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安第二百一十五章
光暗輪迴，上古神陣！
劉葉說出了這句話，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也就是說他依然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只是從一個純粹的盤觀者變得更加身臨其境了一些。
劉葉顧不上思考剛才那股奇怪的力量波動究竟是怎麼回事，又為什麼會讓他突然能感受到這個身體所感受到的東西。
因為隨着這八個字說出來，劉葉已經完全知道其中代表着怎樣的意思。
那就是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天空大地，正是這個名為光暗輪迴的上古神陣所特有的表現。
黑暗所籠罩的地方代表着禁錮與壓制，光明籠罩的那一半則擁有增幅與恢復的奇效。
單是聽起來，似乎這座上古神陣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世界上有很多方法都能夠將人困阻，將人阻攔。更有很多種方法能夠增強人們的力量，也能為人恢復傷勢。
即便是禁錮與增幅的效果同時存在，這樣的魔法陣在世界上也同樣有着很多很多。
可是，那些方法又或是魔法陣都無法被成為神陣，就是因為效果上的強弱不同。
劉葉所知的任何一種方法都有着很嚴重的局限性，要說影響到聖階之上的超級強者，這樣的魔法陣至少在劉葉所知中根本就不存於世。
然而他現在所身處這座光暗輪迴神陣，所能起到的效果就完全不是那些普通貨色能夠比擬的了。
他現在所站的黑暗之下，便是聖階強者也休想動彈分毫，更遑論出手反抗。
即便是斯北理那樣的頂尖高手，大魔導師，在這樣的地方也就是能夠勉強站立罷了。
想要施展魔法發動攻擊，根本就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而八大神靈所處的對面，有無邊光明籠罩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揮動着拳頭的稚嫩孩童也將擁有一擊砸翻高階武士的能力。
這種力量的增幅，若不是這具身體傳給他的信息是那樣的不容置疑，劉葉簡直就無法相信。
比起這兩種最基本的能力，光暗輪迴上古神陣的另外一個特性才真正可怕。
整個神陣籠罩的範圍之內，已經和劉葉所知的那片凱奇大陸完全的隔絕開來。
不只是地點，不只是空間，就連力量的構成元素的分佈，也是全然不同。
而這一切，就都由架設出這座神陣的人控制着。
他想要讓哪一種力量變的強大無比，那麼擁有這種力量的人就會在一段時間內擁有神靈的力量。
而若是他想要某一種力量無法發揮作用，那麼一名頂尖強者就將在接下里的一段時間之內徹底的成為廢人！
這樣的威能已經無與倫比，更遑論那所謂的一段時間就是指的神陣持續的時間。
劉葉清楚的感覺到他這具身體雖然強大無比，卻依然無法突破光明與黑暗的分界。
也就是說他空有一身強悍絕倫的力量，卻只能在黑暗的禁錮之下被動承受對方的攻擊，而無法趕到那邊去將明明比自己要弱小的神靈解決掉。
更可怕的，是由於力量規則的改變。
對方能夠獲得神陣的增幅與輔助，自己這邊卻連恢復的能力都沒有。
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去承受去抵抗，又能持續多久？
劉葉不知道，因為這具身體太過強大。
但他能夠肯定一點，那就是無論多麼強大的存在，在只有消耗沒有補充的狀況下也必將會倒下！
這力量是空間！劉葉喃喃開口，依然無聲。
感受到身體所能感受到的，劉葉也立即察覺到他這具身體所擁有的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更明白了之前為什麼會感到熟悉但卻又無法確定。
因為這具身體所擁有的，正是空間的力量，卻又與正常意義上的空間之力並不相同。
這身空間之力不同於斯北理的七系融合，而要更貼近於他的本源轉換。
然而也正是因為與他所掌握的空間之力有些相近，才讓劉葉更加沒辦法確定這究竟是怎樣的力量。
直到這具身體傳給他的信息越來越多越來越豐富，他才如同大夢乍醒般猛地醒悟過來。
這哪裏是與自己的空間之力有所貼近，根本就應該說是自己的空間之力更像是對方的一個部分，一個弱化了無數倍的部分。
而他的力量是來自體內的空間本源，已經是世界上最基礎的空間之力，又有什麼力量會比他所擁有的更純粹更強大？
只能是同樣的一個，一個比他所擁有的更加強大的空間本源！
生命本源都能崩碎分離，空間本源當然同樣可能會發生異變，同樣可能會分裂成無數份。
在發現體內的空間本源還不如一半的生命本源強大時，劉葉就已經有了這種猜測。
