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愛情的結晶
餐廳。
原本用於給他妻子做殺青用的蛋糕,被用做來當生日蛋糕,一邊點燃蠟燭插.到蛋糕上,小棠一邊說,“王明軒,你都不過生日的嗎?”
在小棠一直以來的認知中,就算是方家向珊,向玲年少時候的生日,也要宴請很多人,生日晚宴是絕對不會少的,方家的小孩子都是這樣就更不要提大人。
像是王明軒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地位,從來沒有生日宴會不應該,她以為他今天晚回來是因為生日partty,而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所以就等他回來。
“阿棠。”
“嗯。”
明白他妻子剛才的問題問得是什麼意思,王明軒說,“世家那些生日宴會說好聽了是生日宴會,其實不過是打着宴會的名義在社交,在拉攏關係和勢力,你先生還沒有到拉攏別人的地步,所以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形式。”
這麼狂妄的話,大致也只有王明軒能說出口,想了想,小棠又覺得他說得也對,社交是一定要的,如果生日宴會都用於拉攏人心,豈不是有點太悲涼了。
“那王明軒你怎麼過生日,長壽麵,還是要蛋糕?”
“要不是你說,我早就忘了,我可不想一個人過生日。”
他這話說得語氣戲謔,小棠卻怔了怔,即便她年幼時期過得不算太如意可不論如何她都有父親,每一次不論工作多忙父親都會親自給她煮一碗長壽麵,那時候阿豪也在,有父親,有兄長,也算是圓滿了,可王明軒,看着坐在她對面淺啜紅酒的人,倒像是這麼一直以來他只是一個人。
“王明軒。”
“嗯。”
“我給你下一碗面吧。”
“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從餐廳里站起身的人就直接向廚房裏走,“不用了,我們吃蛋糕就好了。”
將一旁的圍裙拿過來她說,“你幫我系。”
“想吃面,我幫你煮,你不用動手。”
“過生日要吃長壽麵。”阿棠看了他一眼,嗔道,“哪有自己煮長壽麵的道理?”
難得見他妻子這麼執拗的想要親自動手,王明軒愣了愣,手裏的紅酒杯沒有放下,一時間失神了很久。
“王明軒?”她喚了他一聲。
回過神來,他幫她將腰際“馬上幫你系好。”
系好了圍裙,王明軒站在一邊看他妻子下面,煮麵,動作不是很熟練,但是舉手投足間完全得體的宜室宜家。廚房的暖色燈光里,他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看她親自做這些。雖然王明軒知道他妻子一直以來的狀態,似乎真的不適合靠近廚房裏,但是他還是曾經在腦海里勾勒過這樣的畫面,秋夜,室外涼風陣陣,溫暖的室內妻子在廚房為丈夫忙碌。2012年這一切對他來說完全是奢求,他對她早已熟悉,而她卻對他如同陌路人。
面煮的很簡單,味道清淡並不像之前會放錯調味料,“味道會不會很奇怪?”
看着站在他身邊難得有些緊張的人,王明軒搖頭說,“味道很好。”
“是么?”
小棠半信半疑,“你說得話我才不信。”
見他妻子執拗的可愛,他喂她一口嘗了嘗味道,便聽她說,“好像真的還不錯。”
這樣涼的季節里,一條圍巾,一碗長壽麵,可以溫暖人的整個秋天。後來,王明軒時常會想到這個深秋的夜晚,畢竟這是第一次真的有人記得他的生日,也是第一次他過生日。
自從馮夫人去世了,方家浮躁,人人忙碌奔波着,不要說別人就連他自己也忘了他的生日,如果真的沒有人陪伴,這樣的日子也就沒有被紀念的意義。
一碗面,夫妻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就這麼吃完了,至於餐桌上一早準備好的美味的西點和西餐卻沒有人碰。
蛋糕是原本買給他妻子的,沒有過多甜膩的奶油,是黑.森林巧克力慕斯。
切開了蛋糕餵了她一口,巧克力可可奶油沾染在她的唇角,“小饞貓。他戲謔她,原本想着幫她擦掉,伸手的瞬間卻改變了注意,一點的巧克力奶油被抹開,他說,“現在又變成小花貓了。”
“你——”小棠扶開他的手,情急之下用自己的手背去蹭掉。
剛蹭掉,臉頰上又遭殃,被人抹了巧克力奶油,對方輕易得逞她才不會就這麼放過他。
一雙眸子格外的清明地嗔着坐在她對面依舊優雅得體地喝葡萄酒的人。伸手將沾了巧克力醬的手指堂而皇之地抹在他的側臉上。
轉身就想跑,卻被人發覺了,“小壞蛋,這麼記仇啊。”
白希的右臉又多了巧克力奶油。
被他攬在懷裏,她當真躲不開。
他抹在她臉上,她也不甘示弱。就這樣不一會兒,原本洋溢着浪漫情調的燭光晚餐,完全成了夫妻兩個人嬉鬧的‘戰場’。
黑.森林慕斯蛋糕,完全被用來做彼此的‘武器’,往常平靜空曠的宜莊裏,今晚卻因為兩個人的嬉鬧顯得格外熱鬧,嬉鬧追逐,偶爾從餐廳里傳出來的笑聲,讓宜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先生和太太格外開心。
巧克力可可的濃郁香味,伴隨着空氣中發酵的紅葡萄酒的味道,甜蜜的感情在發酵,以婚姻為基礎,慢慢延續開的是愛情。
小棠和王明軒嬉鬧,完全沒有以往身為方三小姐舉止得體的顧忌,她現在只是他的妻子,一個完全展露出內心的沒有長大的孩子。
當她再一次被他抓到,北京金地抱着她明白自己逃不了了,閉了眼,準備受巧克力奶油的‘刑罰‘。燭光搖曳,隔着影影綽綽的視線,他看着她妻子濃密捲曲的睫毛輕微的抖動着,伸手輕觸她的米分潤的唇,小棠睜開眼的瞬間,見他正無限制地靠近他,兩人的唇處於一個完全曖昧的階段。
