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憶

竹音是個不擅長說話的人，歐陽雪月雖然某些時候話挺多，但是總體來說很少和朋友一起交流，努力想着怎麼和竹音交流的話題，一時間有些沉默。

你不要太擔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不會讓你去毓王府的。沉默的時候，竹音忽然主動說道，沙啞的聲音帶着堅定的意思。

毓王的手段當年竹音是見識過的，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歐陽雪月如果真的去了那裏，怎麼還可能活着回來呢。

沒想到竹音會好好的提及這件事情，聽了竹音的話之後歐陽雪月的心裏面暖暖的，竹音是真的將她當朋友了。

歐陽雪月忽然笑了，眉眼彎彎，笑靨如花，看的竹音不由得有些痴了，心裏暗罵自己。他雖身在風月場所侍奉的是男人，但是他並不好男風，為什麼見到歐陽雪月竟然會有別樣的情愫呢？

竹音輕咳一聲，將目光從她如玉的臉上移開，但是歐陽雪月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安慰竹音說道：不要擔心，我不會去毓王府的。

竹音聽着歐陽雪月滿不在乎的語氣，有些擔憂的說道：毓王心思狠辣，手段極高，就算是你不想去我也怕

竹音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歐陽雪月打斷，歐陽雪月有些含糊的說道：只要是我不想去，沒有人能逼我去的。

竹音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被歐陽雪月打斷了，說道：竹音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呢？

這話有些莫名，竹音有些疑惑的看着歐陽雪月，就聽歐陽雪月說道：你看，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了我還沒見過你長什麼模樣呢？

他們才認識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兩天好嗎？有那麼久了嗎？不過聽到歐陽雪月說當他是朋友竹音的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只是他的模樣

竹音有些遲疑：我容顏已毀，我怕嚇着公子

歐陽雪月聽了竹音的話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我不是那種在乎外表的人。

竹音依舊遲疑，但是歐陽雪月不依不撓的看着竹音，不說話，就是眨巴着大眼睛，這般的模樣讓竹音不由得想起了他在後院養的貓。

兩人堅持了沒一會兒，竹音就投降了，只見他纖長如玉的手將自己前面的劉海撥開，掩藏的容顏出現在歐陽雪月的面前。

該怎麼形容這樣的一張臉呢，一邊臉眉目如畫，如玉般精心雕刻而成，一邊的臉卻坑坑窪窪不平，似乎是受盡了世間最殘酷的酷刑。

竹音以為歐陽雪月會驚嚇，會厭惡，誰知道她沒有半分的表情，只是大大的眼睛裏面蘊含了水霧，心疼的看着他，說道：一定很疼吧。

怎麼會不疼呢？只是比起臉上的傷來說更多的是心底的傷和烙在骨子裏的恥辱，面對着歐陽雪月，竹音安慰的說道：不疼。

歐陽雪月柔軟的手撫上了竹音傷臉的那側，柔軟的，似乎滑過了竹音心底的深處。

歐陽雪月問道：是玉姨做的嗎？

竹音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不用再提了。

臉上的這道疤時時刻刻的提醒着他那段不堪的過去，似乎是對於他懦弱無用的嘲諷。

歐陽雪月見竹音臉上隱隱有傷感之意，便就貼心的沒有問了，知道是自己觸碰到了竹音的傷處，有些歉意。

見歐陽雪月低着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看着他，竹音笑了，真是個孩子呢，心裏想着什麼都寫在了臉上。這樣如白紙上的人，這次，他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好她的。

昨天去見了毓王，怕嗎？竹音柔聲問歐陽雪月，歐陽雪月見竹音詢問，搖搖頭說道：不怕，但是我討厭他。

聽到如此這樣孩子氣的回答，竹音忽然淺淺的笑了：怎麼討厭？

歐陽雪月想到毓王看她的眼神和那雙冰冷的手，說道：他就像蛇一樣，很討厭的。

毒蛇，這樣形容毓王可真貼切，竹音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似乎是對她說，又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沒關係，這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至少不會讓你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歐陽雪月聽竹音這般說的時候，第一次敏銳的察覺到了竹音話帶的其他的意思，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的臉這樣是毓王做的嗎？

竹音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笑着安慰說道：別怕，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不會讓你去王府的。

但是歐陽雪月此時的心裏並不是對於毓王的害怕，而是更加的討厭毓王了。

竹音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毓王會對他下這麼狠的手在打算離開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頓歐陽雪月想到他那極盡奢侈的房間，眼睛裏不由得亮了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竹音看着歐陽雪月狡黠的笑容，低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歐陽雪月趕緊的收了笑容，說道：沒什麼，隨即注意到房間裏面還擺着一架古琴，看着竹音的收好奇的說道：竹音，你會彈琴嗎？

竹音見歐陽雪月這麼問，不知怎麼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見竹音點頭，歐陽雪月可高興壞了，說道：那太好了，你彈琴給我聽吧，不然我們倆就這樣干做着太無聊了。

看着歐燕雪月期待的樣子，竹音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不自主的做到了古琴前。

修長的手指滑過了冰冷的琴弦，曾經的回憶涌了上來自從她死後，他再也沒撫過琴

泠泠琴音從竹音的指尖瀉出，如同冰雪消融之後的山泉的聲音，清脆，潤過人乾渴的心田。

而在遠處的玉姨聽到了琴聲之後不由得停住了腳步，身邊的一個年長的丫鬟說道：這不是竹音的琴聲嗎？難道是我聽錯了？

玉姨仔細的聽了之後說道：你沒聽錯，確實是竹音彈的。隨即的冷笑了一聲，眼睛裏帶着莫名的意思：自從那丫頭死之後就再也沒有聽過他彈琴，可是便沒有再說下去。

一曲終了，歐陽雪月許久才回神，竹音看着歐陽雪月震驚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歐陽雪月拉着竹音的手臂說道：太好聽了竹音，比我哥哥彈的還要好。

竹音淡淡笑了，沒有說什麼，他曾經聽過無數人說稱他琴音天下無雙，繞樑三日，可是那些不過是些奉承的話，不及眼前人的一句太好聽了真誠。

竹音，在這裏面待得你是不是很不開心？歐陽雪月忽然問竹音，竹音不解的看着歐陽雪月，就見歐陽雪月說道：你彈的是《鳳凰游》，鳳遨遊於四海之間，逍遙於天地之間。而你的琴聲裏面沒有自由的快樂，只有被束縛的痛苦，是不是在這裏面被束縛的很不開心。

琴聲里少有知音，沒有想到當連她都沒聽出的聲音被歐陽雪月一語道破，竹音沒說話，歐陽雪月拉着竹音的手說道：竹音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帶出去的。你是鳳凰，不能束縛在這裏。

很久很久之後，竹音回想起那個午後。

太陽透過軒窗照到房間裏面，拉着他的手的人眼神清澈的看到底，認真的跟他說道：你是鳳凰，不能束縛在這裏。那樣的認真的眼神，從此在經年之後烙在了他的骨子裏，不能忘卻。

縱然以後，他遠走天涯，那眼神卻成了他一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