而現在從這具身體裏感覺到強到了無數倍的空間之力時，劉葉更是一下子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他體內所擁有的，只是一少部分的空間本源。
而這具身體中所擁有的，正是更多的，多到了無數倍的空間本源。
甚至劉葉已經有了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想法，那就是這具身體所擁有的空間本源就是完整的，全部的空間本源。
他所擁有的那一部分，也同樣處於其中
這種想法很是怪異，更不可思議。因為劉葉是劉葉，即便再怎麼熟悉，這也不會是他的身體，更不可能含有他所擁有的空間本源。
可是如果在這個猜測上加一個前提，一切似乎就都可以得到解釋了。
對劉葉來說，八大神靈並不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他曾經親眼看到過他們的影像，更曾經親手殺死化身亡靈的木神。
可是現在站在他對面的神靈卻有八位，已經死去的木神同樣身處其中。
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現在的時間並不是正常的時間，跟說明劉葉根本不是真正的身處於此。
他只是因為某些無法理解的原因看到了這一切，就好像當初在屠神谷中看到的一樣，只是一段記憶。
而這段記憶，毫無疑問是屬於他現在這具身體的。
劉葉忽然感到一陣傷感，來自這具身體也來自他自己。
除了不能控制，現在的他真的就好像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一般。
而強大如他，正面對抗可以輕鬆擊敗甚至殺死那些所謂的神靈。
可卻因為身處光暗神陣之中而束手束腳，甚至還十分的清楚自己無法逃脫，更只能被緩緩消耗一空然後凄慘死去。
這種感覺，劉葉已經有過多次。
當他聽雅飛講述那段上古神戰，當他遇到短暫蘇醒的超階神獸玉虎，他就有同樣的傷感出現在心間。
那是能夠讓他敬佩的英雄人物，超級存在，卻因為一些原因而落入絕境的無奈。
無奈，有時候便是傷感。
但劉葉從來沒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身臨其境，甚至只要他一個不注意，就真的會將這具身體當成自己。
彷彿這個即將屈辱死去的無敵強者，就正是他自己一般！
劉葉從來不是一個意志不堅的人，但是現在他卻真的感到自己與這具身體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他們越來越像是同一個人。
自己就是他，而他就是自己！
連番的攻擊一刻都沒有停止，劉葉根本不知道這些近乎能夠毀滅世界的可怕攻擊究竟持續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這具身體漸漸的負了傷，然後又漸漸的便得虛弱起來。
頭上，手足，胸口！
劉葉能夠從這身體的每一處感受到極致的疼痛，但他卻無法看到那些傷口究竟有多深，是否深可及骨是否連鮮血都已經乾涸。
因為這具身體並沒有低頭看上一眼，就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傷勢一般。
即便無望他仍然在奮力的抵擋，用拳頭用身上的一切將八大神靈的攻擊轟得粉碎。
只是對方的攻擊越來越強，而他用來抵抗的力量卻越來越弱。
超越了一個等級的空間之力，在這光暗神陣中也依然無法再讓他支撐下去了。
劉葉根本看不清楚是哪一個人發出的哪一道攻擊，因為八大神靈的攻擊交雜在一起鋪天蓋地，根本無從分辨。
而他這具身體，就被這一道連是誰出手都不知道的攻擊耗盡了最後一分力氣，之後轟然倒地。
耗儘力氣的身體倒下了，但那雙眼睛卻並沒有因為無力而闔上。
劉葉看到了正上方黑暗無比的天空，也看到了遠處那涇渭分明的光明。
遙遠的明亮就好像是一面橫隔空中的鏡子，他在裏面看到了那八大神靈的身影，然後笑了出來。
這是劉葉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但他知道笑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具身體。
即便已經沒有了力氣，這具身體發出的笑聲依然豪爽，沒有半點的哀嘆懊惱。
失敗，彷彿根本就不被他在意。哪怕是死亡，他最後也一定要留下豪爽的屬於男人的笑聲。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劉葉想要驚嘆，想要敬佩，但卻莫名的就是無法鼓起這樣的心思。
彷彿是有個來自極遠處的聲音在告訴他，現在即將死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劉葉當然不會承認，他是他，只是暫時來到了這具身體裏面看到了一個發生在不知多久前的故事。