馬上就要貼上,卻不靠近,彼此溫熱的呼吸,喘息交織在一起。
“王明軒。“眼睫抖動,她喚了他一聲。
“嗯。”
俯下身,沒有纏.綿親吻,只是彼此雙唇的靠近和貼近。輕柔的相依,可他的唇好燙,燙的她抑制不住地想要顫抖。
“去洗澡,嗯。”他的嗓音沙啞,抱着她到走到二樓一進卧室就開始給她脫衣服,衣服從門口一直不停地掉落,一直延續到浴室里,她身上什麼都沒有了完全赤身被他摟在懷裏,溫熱的淋浴水,從他們相互擁抱的頭頂涌下來,溫和的水溫,一時間浴室里起了蒸騰的霧氣。這樣曖昧的私.密空間,情.欲直接而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壓抑.,隱忍。
小棠有些擔憂。
到最後王明軒抱着她說,“我們抱一抱就好。”
她身體現在承擔的風險很多,絕對不能讓她再出現什麼問題。一想到孩子,他還是有些遏制不住地蹙了蹙眉。攬着她妻子在小棠看不到的地方,神色複雜讓人難懂。
卧室里。
洗完澡抱了她出來讓她坐在梳妝枱前,他起身去給她找了吹風機過來吹頭。
烏黑的長發,順滑地像是在指尖流淌,讓他愛不釋手。
“阿棠,明年也陪我一起過生日。”
“嗯。”小棠立刻答應了,卻在鏡子裏看到幫他吹頭的人在出神,王明軒怔了怔,他又說了一遍,“不是明年,是以後,以後的每一次生日都要。”
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和隱藏地擔憂,小棠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說,“對不起。”蘇小棠性格冷傲,這三個字她幾乎不常說,但是這一次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道歉,畢竟,這樣的不安的她的丈夫,讓她覺得自己做出這個決定還是有些狠心了。
將他手裏的吹風機關了,小棠靠在他身上說,“新的孕檢和體檢的報告我都看了,抱歉,是我真的任性了。可,王明軒,你看過了就明白,醫生預計,多年前的換腎手術導致的心率衰竭並沒有消減,即便真的不要這個孩子,我可能也不能再陪你多——”
沉鬱的眼眸一時間像是凝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感。
“不許胡說。”直接打斷他妻子,這話從誰嘴裏說出來他都能讓自己不信,可她不行。
一口氣壓抑在胸腔里,有些沉悶的讓他快要窒息了。
“王明軒。”她的話只說到一半,不能就這麼被他打斷,她說,“那些話都是醫生預計的風險,而我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讓它變成事實,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的。不會有任何意外。”
王明軒抱着他的妻子,緊緊地,半晌什麼話都沒有說。小棠握着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手病得厲害。
她說,”我會陪着你,很久,很久。”
不要怕。
我們都不要怕。
他們那麼相像,從出生生在世家就註定生活充滿了算計和艱辛,一直都在賭,從沒有輸過,所以這一次也一定不會輸。
他捨不得,她又怎麼捨得下。
畢竟,她愛他的,比想像中的還要多。
不要怕,我們都不要怕。他們夫妻那麼相像,從出生生在世家就註定生活充滿了算計和艱辛,一直都在賭,從沒有輸過,所以這一次也一定不會輸。他捨不得,她又怎麼捨得下。
畢竟,她愛他的,比想像中的還要多。
“王明軒。”站起身,夫妻相擁在梳妝鏡前,小棠凝視着他的眼睛和他說,“我會陪着你的,一定。”說著說著她又笑,“我不是你,絕對不會失信,更不會說言而無信的話,所以——”沉吟了半晌,她透過鏡子坦然地凝視着他的眼睛,“我不會出意外,更不會死。”
‘死’字是大忌,就這麼被他妻子堂而皇之地說出來,直接刺痛了他的心臟。握緊他的手,她說,“我絕對不會像阿豪一樣,絕對。”
小棠明白那種絕望,在阿豪死了以後她已經深深的嘗過一回,所以不論如何她都不想讓王明軒再嘗,那種心灰意冷的絕望和孤獨,不能留給他一個人。
聽他妻子說話,王明軒摟緊她的肩頭,神色凝重,一直不敢正面面對的話題被他妻子完全這麼說了出來,氣血翻湧,喉嚨哽住任憑不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他一直明白他妻子非生這個孩子不可的意圖的,隱忍怒氣,不見她是真的不想接受那麼殘酷的現實。
多年前,小棠的換腎手術很成功,但是換來的腎臟都是有期限的,因為腎源不同每個人存活的年限都不同,一顆和患者身體結合的非常好的腎臟只能維持她繼續存活十多年。
兩年後再次找回阿棠,王明軒就明白的,那時候他妻子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無非是怕拖累了她。
之前他以為足夠了有十多年已經很好,卻沒有時間會過得這麼的快。
阿豪給阿棠換腎到現在已經有五年光景過去了,日子就這麼過着,王明軒沒有想到他這樣的人也終究會有不敢面對的,想要逃避的東西,比如時間,比如阿棠還能維持陪在他身邊的日子。
因為有所畏懼,所以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但他終究沒有想到阿囡要比他堅強的多,留給他一個孩子,為了什麼?
