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部署

一切都竟然有序地進行着，儘管這些計劃說出來很卑鄙，但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莫雲熙只能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包括莫子成對她娘的愧疚。

而莫雲熙潛入丞相府的時候，莫子成正一個人在房裏，那麼晚還沒有睡覺，想來對未來的局勢也是很擔心才對，而莫雲熙的到來，他似乎並不意外。

跟莫子成聊過之後，莫雲熙才知道，原來倩夫人也是殷妃的人，當年她仰慕莫子成，正是殷妃向皇上建議將她賜給莫子成，她才有幸進了丞相府，所以，因着這層關係，莫子成如果投靠殷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這更讓莫雲熙的計劃變得穩妥了，一向正直忠誠的莫丞相站在殷妃那邊本來就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因為倩夫人的遊說，這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是需要在倩夫人費了一些唇舌之後再答應才行，莫子成太過輕易就點頭的話，也一定會讓人懷疑。

正如莫雲熙所料，在她說明了來意之後，莫子成便答應了參與她的計劃。

莫雲熙在跟莫子成聊過了之後，收穫還不只這些。

莫子成不愧是當朝丞相，也不愧是一代忠臣，手中竟然掌握着許多支持楚雲辰的朝中臣子在各個方面的罪證，賣官經商，這些在朝為官之人絕對不能觸碰的事情，卻總是有許多人要一次一次去觸碰，到頭來只是給自己頭頂懸了一把隨時都可能落下來的刀罷了。

所以他們需要更加穩妥的靠山，也所以只要掌握這些證據，那麼這些人一定會在陣前倒戈，他們的勝算便又多了一分。

不過，就算是沒有莫雲熙走這一遭，莫子成多半也是會支持楚雲懿的，因為如果讓楚雲辰得到了天下，那麼也就等於將天下讓給了殷式一族，楚式天下易主的風險實在太大，在莫子成看來，楚雲辰雖然也有一些實力，但是更多的還是依靠着殷家的支持，所以很有可能他的實力並不能夠斗得過殷家的勢力，讓他登上皇位實在是太過冒險。

莫子成雖然在感情上算是個失敗者，但是在為人臣子方面卻是始終如一，他心裏所為的就是這個國家，對人民效忠，對楚式天下效忠。

所以，在這場皇位的角逐中，莫子成早已偏向了楚雲懿那邊。楚雲懿既有治國之才，而且背後沒有外族勢力的存在，天下交於他之手，是民之幸，國之福。

談話的最後，莫子成還是忍不住問了莫雲熙，有沒有恨過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猜疑，那麼她的母親也不會死。

這個問題其實莫雲熙也想過很久，一開始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對於莫子成，莫雲熙確實是有些耿耿於懷的，但是當莫雲熙潛入莫子成的房間的時候，看見他深夜正對着她娘的畫像出神，整個人有一種頹然的感覺，那一刻，莫雲熙突然覺得其實她心中的那道坎根本就什麼都不算了，跟莫子成這些年自己給自己的懲罰比起來，她的那些小情緒根本不值得一提，面對這樣一個人，她也着實恨不起來了。

而且，這一切的緣由，只是因為兩個人之間有了誤解，彼此之間便產生了秘密，變得無法信任對方。感情從來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莫雲熙只是一個旁觀者。

所以莫雲熙只是搖搖頭，說：“或許恨過。”

是的，只是或許，也只是恨過。

莫雲熙對莫子成的情緒並不能完全稱之為恨，或者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或者還有一點對她娘的不平，但是現在看過莫子成在一個人時候流露出的神情之後，莫雲熙便明白，她心中的那份不平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同情，或許還因為有一點點血緣的聯繫，讓莫雲熙見到他還有一些不忍的感覺在。

但是一切終究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逝者已逝，人死不能復生，莫子成註定要守着這份深不見底的愧疚度過餘生了。

而另一方面，楚雲輕的進展也很順利，連夜將計劃傳達給楚雲懿，也很快收到了楚雲懿的回復，兩邊達成了共識，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着。

奇炎將軍的消息也傳了回來，他已經班師回朝，距離皇城不過是兩三日的路程。但是奇炎所帶回的兵力表面上稱是一萬大軍，實際上還有九萬大軍從不同的方向出發，在皇城附近潛伏了下來，一旦發生意外，這些兵力會成為楚雲懿他們最後的手段，如果不能將傷害減少到最小，那麼就只能用戰爭的方法來爭奪王位了。