他怎麼可能死在這裏，他應該是在上古遺迹法師塔的密室之中，應該是和雅飛夏燁呆在一起。
這樣的心思一旦出現，就好像燎原之火再無法遏制下去。
劉葉感到了一陣奇異的顫動，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碎一般。
而他很快就明白了究竟是什麼即將破碎，不是別的，正是他的身體，臨時暫居的身體。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只是其中有着自己所沒有的豪情與自豪。
你們計劃了許久，準備了許久，我也期待了許久。但沒想到你們最後竟然是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來殺死我，這讓我很失望。沒有單獨戰勝對手的勇氣，你們如何能夠成為那個最強者？不，你們不能，因為你們不配！無勇者永遠無法成為最強，即便是你們已經超越了自身卻也無法超越極限，無法成為我。我不會讓自己死在你們手中，更不會將空間本源留給你們。再過萬年定將有人接過我的一切，而那個時候，你們中又能剩下幾個呢？
劉葉的眼中只有黑白分明的天空，但他的耳朵清楚的聽到了這一段話。
這段話分明是說給八大神靈的，就好像是一個語言，但更像是一個偉岸之人的臨終遺言。
只是他說他不會死在對方手中，難道他還有什麼最後的手段沒有施展，還能在這絕境之中逃出生天？
劉葉很快就明白了這具身體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確是有着最後的手段，只不過這手段並非是逃走，至少不是活着離去！
疼痛，遠比一身重傷更加劇烈的疼痛，突然從身體各處湧向劉葉的腦袋。
即便堅強如他，竟然也忍不住大呼起來。
但就在疼痛到了極點，讓劉葉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卻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將自己拉了出來，而極致的痛楚就在同一時間消失不見。
再睜眼，劉葉終於確定自己的確是離開了那具身體。
但他依然沒有能看清這個彷彿與自己重疊了一段時間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因為無數耀眼的銀色光線就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撕裂了空間也撕裂了天幕。
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這些光芒的明亮與強大，前一刻還無可匹敵的光暗神陣瞬間便被刺得千瘡百孔。
劉葉的瞳孔猛地一縮，因為他看到了光暗神陣外面的無盡虛空，他知道了這座光暗神陣竟然被架設在了地面之外的太空！
他更看到了那一個偉岸的身影就在耀眼的銀光中一點點崩碎，然後隨着光芒一道湧向天空之外，湧入虛空之中。
劉葉清楚的看到八大神靈一起變了臉色，他們顯然沒有料到光暗神陣竟然會被破掉，更沒有料到這位偉岸男子的選擇是如此的剛烈悲壯。
他恐怕是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然後早就將最強大的力量留在了體內。
他就在神靈們認為勝券在握而終有放鬆的一刻爆發出來，為的卻不是逃生活命，而是讓對方的計劃落空。
那銀色的光芒劉葉是何等的熟悉，正是世界最純粹的空間之力，真正的空間本源。
八大神靈想要的，恐怕就正是對方身上的空間本源。
但對方最終的爆發乃是玉石俱焚，所有的空間之力都被送上了無盡虛空更瞬間跨越了無窮距離。
即便是神，也再沒有辦法從虛空中將空間之力攝取回來。
甚至這最終的爆發來的如此狂猛迅速，他們飛身而來無視距離，卻仍然來不及攔住其中的哪怕一道銀芒。
整個光暗神陣就在此時徹底坍塌下來，只需要短短瞬間，這裏的一切都將從世上消失。
便是八大神靈也必須要承認他們成功了卻因為沒有得到空間之力而失敗了，他們也必須要離開這裏了。
曾經有過的熟悉感覺也告訴劉葉他即將離開了，這一段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讓人無法分清虛幻現實的旅程馬上就要結束了。
但就在劉葉感到自己的意識又一次漸漸模糊的時候，他望出的最後一眼卻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目力何時變得這麼好了，似乎無窮遠的距離在他眼中也並不會造成任何阻礙。
他看到了那些飛散的銀芒又聚集到了一起，一點點一滴滴，就好像是滴水匯成河流河流又匯成海洋。
最後劉葉看到的，就正是懸在虛空之中的海洋，一片銀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