一想就能想明白,所以裝糊塗,只因為不敢面對真正的現實。生氣也好,不見她也好,不是自己氣自己,是怕看到她後備受煎熬。
“阿棠——”冰涼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他說,“我和你一樣,我是O型血,以後我也能……”
她搖頭,再搖頭。
牽着他的手,躺在床上,她枕在他的膝蓋上和他繼續說話。
“別想那麼多,才剛剛過去五年而已,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躺了一會兒,眼睫輕垂,“王明軒,你要相信我。九歲的時候,方家所有人都以為我快死了,但是我沒有;十九歲的時候,阿豪以為我已經不能活多久了,托他的福我現在是好好的;兩年前,在女子監獄裏我以為我會死,可到現在不都是好好的。你看我經歷了這麼多,哪有那麼容易說離開人世就離開呢?”
小棠淺笑着勸他,難得一次說這麼多的話,可對方沉默着很久都沒有說話。
枕在他的雙腿上,她抬起眼睫想要看王明軒,卻被他直接伸手覆蓋在她的眼皮上,她丈夫的體溫一向很溫暖,可這一次他的手指好冰,冰的她眼皮都疼了。
俯下身,他有些乾涸的薄唇吻上她的,被遮住了眼睛,可她可以銘感的感受到他乾涸的唇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
“阿棠,你今天早晨告訴我你夢見我了,是么?”
話題突然轉換了,她也沒有覺得奇怪,思索着他問得話說到,“是啊。”
有親吻了她一下,他繼續問,“那你夢到了我什麼?”
“王明軒,我夢到了下雪,好大好大的雪,你也在。”
“還有呢?”
沉吟了一會兒,她繼續說,“那麼大的雪我只有在小時候的時候才看見過,可那場大雪裏我卻看到了你,就像是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原來是這樣?”
“王明軒,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見過?”
“你說呢?”
“這麼一說,真是有點期待冬天了。”
“想看雪,我們可以去莫斯科。”
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似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王明軒,我不會死的,不論是生下這個孩子,還是五年後,答應了你,我們還要去莫斯科看雪呢……”
話音剛落,小棠突然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嘴唇上,咸澀的……這是?——
小棠怔了怔,被他的手蒙住了眼,看不到只好伸手向上摸索,就在她就要輕觸到她的面頰的時候被對方直接握住了手指。
“怎麼不繼續說了,我在聽。”溫柔的嗓音,可其中的低靡和沙啞讓她一聽便聽出了異樣。
“王明軒,你——”
想要碰觸他的臉頰,卻被她扣緊了手指不放。
“阿囡。”他輕撫她的長發,嗓音很溫柔也很低啞,“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小棠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感覺得到他俯下身抱住了她,靠在她的肩頭上,隨之半晌過後,她感覺到了肩頭慢慢滲開了濕意。
怔愣了半晌,小棠這才完全反應過來,王明軒這樣一個冷漠孤傲的男人,為了她,掉淚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流淚的模樣,包括她。被捂了眼,一片漆黑里她明白,他這樣孤傲的人怎麼會願意讓人看到他的脆弱?
就這麼安靜地在他懷裏呆了一會兒,等到他將捂在她掩上的手拿開,已經完全不見他神色的絲毫憔悴。
“頭髮再吹一吹吧。”他俯下身將梳妝枱上的吹風機再次擦好了電源以後幫她吹頭髮,透過鏡子,他看到她寧靜的淺笑,僵硬的唇角勾了勾,對他妻子笑,並不對她顯露任何不好的情緒。
這次直到頭髮吹乾以後,小棠挽着他的手說,“我困了,我們睡覺吧。”
鋪好了床,將她抱起來讓她睡在裏面,他伸手拿了以前哄她入睡給她講的《聖經:舊約》,小棠靠在他的懷裏,被他抱着聽他念給她聽。
一隻手翻書,一隻手攬着她輕拍着她哄她入睡,小棠看着他俊逸的側臉握住他的一隻手,隔着棉布睡裙放在她的小腹上。
“是不是覺得有些變化了?”她問。
手裏的書丟在床上,戴着婚戒的左手和他妻子的手覆著在一切放在她溫暖的腰腹上,起初他很久都沒有動,過了一會兒才手指微動,小心地輕撫。
依舊平坦的小腹,似乎因為有了這個孩子,顯得不再像以前一樣柔軟。
“這麼摸,會不會覺得……”想了半天合適的詞彙,到最後還是問了句,“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畢竟是第一次這麼接觸。”
“怎麼會奇怪?”親吻她馨香的發頂,他說,“在你睡着的時候,我經常撫摸他。”
小棠訝然,“我以為你每天總在想這辦法不要他呢。”
“確實不想要他,一點都不想。尤其是他對你有害。”
聽他嗓音沉下來,手就要移開,卻被她扣住緊緊地握着。
“哪有你這樣的人呢,王明軒。”她無奈,又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說翻臉就翻臉,善變的很。“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很利落的回答,讓小棠簡直無話可說。
無語間,她又聽他說道,“怎麼可能會喜歡?萬一有了他,你冷落我怎麼辦?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和他說不通,不打算理他了,鬆開他的手躺下,卻被他笑着揶揄,“你看,現在就開始冷落我了,他還沒出生就已經這樣了,出生了那還得了?”