而楚雲辰那邊的實力，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探，也有了大概的認知，就兵力上來說，現在兩邊幾乎是勢均力敵，楚雲懿他們擁有的是西北邊境的兵力，而楚雲辰則掌控着東南方的兵力，但是並不知道的是楚雲辰究竟帶回來了多少兵力。而且楚雲辰現在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掌控了皇宮中的兵力，皇宮裏幾乎所有的侍衛都被他換過了，所以稍有疏忽，皇宮就會落入楚雲辰的手裏，到那個時候，就只有發動兵變，兩軍交戰定勝負，只是這樣楚雲懿很難不去背負那個篡權奪位的罵名。

按照跟楚雲輕的約定，莫雲熙在天亮之前回到了楚王府，兩人幾乎是同時到達。

回到房間后，兩人沒有點燈，而是直接在黑暗中換了身上的衣服，然後躺到了床上，做出一副他們在床上睡覺的樣子，天就快亮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房裏伺候他們晨起。昨晚回府的時候，莫雲熙跟劉管家說過，路上不小心跟玉琴和玉簫走散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方，也讓王府派了人出去找。雖然明知他們不可能知道玉琴她們，但是樣子還是要做做的。所以，今天早上必然會有別的侍女來伺候他們。

“怎麼樣？跟楚雲懿聯繫上了？”躺在楚雲輕的懷裏，莫雲熙輕聲問道。

“恩，一切順利，你那邊怎麼樣？”

將莫雲熙抱在懷中，雖然接受了莫雲熙的計劃，但是讓莫雲熙一個人深夜出去，楚雲輕是不可能不擔心的，此刻心愛的人正在自己的懷中讓楚雲輕無比安心。

“跟我所想的一樣，我爹很輕易就答應了我的要求，不過他要是知道我的真是來歷，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就算知道了你的真實來歷，也改變不了你是他女兒的事實，這個身體是他最愛的女子孕育的，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那麼，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就只是接近楚雲辰了，至少要讓他放鬆對我們倆的警惕。”

“不能讓他占你便宜。”楚雲輕悶悶地道。

莫雲熙已經用上了美人計，而楚雲辰似乎也上了鉤，這個時候讓莫雲熙放棄，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楚雲輕心中還是有道坎，總覺得不舒服。

“他能占我什麼便宜。”莫雲熙一副不明所以地說道。

“反正你不能讓他碰你，否則我怕我怕真的會忍不住衝出去殺了他。”

“也行啊，如果你直接殺了他，我們這些計劃就都不用了，天下就直接可以是楚雲懿的了，何必還搞這麼多事情。”明明已經是人人自危的時候了，但是莫雲熙還是忍不住調侃楚雲輕。

“這就是皇位之爭麻煩的地方了，不能直接將敵人殺了，必須要用一個正當的途徑，讓天下人見證楚雲辰才是狼子野心的人，二皇兄才能坐穩江山，得到得到天下人的承認。”

“所以，如果你想壞事，那就衝出去殺了楚雲辰。”

“反正你保護好自己，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也不會讓楚雲辰碰我，這個世界的女性最大的武器就是思想保守，我只要也這樣，就沒問題了。”

“那好吧，我們還是按計劃，每日進宮去看父皇，這種日子也不會太長，我想等到奇炎回來了，他們確信在拉攏了莫丞相和奇炎之後，一定會立馬發動宮變的。”

“而那個時候，真正控制住皇宮的人，會是我們。”莫雲熙的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贏的人一定會是我們。”楚雲輕也堅定地說，這場戰爭，他絕對不能輸，因為他若輸了，他便會連着莫雲熙一起輸掉。

“老天爺既然讓我來到這個世界，自然不會讓我就這樣死在這裏才對，或許，讓雲國的帝位落到對的人身上，就是我來這個世界的意義吧。”

“讓我得到幸福才是你來這個世界的意義，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的陪襯罷了。”

楚雲輕沒有辦法接受莫雲熙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為了成就帝位，因為如果承認了這一點，那麼當楚雲懿登上皇位之後，莫雲熙在這個世界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就該離開這個世界了？這樣的事情，他絕不接受。莫雲熙是為了與他相遇才來這個世界的，這是她來這個世界唯一的意義。

“離天亮還有一會兒，我們都睡一會兒吧，接下來還有得忙，我們可不能累倒了。”

莫雲熙知道楚雲輕的擔心，但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意外，她早就應該是個死人了，說不定哪一天，她這個外來的靈魂就會被當做入侵者被這個世界清除出去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莫雲熙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她本來就已經死了，但是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楚雲輕了。

“好。”

煩心的事情也不想再去想，命運不是他們有能力掌控的，所以楚雲輕珍惜跟莫雲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晨起之後，莫雲熙與楚雲輕在王府里用過早膳之後便去了皇宮，看過皇上之後，楚雲輕留在皇後宮中，母子倆分開了挺久，皇后更是差點失去這個兒子，所以幾乎是不想楚雲輕離開她的視線，所以莫雲熙便獨自提出要出去散散步，留下楚雲輕與皇后獨處。

