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以虛套實
曾姨：“……”
“曾奶奶，我想到那邊沙發去。”沐之漫小手指，指向座機旁邊的沙發。
曾姨邁步過去。
小傢伙一到沙發上，就撅着小屁股，爬到沙發扶手上，十分嫻熟的拿起話筒，按着鍵盤。
“爺爺，你什麼時候回來？”
“嗯，想爺爺了，也想奶奶。”
“媽媽罵我。”
正輕步下着樓的聶尹蕊，聞言，一個怔楞。
她：“……”說好的小棉襖呢？
電話旁，斜背着樓梯方的沐之漫，全然不知父母的走進，還在繼續道。
“我沒有不聽話，我可聽話了，你們不在，他們就罵我，我爸爸也不愛我了，他就站在旁邊看。”
聶尹蕊：“……”
沐子睿：“……”
“嗯，好，拜拜。”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沐之漫掛斷電話。
聶尹蕊正想上前，小傢伙撅着她的小屁股，又按下了鍵盤。
很快糯糯的童音，再度傳出，“外公，我媽媽罵我。”
聶尹蕊：“……”
而她的身後，沐子睿抬起的手，摩挲着額頭，微彎的嘴角，是強壓着的笑。
聶尹蕊手肘一捅，壓低了嗓音，“你還笑，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兒。”
沐子睿：“……”這女兒嚴格上來說是她生的吧。
“我就是不小心，差點把媽媽的箏弦扯斷，她就罵我，我爸爸就在旁邊看着。”
沐子睿：“……”最後總要補充一句。
“媽媽在樓上，她不接電話。”
聶尹蕊：“……”
“好，外公再見，外婆再見。”
這次，聶尹蕊並沒上前的意思，因為小丫頭，還沒放下聽筒。
微凝的神色，似乎還在思索着，能給誰打。
但是，她的衣兜里，手機響起了震動。
她掏出手機，閃爍的屏幕里，只有一個字，她轉過身，接起。
“爸？”
就這輕輕的一聲，小傢伙一個麻溜，放下聽筒。
靈活的手腳，趕緊從沙發上滑下。
她那雙烏黑的大眼，瞳孔斜到眼角，正盯着左沙發邊，從那裏，可以繞過聶尹蕊他們，去到曾姨身邊。
但就在此時，門鈴響起，她刺溜到左沙發邊，直接朝大門跑去。
曾姨也走去，開門。
“爸，這不是箏弦……不是買一根的問題，是我們對她教育的問題，她那可不是不小心，她是故意。”
“我小時候，我小時候哪有故意弄壞東西，我那都是不小心。”聶尹蕊抬手扶額，而沐子睿已輕笑出聲。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一臉的不解，他爸對她也是挺嚴的，這怎麼在孫子身上，就溺愛了呢？
而玄關處，沐憶軒和沐之琪已學完歸來，兩人還一身跆拳道服，正在鞋櫃邊，換着鞋。
沐之漫一個上前，便抱住沐憶軒，“軒軒哥哥，我媽媽罵我。”
沐憶軒伸手攬過她，抬頭望向聶尹蕊的方向。
聶尹蕊：“……”當初是誰說的不要生妹妹……
……
滄縣
正幫着高麗，準備晚飯的葉倩倩，感覺到衣兜裏手機一陣，她嘴角一彎。
這小寶貝，不是才掛斷電話不久嗎？
她擦掉水上的手，“媽，我去接個電話，好像是同事打的。”
“去吧，快去。”正炒着菜的高麗，揮了揮手，嘴角揚着的笑還在。
葉倩倩趕緊踏步而出，葉國真正帶着老花鏡，在他的展櫃旁，讀着酒瓶上的標識。
她挪步到陽台，輕輕鎖上門，不過掏出的手機，顯示的卻是蕊蕊。
她心中一喜，但隨即一憂，因為她並沒有給誰說過她回國的事。
她沉定着，按下接聽鍵。
無論如何，她這閨蜜，肯定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葉倩倩！”她一接通，就聽見聶尹蕊的咆哮。
“你這回國的事，居然不告訴我，還讓我從別人的口得知，你這是幾個意思，嗯？”
別人口得知？葉倩倩心下一緊。
“蕊蕊，對不起。”
“好啦，知道你肯定有苦衷，還好我聰明，試了試你以前的號，還真給打通了，不過這也正符合我們懷舊的葉子。”
電話那端，聶尹蕊說著一頓，“對了，孩子，你打算怎麼辦？一個人養？”
聞言，葉倩倩手一怔，差點滑掉了手機，“什，什麼孩子。”
“葉倩倩，你和我你還裝是不是？”
葉倩倩低垂下眼瞼，將腳抬起，踩在圍欄最底端，那根橫杠上。
小時候她最喜歡，這樣踩着，探出小腦袋，向下看。
但那時，只要被高麗看見，她就會挨一頓罵。
那時的她，總是覺得這件事很委屈。
但現在已為人母的她，終於明白，高麗罵她，是因為怕，怕她不小心從這裏摔下去。
孩子，是母親的命。
“蕊蕊，對不起，我也不想，可是落兒她是我的命，我不敢冒一點險。”
話畢，電話里，陷入一陣沉默。
其實，聶尹蕊這樣的問話，不過是以虛套實。
如果葉倩倩再否定一次，她就會哈哈一笑，說，逗她玩兒的。
然後，再把為什麼要這樣問的前因後果，告訴葉倩倩。
可是，葉倩倩卻承認了。
這突然，讓聶尹蕊聯想到，空穴不來風。
“倩倩，抱歉，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有孩子這個事。”
聶尹蕊的出口，是葉倩倩放大的瞳孔。
緊接着，聶尹蕊還是將為什麼會這樣一問的始末，給葉倩倩說了一遍。