知道他有意開玩笑,逗她開心,小棠掩唇笑了笑說,“以後,總該是他陪着你的,如果我先離世,你……”感覺到他神色的變化,她急忙改口說,“如果我不在,終歸要有個人照顧你的。”
見他沉默,她繼續說道,“多年以後,我們都老了,都要離世了,到時候總得有一個把我們和葬在一起,即便在底下,也要躺在一起,有這個孩子剛剛好,不論如何他能讓我們埋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好。”沉默了半晌的人應了一聲,小棠淺笑,她知道他算是完全接受了這個孩子的。
靠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溫暖的手指探到她的睡衣下,沒有絲毫隔閡的輕柔地撫摸着她柔軟的小腹。
這樣的輕撫很舒服。
他和她的孩子,他們生命和愛的結晶。
睏倦的昏昏沉沉間,小棠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再好不過的決定。
“王明軒。”半夢半醒間,她說,“我會陪着你的,就像你會一直陪着我一樣,永遠。”
——永遠在一起,說好的,一起老,一起死。
10月16號,自從《半生緣》顧曼楨的戲份殺青以後,小棠就一直呆在家裏,哪裏也沒有去過。
聶久和她通過幾次電話,說,“要她安心在家裏養身體,所有的發佈會和影視宣傳通告她都會想辦法。”
小棠聽聶久和她通話,沒多久就起了困意,到最後也不知道通話是怎麼掛斷的,朦朧中似乎有人將她從客廳的沙發上抱回了卧室,最終給她蓋上被子后才準備出去。
看她睡意正濃,正打算出去的人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人緊緊地握住了手指,彷彿是下意識的動作,她沒有清醒的跡象。王明軒微不可聞的淺笑了一下,將床頭的雜誌收起來,坐在床側上輕拍她的後背,“睡吧,我在。”
王明軒從卧室出來,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多,今天周末在家裏陪她,阿棠午睡他到廚房了洗了一些水果留着等她醒了榨果汁給她。
客廳里的電視還開着,電視節目裏是國外的一個頻道,法國的古典音樂會,大提琴演奏的樂調低沉悠揚。
這是阿棠最近喜歡的一個節目,聽演奏會的時候偶爾手邊放幾本書,書看不了多少,最近她嗜睡的很總是在沙發上待一會兒就睡著了。‘
電視裏的節目沒有關,王明軒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翻閱他妻子最近看得書籍,大多是涉及和專業有關的戲劇方面的,隨手拿了一本莎士比亞的戲劇論,靠在他妻子常靠的軟枕上,王明軒翻着,直到後來聽到客廳里電話鈴的響聲,他起身去接,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神色微變,宜庄的內線電話一接通,是警衛員打過來的。
“先生。”
“說。”
“有位夫人到這兒,說想要見太太,您看——?”警衛員探究的語氣,讓王明軒神色微微顯露出疑惑,阿棠原本就很少有社交,年齡相仿的人少,至於‘夫人’?應該沒有這樣的結交。
聽不到先生說話,警衛員又補充道,“這位夫人說她姓‘葛’。”
姓葛?
王明軒一愣,而後說了句,“讓葛夫人進來,以後葛女士再來,不用阻攔。”
“是。”
警衛員因為王先生答應地利落,一邊握着電話的聽筒一邊看向這位葛夫人的時候,不免又多看了幾眼。
最初,會多看這位夫人,只因為這是個太過美麗的女人,即便已經過了女人最美的時候,但是不同年齡段的女人都有她自身的魅力,更何況漂亮女人的年齡就像是秘密,單從外表看沒有人能看得出她的真實年齡;
現在警衛員又繼續看葛女士,只因為一般進入宜庄的人不多,大多數能來的,少之又少還是太太或先生親自帶進來的。
客廳,王明軒蹙眉,放下了手中的電話,快步走了幾步特意到前庭院等葛女士進來,迎一迎他妻子的生母,他所謂的岳母。
A市,自從小棠離開后,葛婉怡有一直在關注她的動向,只是她的女兒身邊似乎有不簡單的人,所以她的消息,葛婉怡即便得知也很少。
蓮市距離A市很遠,一個北方,一個南方,不同的城市,紛雜的事情,如若不是有心,根本是得不到這兒的消息的。
一直到王明軒公佈婚訊,葛婉怡訝然於她的女兒竟然嫁給了這樣的一個男人。
王明軒,即便葛婉怡不在蓮市,在A市,方家最有名的就當屬這個晚輩。
葛婉怡不得不為自己的給公司應酬交涉的時候,就經常時常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當初在澳洲葛婉怡為前夫打理公司在財經雜誌上更是見到過這個年輕人數次,年紀輕輕,資產難以估計,坐上那麼高的位置,可見手段一般?
商人,重商重利,至於感情?
