜愛,在婆家的日子是很艱難的。於是她忍不住同情起未來的嫂子來,對她大哥也多了一點不滿。
玉秀也知她心中所想,不過這種事情,外人向來是不好說什麽的,她也不好說李靖的做法有什麽不對,畢竟他已經勉強自己同意這門親事,誰還能再強迫他喜歡未來的妻子呢。
她看李月梅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便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瞧你這心懷天下、滿腔愁緒的樣子,憂完這個憂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了多大的官,在擔心社稷蒼生呢!」
「哎呀,」李月梅摸摸額頭,嗔道:「玉秀姊你取笑我!」
玉秀輕笑道:「你這個也操心,那個也操心,怎麽就不操心操心你自己?我問你,你過門這些日子,你婆婆就沒提過孩子的事?」
說到這個,李月梅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肚子,有些羞澀道:「嗯,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她旁敲側擊地也說了幾次。」
玉秀便道:「你自己心裏要想好,既然成親了,這種事就是不可避免的,孩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來了。」
「嗯,我知道。」
玉秀壓低了嗓音道:「你找個時候,探探張信的口風,看他家裏對生男生女有什麽想法。這世上人都是愛男孩的多,若生了女孩,就要說我們女人無能了,不過如你大伯娘那樣的畢竟少,一般人就算愛男孩,也不至於厭惡女孩。總之你探聽清楚了,自己心裏有個底,省得到時猝不及防。」
李月梅聽了,心裏有所感觸,點點頭。
玉秀又道:「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孩子是最無辜的,是男是女都是親生的骨肉,咱們自己總是要疼他的,別讓他來世上走一遭,倒受了許多苦頭回去。」
李月梅輕輕點頭,「我會的,玉秀姊。」
李月梅又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婆婆卧病在床,家裏還有許多事要她做。
她走後,林潛也差不多將那些地規整好了,只等明日將菜籽撒下去。
玉秀在廚房裏燒了一大鍋熱水,對他道:「我燒好水了,你快去洗一洗,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林潛點點頭,收好農具,將熱水兌了冷水,提了一桶出去,他身上沾了不少泥土,索性就站在廊下,脫了衣服,兜頭一桶水澆下去。
玉秀在廚房裏,聽到聲響也不敢出去看,只低着頭淘米。
林潛光着身子又進來提一桶水,玉秀忙側過身,低聲道:「還是去屋裏洗吧,在外頭吹了風會着涼的。」
林潛在她眼前晃了一圈,點點頭,提着水回房了。
玉秀鬆了口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夜裏,玉秀在燈下繼續做針線活兒,林潛坐在一旁,不知在擦拭什麽。
不久後,他將那東西收起來,玉秀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黑布層層包裹着,她記得在山上遇到李癩子那回,他從山下上來,那會兒背上就背着這個長棍狀的黑布包。
林潛走過來,道:「休息吧。」
玉秀點點頭,將針線收起來。
兩人躺在床上,林潛伸出一隻手臂讓她枕在上頭,小臂再一收,就把人整個抱進懷裏。
玉秀紅着臉,任他抱着。她想起昨日她娘說的話,道:「我娘昨日問我,以後是什麽打算,我想着,咱們既然住在山下,也該像別人家一樣,家裏置幾畝田,就算自己不種,租出去每年也有一份田租可收,你覺得呢?」
林潛道:「你做主,銀子夠不夠?」
玉秀點點頭,「夠了,一畝上好的水田也就八兩,家裏的銀子夠買不少。改日我回家,讓爹娘幫我們留意一下。」
見林潛點點頭,玉秀想了想,又試探的道:「今日月梅問我,後院是做什麽用的,我說是你練武的地方,說起來,我都不知你是在哪裏學了一身武藝呢。」
林潛轉頭看着她,道:「我有一個師父。」
玉秀忙問:「娘說過你十來歲就離家了,就是去拜他為師嗎?」
林潛點點頭,他當時離家,路上恰好遇到上清宗收徒,不過自己因年紀太大,起先是去當一名雜役,後來才拜了師。
玉秀又問:「練武累嗎?」她聽說李川每一次回家,春花嬸就忙着殺雞宰鴨給他補身體,可就這樣,那李川看起來也是越見精瘦。想來他獨自一人在外,肯定吃了許多苦頭。
林潛道:「不累。」
玉秀並不信他,她抓起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輕輕撫摸着,這手上有許多繭子,更多的是各種傷痕,一隻手就已經是這樣,更不要說他身上了。
林潛道:「那是以前的傷。」這幾年已經很少有人能傷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