最後，還補充道：“你放心，我現在在陽台，沐子睿不在。”
葉倩倩這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又深深吐出。
“心怡那丫頭，怎麼會想到我和熙源……我們……怎麼可能。”
電話那端，聶尹蕊輕笑一聲。
“你也別怪她，就連我這個，一直深信你們倆絕不可能的人，在聽說拍到你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我都有點開始動搖的懷疑。”
“懷疑？”葉倩倩抿笑。
其實不知怎麼的，突然身邊有個可以信奈的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反而輕鬆了一些。
“你懷疑什麼呀你，他項熙源以前喜歡的人，是你聶尹蕊，現在愛的人，是秋心怡，從來就沒有我葉倩倩什麼事，好吧。”
電話那端，聶尹蕊驚呼的出口，“你說什麼？你說……熙源她愛上那小丫頭了？”
“嗯，千真萬確的。”葉倩倩也將自己如何得知的，給聶尹蕊說了一遍。
“這人，有時就是這樣，總是在以後的時間裏，看清楚以前的自己。”
電話那端，聶尹蕊表示贊同的點着頭，“倩倩，在國外那段時間，吃了不少苦吧？”
聞言，葉倩倩漆黑的眸眼深邃，咽了咽喉頭。
“還好，多虧了熙源，他幫了我們母子很多。”
電話那端，聶尹蕊卻凝重了神色，只因葉倩倩那句還好，囊括了一切。
“其實葉子，林夕他……”
“倩倩，吃飯了。”
兩個同時響起了音，葉倩倩扭回頭一應后道：“蕊蕊，先不給你聊了，我媽叫我，她這剛原諒了我。”
“你連你爸媽也沒聯繫？”聶尹蕊驚詫。
“嗯，下次我們好好聊。”
“好，你快去吧。”
葉倩倩掛斷電話，腦子裏卻思緒亂竄，孩子已經曝光，她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接回來。
可是……她爸媽這關。
剛回時的情景，紛飛入目。
葉倩倩已經在門外，不知徘徊了多少個來回，手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敲門的勇氣。
終於她一個咬牙，準備敲門，手還未觸到門，門便從里而開。
高麗出現在門口，手裏提着的，是正欲下樓去扔的垃圾袋。
兩人面對面，高麗明顯一怔，葉倩倩又何嘗不是，那個愛打扮，注重保養的老媽。
短短的三年，就像老了十歲。
“媽。”葉倩倩紅了眼眶。
高麗手裏的垃圾袋掉地，她一個伸手，欲關上房門。
葉倩倩見狀，趕緊把腳伸了進去，“媽，腳，疼。”
高麗鬆手，轉身就朝里走去，直接關上了房間的門。
葉倩倩緊貼着房門，“媽，你開門啊，媽，我錯了，您要是生氣，您打我吧，媽……”
突地，門從里而開，一些物品被從里扔了出來。
“拿上你寄回來的東西一起走，反正你三年杳無音訊，我和你爸也過來了，我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高麗說著，又折了回去，只是這次她沒有關門。
葉倩倩看着扔出來的物件，幾乎都沒拆封，有衣服，有保健品……
可是，她從來沒有給家裏寄過東西，畢竟她和落兒的生活，都很大一部分是項熙源給予了幫助。
那這些是從何而來的？
她眉頭一蹙，隨手拿起一件，翻出吊牌，都是英文。
難道是熙源？
葉倩倩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進房間，高麗正在抹淚。
她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不在乎這些東西，反而十分在乎。
因為只要有東西寄回，至少能表明葉倩倩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葉倩倩雙膝一彎，跪下，“媽，您打我，您打我吧……”
說著，便去拉高麗的手。
高麗輕哭出聲，“你這死丫頭，一走就是三年的杳無音訊，你讓已年過半百的，我和你爸怎麼辦？啊？”
“我們想賣掉房子去找你，又怕萬一你自己回來了，找不到我們，我們又只有守在這裏。”
葉倩倩一把抱住高麗，“媽，對不起，是女兒不孝。”
母女倆哭作一團。
“倩倩，怎麼不吃？”
高麗說著，不斷的給葉倩倩夾菜，一臉心疼，女兒這次回來，明顯的瘦了。
葉倩倩回神，“您以前不總說，要細嚼慢咽，胃才好，我這在美國，都記着，就養成習慣了。”
高麗點點頭，“對，細嚼慢咽，胃好。”
葉倩倩給高麗和也國真，分別夾菜，“爸，媽，你們也吃。”
“好。”
“好。”
葉倩倩鼻尖一酸，早上老媽給老爸打電話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老葉，你別買菜了，快回來，女兒回來了，哦，不，你得多買點菜。”
不過半小時，葉國真便喘着粗氣的出現在家門口，捏在手裏的菜籃，籃里的菜放的凌亂。
葉倩倩筷子插進碗裏，唇瓣抿了又抿，終於掀起。
“爸，媽，這……未婚媽媽，你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