他們向來漠然的很。
原本想着只要阿棠好她就遠遠關注着女兒,不再干涉她的生活,可她的女兒現如今嫁給這樣一個複雜的人,讓她多少有點不放心。
但是,阿棠是方家養女,對方家葛婉怡心存感激,但是阿棠嫁給方家人她又覺得莫名的不安。
進入宜庄,葛婉怡在澳洲很多年其間的莊園也不少見,但是相比那些莊園,似乎這兒的建築和裝潢更符合中國人的審美,不過其後的價值也菲比尋常,一般世家也支付不起。
越是這麼想,葛婉怡就越覺得王明軒這個晚輩令人心驚。
從莊園外被警衛員領着走了幾步,只見不遠處已經有人走了過來,黑色的棉質襯衣,淺咖色的長褲,身形修長優雅,氣質清冷矜貴俊逸如斯,也許因為此時他手裏多了一本雜誌顯得多了幾分居家的姿態。
初見這個相貌和氣質都過分出眾的年輕人,葛婉怡心中為女兒着想的考量更深。
慢慢走近,神態從容淡定間透露出幾分清貴。
“您來了?”詢問的嗓音,不顯親昵也不顯得客套疏遠,恰到好處的語氣被他掌控的很好。
“嗯。”
‘您’,葛婉怡不覺得如何,但是送她過來的警衛員因為這個字眼有些出神。
‘您’,敬語,能讓王明軒用敬語,自然這位葛夫人大致身份也不簡單,這麼想着,他沖王明軒示意地點點頭,而後離開。
王明軒迎葛婉怡到客廳,請她坐下后說,“剛好趕上下午茶的時間,要喝點什麼?”
“不用麻煩,給我一杯純凈水就可以。”
“好。”將手裏的雜誌放回到書架上,王明軒從冰箱裏取了純凈水給葛女士倒了一杯。
葛婉怡坐下,打量室內,相較於她曾經看到的奢華莊園,宜庄的室內倒是非常的居家舒適。
“您是從A市過來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王明軒問道。
“是。”
“旅途疲憊,累了就到客房去休息一會兒。”
“這個不急。”迴環地掃視了一周,她問道,“阿棠呢?”相比之前對王明軒態度的漠然,在說起小棠的時候葛婉怡的神色變得柔和了太多。
“她剛剛睡着。”看了一眼客廳的落地式石英鐘,王明軒說,“每天午休她都會睡一個小時,大致下午兩點的時候就會醒,如果不介意您可以先到客房休息。”
“在睡覺?”端起水杯,葛婉怡淺啜了一口,擰眉道,“阿棠,最近好嗎?”
小女兒的身體一直是葛婉怡的心病,阿豪不在的傷痛現在都讓她沒有辦法走出來,阿棠是她所有的寄託,絕對不能再出任何的意外。
“還不錯。”對於葛女士的提問,王明軒很有耐心的回答,並沒有一絲厭煩。
“是么?”
聽不出情緒的嗓音。不知道為什麼,葛婉怡總是覺得莫名的不安,似乎只有見到小棠安好才能讓自己徹底的平靜下來,至於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年輕人,舉止清雅得體,完美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可太完美也讓人覺得擔憂,不是嗎?
想到這兒,葛婉怡蹙眉,“我看到了報道,你和阿棠結婚了?”這句話是這麼說,可說出口的時候還是讓葛婉怡有些慚愧,畢竟自己的女兒結婚而她確是在媒體和網絡上知道的。
“是。”利落的回答。
“什麼時候?”因為報道出來的是她女兒和這個晚輩隱婚,她想知道這其間的時間。
“兩年前。”
“什麼?”葛婉怡訝然,水杯放在茶機上聲響有些大。
“是兩年前。”
兩年前,這麼早,竟然這麼早。
葛婉怡有些難以接受,“那個時候阿棠還是個學生,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對於葛婉怡質疑的態度,王明軒倒是顯得很平靜,只淺笑着說,“您多慮了,當初即便阿棠研究生在讀,她已經完全符合法定結婚年齡,所以沒什麼不合適的。”
“還是太早了。”現在的社會,21歲的女孩子大都還是個孩子而已,怎麼能承擔的了婚姻?
太早了?王明軒倒是一點都不覺得。
看着王明軒,葛婉怡的神色有些發雜,“實話說,就目前我對你了解來看,你似乎不太適合做丈夫。”
王明軒淺笑,“看來您已經調查我很久了。”沒有絲毫怒意依舊言行得體他說,“您如果想明白,了解什麼直接問我就可以了,不用如此麻煩。更何況外界的說法大都虛假不屬實,我想這點體會您應該比我更為深刻。”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明明恭敬有禮,可王明軒說出來的話還是讓葛婉怡吃了一驚,她多年名譽被外界毀得一塌糊塗,現在被一個晚輩如此直接的含沙射影,讓她覺得這個年輕人當真比想像中的要複雜的多。
“您誤會了,我怎麼會威脅您?”看着已經空了的水杯,王明軒起身又幫葛婉怡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他繼續說,“威脅誰也不能威脅您,畢竟,您是阿棠的母親。”
“也對。”話鋒一轉,葛婉怡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阿棠,我也不覺得你會對我這麼客氣,到底,你看起來可不是輕易能對人客氣的人。”
“有嗎?”王明軒勾唇,眼睛裏一直沒什麼笑意。
“我想有些問題,我還是儘快問清楚你比較好。”不論阿棠認不認她,對於現在的葛婉怡來說,支撐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就是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這麼多年,兩個孩子,當初被迫和他們分開,現在好容易認回一個離世不久,而另一個還沒有好好說幾句話就成了別人家的妻子,對於這個晚輩即便過分出色,她起初的好感確實不多。
所以,言談間的言辭有些不客氣。
“您想問什麼,我都會回答您。”對於葛婉怡對他的態度,王明軒倒是絲毫不介意。
水杯握緊,緊緊地攥緊,葛婉怡凝視着他問道,“為什麼要娶阿棠?”