莫雲熙在皇宮裏隨便走了走，最後在一個湖邊坐了下來，手裏把玩着先前在花園裏隨意摘下的一朵不知名的花，有一種看似飄渺似仙子但又有像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寂寞女子的感覺。

“皇嫂怎麼獨自一人在此？”

聽到聲音，莫雲熙抬起那雙寂寞的雙眼，“是雲辰啊，我閑來無事，便出來隨便走走。”

“皇兄怎麼沒陪着你？”楚雲辰走到莫雲熙身旁，也坐了下來，然後說道。

“母后太久沒見他了，念子心切，所以把他留下了，讓他們母子多相處些時間也好。”

“可卻沒人管你的寂寞。”

“皇宮中的女子，都多少不是這樣寂寞一生呢，相比她們，或許我還好很多了，至少，我還能自由地走出這個宮門。”

“可你的心並不自由。”

“做人要知足，只要這個世界上自己不是最不幸的人，那麼就可以覺得滿足了。”

莫雲熙低頭看着手中的花，然後將花瓣一瓣一瓣扯下來扔到湖裏。

“為什麼願意嫁給皇兄。”楚雲辰沉默了許久，似乎思量了許久，最後還是問道。

“皇上賜婚，我又能有什麼願意不願意？”莫雲熙淡然地說道，看似已經認命了，但是語氣中卻又隱含着一絲不甘。

“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嫁給一個傻子。”

“我是不願意，可是我必須嫁給他。抗旨不遵是什麼罪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既然你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為什麼卻要對他那麼好？”

“楚雲輕待我很好，所以我自然也該待他好。”莫雲熙說得理所當然，楚雲輕對她的好，所有的人都看在眼裏，她也無需隱藏。

“但也沒好到為他去死的地步吧。”

楚雲辰有些着急，像是想要證明些什麼，但是害怕證明了什麼。

“或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跟他的共同之處吧，同樣是被親人看不起，處處受人欺負，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至少在有我的時候，不想讓他再被欺負了，算是一種奇怪的共鳴吧。”莫雲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楚雲輕雖傻，但是卻用他的方式關懷着我，有時候覺得，就跟他一輩子走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

“可是什麼？”楚雲辰急着追問。

“面對永遠無法跟你交心的人，寂寞的時候，連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這樣的人生，也總該讓我偶爾覺得自己是個不幸的人吧。”

“剛剛不還說要知足常樂嗎？”

“不知足也是人的本性，我又不是聖人，又怎麼能做到一直壓抑本性呢，無欲無求的境界是為人所追求，但是我自認為還沒有到達那個境界。”

“如果有能夠讓你掙脫命運枷鎖的方法，你願意嘗試嗎？”楚雲辰道。

莫雲熙知道，楚雲辰這話，一半真心，一半試探。

“命運已經待我不薄了，我又為何還要掙脫它？”

“想不到皇嫂年紀輕輕，對命運之事已經看得如此通透。”

“我只是安於現狀而已，如果能夠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那麼我也就別無所求了。還有，既然我都稱呼你雲辰了，你也就別再叫我皇嫂了，叫我雲熙便可。”

“這恐怕有些逾越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逾越之說。”

“說得好，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逾越之說，看來是我被規矩束縛得太死了。”

“所以……”

莫雲熙微笑着，等着楚雲辰接下來的話。

“雲熙。”

莫雲熙露出了微笑，清澈的笑容，與她身邊清澈的湖水相呼應，讓人怦然心動。

接下來的幾天，莫雲熙每日都來這個湖邊散步，楚雲辰也默契般地總是出現在這裏，但是兩個人並沒有什麼逾越的舉動，只是聊天。而這正是莫雲熙想要的效果，用美貌迷住一個男人很容易，但是她要的是這個男人對她的信任和真心。

經過幾日的交談，莫雲熙和楚雲辰之間已經建立起了看似深厚的情誼，只是一方是真，一方是假罷了。而跟楚雲辰接觸得越多，莫雲熙便越是覺得，楚雲辰其實也是個有才的人，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不一定就會比交到楚雲懿手上差，但是楚雲辰的母親殷妃的家族太過強大，如果楚雲辰當了王，難保他們家族不會更加猖獗，恐怕到時后楚式天下會真的更名改姓。如果權臣的根基太厚，勢必會威脅到皇位，必須斷了其根基才行。所以，權衡之下，雲國只能交給楚雲懿，雖然有些不忍，但是楚雲辰註定只能是遺恨千古的那一個了。

除去莫雲熙這邊，奇炎和莫子成也都表面上站在了楚雲辰這一邊，楚雲辰獲得了絕對的優勢，發動宮變的日子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