王明軒抬頭看着這個詢問他毫不客氣的女人,突然,眼神里也像是有了微乎其微的笑意。絲毫不曾愧對葛婉怡自身出色的容顏,韶華易逝,可美卻沒有離開這個幾乎讓人猜不出年齡的女人。被風吹開長發,在她眉宇的末梢清晰可見淡淡的水印,是蓮花胎記。只要仔細看才能注意到。
而,阿棠的胸口上也有,他經常親吻那朵淺淡的蓮。
看葛婉怡就知道,他妻子的容貌至少有五分全都遺傳自她的生母,尤其是失去耐心時候樣子和現在心有不平的葛婉怡一模一樣。
王明軒還沒有開腔,就聽葛婉怡繼續說道,“依照你的能力,不見得非要找阿棠。”
“是,不見得如此,但是我非她不可。”
聽到這樣的話並沒有讓葛婉怡的神色變得和緩,她繼續問,“非她不可?還是覺得非她養父的方家資產股份不可?”
這麼一聽,王明軒不怒反笑,看來阿棠的生母對他的誤會真的不少。
不過以此,王明軒也完全看得出,他妻子的生母是圓滑強勢了一些,不過對他妻子倒是百分百的真心。
看了看落地的擺鐘,王明軒預計着他妻子清醒過來的時間。
從客廳烤箱裏將巧克力慕斯取出來。
戴着西餐手套一邊在客廳的吧枱上擺盤,王明軒一邊回答葛婉怡,“事實上,對於方家的其他股份我並不是很有興趣。”
“年輕人說話不能太過狂妄,自大。”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雖然剛認識第一次見面和您這麼說話,有些失禮。”
“剛認識?”葛婉怡眉目清冷,現在的她不是交際場合遊刃有餘談笑風生的名媛,而只神態端莊的探望女兒的母親。“即便是第一次見面,你不認識我,我可是很認識你。”
“這是我的榮幸。”
擺好盤的西點端出來放在茶几上,王明軒說,“您可以嘗嘗。”
“不用了。”
嘆了一口氣,雖然擔憂很多可畢竟阿棠已經嫁給他,是所有人都知道明白的事實,現在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了。
葛婉怡後悔自己沒有早一步找到自己的女兒,不然她也不用遭遇這麼多的折磨。
“聽着,年輕人話我只說一遍。”葛婉怡看着王明軒,神情嚴肅,“我知道你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告訴你,不論你到底因為什麼目的和阿棠結婚,可既然已經公開你就要對她負責,照顧關愛她,如果我的女兒受了欺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會放過他?
王明軒莞爾,大致除了阿棠,這是第二個敢對他說如此不客氣話的人。
血緣奇妙,這兩個人,真不愧是母女。
“您說得話我都記得了,既然您這麼說,我想我也有必要告訴您,我希望您不要干涉阿棠和我,如果想知道她的近況隨時可以來這兒看看她,不用費勁心力的調查。”
葛婉怡震驚,而後問道,“有沒有人說你很不簡單?”
“或許吧。”王明軒淺笑。
“既然你什麼都清楚,我們就說清楚明白的話,調查你很費勁,但是調查到你的事迹資料豐富的讓人不得不多加防備。”
打斷葛婉怡,王明軒說,“對您來說,我是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關鍵是對阿棠好就可以了不是么?所以,您不用費心做這些。”
“我做什麼需要你來論是非?”對於這種莫名的被掌控束縛的感覺,讓葛婉怡非常的不悅。
“我只是建議,您如果執意如此,我也沒有阻止您的意思,但是您大可放心,阿棠是王太太,而,王太太只有一個。”
並不只聽王明軒的一面言辭,葛婉怡說,“既然如此,那些其他女人你是不是考慮該有所避諱,我不希望王太太讓人議論只是一個名號。”
“您誤會了。”王明軒說,“自始至終,哪有什麼其他女人,我只有我妻子一個人。”
“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的話年輕人。”
王明軒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如果說,我喜歡她很久了,這個理由可以嗎?”
“很久是多久?”葛婉怡眉目間有冷意,“年輕人間的喜歡和愛最虛假,也最浮誇,你拿這個來說服我?”
“那——如果是十一年呢?”
“什麼?”葛婉怡微怔。
“我和她在一起照顧她的時間,要比您久多了。”
“你這是挑釁?”
“自然不是。”王明軒將他妻子看得書冊一本一本重新放回到雜誌架上,他說,“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照顧她,可不單單隻有婚姻這兩年。”王明軒淺笑。
從她十四歲到現在,他對她,才不是一時興起。之前只是單純的覺得喜歡看着她,後來直到她成年和別的男孩子在一起,他才明白他對她的不只是單純喜歡,迷戀,想要佔有,想要擁有是一種比喜歡更無法抗拒的執念。
和王明軒的一番談話,似乎並沒有達到什麼效果,相反讓葛婉怡感到格外的疲憊。
軟硬不吃,說什麼話都沒有辦法壓制對方,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一番言辭說得口乾舌燥,葛婉怡端起水杯喝水,相比之前進來時候的從容現在變得微微露出些煩躁。
倒是站在她一邊整理書架的人,幾乎和他起初的時候一樣,清雅矜貴,言談間處處恭敬,但是又字字珠璣,不給人留一分餘地。
落地窗外,是一大片淺米分色的薔薇,即將過花期薔薇花星星點點的綻放,窗前海洋藍色的紗簾被風吹得隨風飄蕩着,而後,葛婉怡聽到了風鈴聲。
見葛婉怡望着風鈴出神,王明軒說,“這是阿棠自己親手做的,很不錯。”
“確實很不錯,很漂亮。”情緒不好的葛婉怡驟然顯露柔和的笑意,一直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突然找到了共同話題,真是難得。
風鈴‘叮咚’,‘叮鈴’地響,讓葛婉怡情不自禁地想到曾經小時候的阿豪,他似乎也很喜歡這樣的風鈴。在曾經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她每次回家,都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家門口等着她,風鈴叮鈴,叮鈴的響,小阿豪不停地沖她揮手。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看到她女兒親手做的風鈴,讓葛婉怡心頭湧現出無數的感慨。
絕對不能再失去了,她這一身最寶貴的東西都一個個被殘忍的剝奪,年輕時候的愛人,年邁的祖父祖母;現在的親生骨肉阿豪,什麼都沒有了,她只有阿棠了,她唯一的女兒,不求她會認回她,只希望她能看到她一生幸福,不再遭受任何苦痛。
坐了一會兒,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王明軒說,“您先坐一會兒,阿棠大概是快醒了,我帶她來見您。”
“好。”太久沒有見到阿棠,讓一直鎮定的葛婉怡神色出現了一些變化。
二樓,王明軒將卧室的門推開,看到的是已經坐在梳妝枱前開始梳頭的妻子。見他進來,她看着鏡子裏的他,笑了笑。
“什麼時候醒的?”他問她,走過來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就剛剛沒有多長時間。”
“你母親過來了。”
“嗯。”她點頭,剛才聽進來送牛奶的女傭提及的,所以她才換好了衣服,沒有穿居家睡衣。
接過她手裏的檀木梳,王明軒說,“看得出葛女士很想你。”
被王明軒扶着站起來,小棠說,“我們前幾天有通過電話的。”
修身的純白色的開司米毛衣穿在她妻子身上將已經四個多月的身孕顯露無疑,小棠本身很瘦,如果穿外套是看不出什麼的,但是毛衣貼身倒是很容易就顯露了出來。
單手攬着他妻子向樓下走,一邊走他的手一邊輕撫她已經隆起的小腹,“他今天有沒有很聽話?”
“嗯。”她點頭輕笑。
一樓。
看到阿棠下來,原本露出溫柔笑意的葛婉怡在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后,再也笑不出來。
單手攬着他妻子向樓下走,一邊走他的手一邊輕撫她已經隆起的小腹,“他今天有沒有聽話?”“嗯。”她點頭輕笑。
一樓。
看到阿棠下來,原本露出溫柔笑意的葛婉怡在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后,再也笑不出來。
這個過分美麗的女人臉色越來越蒼白而後最終變得慘白。
“您來了,怎麼不坐?”小棠鬆開王明軒的手走過去,站在葛婉怡的身邊,相較於之前因為葛婉怡每隔三天就會打來的電話,小棠和她這位生母要比以前的關係緩和了很多,之前她只是不太會怎麼和人相處,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更能體會到最母親的不易。
“阿棠……”葛婉怡在看向自己女兒的時候眼神里有種心疼,“坐下。”挽着她的手讓她坐好。
“多久了?”她視線在她已經完全看得出隆起來的小腹上,語調溫和,眼神複雜。
“四個月多。”
“難受嗎?”
“還好。”即便最近葛婉怡經常打電話過來,可真要面對面的親近,小棠還是覺得尷尬。
坐在沙發上看着葛女士,小棠說,“您坐。”
“剛睡醒,你先好好歇着。”葛婉怡笑,將沙發一邊的羊絨毯蓋在小棠的身上,“躺一會兒,想想晚上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不用麻煩了,我……”
“不麻煩,好好想。”拍了拍她的手,葛婉怡看向一旁的王明軒,將他手裏的果汁接過來給了小棠,轉身的瞬間情緒凝重完全沒有了面對自己女兒的好臉色。
“你跟我出來,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似乎早就預料到會如此,王明軒並沒有覺得意外,相較於葛婉怡的不客氣,他倒是神色很平靜,“二樓,書房可以嗎?”
葛婉怡沒有說話,明顯極度的不滿讓她看起來神色差勁的很。
“帶葛夫人過去書房。”叫了一邊的女傭王明軒這麼說。
葛婉怡被女傭帶着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倚在沙發上的阿棠,還有一點都無法忽略的完全可以看出來的隆起的小腹,四個多月了竟然。
嘆了一口氣,向樓上走去。
小棠見葛女士明顯情緒不對的上樓,而王明軒似乎也要跟去,剛睡醒的人有些納罕,“阿棠。”王明軒見他妻子看着他,他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去去就回來,你把果汁都喝了嗯。”
吻了吻她的臉頰王明軒走開,小棠轉過頭,望着他去跟葛婉怡的背影,瞬間明白了什麼。
剛榨的檸檬汁,她非常喜歡輕呷了一口,使得起初的反胃和噁心感都沒有了。
從一邊的書架上拿了一本王先生最近在看的孕期知識,翻了兩頁,心思卻完全不在書頁上。
二樓,書房。
王明軒進來,剛關上門,就見葛婉怡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對比現在葛女士相較於初見時候的漠然似乎還是挺客氣的,王明軒想。
“您坐。”
葛婉怡站着,剪裁得體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有種別樣的風韻,不華麗完全的黑色,低調的珍珠紐扣讓這個本該將近四十七歲的女人完全像是三十多歲。
“你就是這麼照顧阿棠的?”
王明軒明白對方一直隱忍壓抑的怒意終於不再克制了。
“她有腎臟病,做過換腎手術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冷斥一聲,秀眉緊蹙,這張臉上展現出來的冷艷和冰寒,一下讓王明軒找到了他妻子總是神情漠然的源頭。
“我再給你說話。”大有惱羞成怒的趨勢。
王明軒應聲,“您說,我在聽。”
“阿棠不能懷孕不能有孩子,你這是在要她的命。”一口氣壓在胸腔上,氣得葛婉怡有些說不出話來。
見此,王明軒說,“我去幫您倒杯水過來。”
“不必了。”擺擺手,葛婉怡看着王明軒說道,“阿棠的腎臟多年前是阿豪換的,現在我兒子已經……”最傷痛的不過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即便阿豪已經去世將近八個月,可葛婉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我女兒不能再這樣了。”
“抱歉。”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現在不是讓阿棠給你生孩子,你是在要她的命,她會被你害死的。”
“阿棠,不會有事的。”沉吟了半晌,王明軒這麼說,說給葛女士也說給自己聽。
“不會有事?”葛婉怡冷笑,起初的憔悴很快就被現在一臉的冰封所掩蓋,“還是那句話,我女兒出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用不着您,我自己也很難放過我自己。”
葛婉怡看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不出他說得話是發自內心,還是表面上單單應付她的話。
胸腔內的怒火隱忍着,感覺像是自己唯一的寶貝也被人殘酷的掠奪了,葛婉怡凝視着王明軒,神色冰寒,“實話說,從最初看到你我就沒有什麼好感,現在更讓我覺得難以接受。”
“您存在好感與否,以及您是否接受我,似乎對於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你——真是個不令人喜歡的晚輩。”初次見面本就懷着揣測的心理在看王明軒,現在這下涉及到她的女兒性命安危,不論多好的印象現在完全毀之一旦。“功成名就又怎樣,就使得你如此心高氣傲,狂妄自大嗎?”
小女兒是葛婉怡的逆鱗,完全被傷到了,所以平日裏多麼懂禮儀,有教養的葛女士有些口不擇言的不客氣。
“實話說,屆時我早些年見到阿棠,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的人做她的丈夫,商人冷情我一直都知道,但是為了要孩子難道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不要?”
不論葛婉怡說話多麼尖酸,王明軒一直清楚,現在他的岳母難以接受事實,正處於氣頭上,所有的話都是氣話。
只是,即便是氣話,也該分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的。
“葛女士,我想選擇誰做丈夫是阿棠自己的事情,不論什麼時候,這畢竟不是您能左右的不是嗎?就像當年您質疑和霍啟維院長在一起。”
“你調查我。”葛婉怡怒意更甚。
王明軒淺笑,“您嚴重了,我不過是和您一樣想要了解一下和阿棠有關係的人而已。”
“阿棠是我女兒。”
“是她是您女兒,但是同時她也是我妻子,而且,她做我妻子似乎在和您相認之前。”
“你——”
“您對阿棠的關心,我都知道,但是希望您不要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畢竟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不是嗎?”
“你威脅我?”
“並沒有。”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您似乎有些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等情緒緩和一些我們再繼續談也不遲。”
“為人孤高冷傲,又十足的心思複雜難纏,外界的傳言我現在是十足的領會到了,年輕人,你的口才好得讓人生厭。”
“托您的福,過獎。”
冷哼一聲,葛婉怡說,“阿棠如果為了給你生這個孩子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屆時就走着瞧。別以為你有所作為就可以目無尊長,我對你很不滿意。也許很多女人都想攀附你,但是對於阿棠來說你配她,還遠遠不夠。”
王明軒一怔神色變得相當複雜。
一時間的談話變得相當的不愉快,即便早有所料,聽到這樣的評判王明軒道是也不往心裏去。
“除了阿棠,您怎麼評價我,我沒有看法。”
“你——”
葛婉怡神色冷了冷,說,“如果你對阿棠就是如此不將她的姓名安危放在心上,我會考慮讓她離開這兒和我到澳洲去。”
“你覺得她會聽您的?”有些輕蔑的語調。
葛婉怡神態窘迫后,變得更難看。
不論怎麼說他可是王明軒,從未被一個人如此數落過。相比對待阿棠,他對任何人的耐心都相當有限。
“葛女士,我向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還用不着你來管。”
“那請您自便。”不客氣的回答。
“這麼咄咄逼人,連最起碼的尊重都學不會,會讓我認為你缺乏教養。”完全被王明軒氣得不知道說什麼,葛婉怡想到自己的女兒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討伐這個害阿棠至此的人。
王明軒絲毫不介意的翻着報紙,直到看着推門而入的人,他立刻上前扶她,攬住她的腰際,可想到葛女士此時足夠難堪的臉色,王明軒想他應該還是多有一點耐心的,畢竟這不是別人,這可是他妻子的母親。心高氣傲,似乎他是有一點。
“阿棠,你怎麼上來了?”
“不上來,難道就在樓下任由你們這麼爭吵下去。”被他妻子這麼說,王明軒顯得有些後悔,到底不該和這位長輩起爭執,還是他太不懂得隱忍了。
小棠看着葛婉怡,以為她想過去安撫,沒想到他的妻子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母親面前,她說,“母親,我懷孕的事和他無關,是我自己想要,他也是剛知道。還有這是我丈夫,我不希望聽到您說過分的話來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