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心肝
蘇小念走後，包間的門從外面再度被推開，陳俊昊的身影出現。
“小念已經簽好字，剩下的事，交給你去幫我處理。”
麗薩將文件遞給陳俊昊，目光卻落在紐約燈火通明的夜裏。
“舅媽……”陳俊昊見她疲憊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我沒事。”很快，麗薩又恢復到幹練的面無表情。
她是無堅不摧的麗薩，她早已不是當年的荼心雅……
葉澤晨找到蘇小念和蘇團團時，她正安靜站在時代廣場下的大屏幕前，默默的流着眼淚。
他的傻姑娘，不論多麼嘴硬，心卻比任何人都要柔軟，也更容易受傷。
察覺到有人靠近，蘇小念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來，見到是葉澤晨，慌張的用手背抹着淚珠兒。
“麻麻別哭，團團心裏難受。”
蘇團團陪蘇小念哭了一路，哭的躲在暗處的保鏢都着了急。
葉澤晨嘆了口氣，伸出手一遍遍耐心幫蘇小念擦着眼淚。
“我已經訂好了後天回J城的機票。”他說。
蘇小念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投身進葉澤晨的懷裏，她的家，永遠都只會在他的懷裏，而不是繁華的紐約……
紐約雖然是夜深時分，J城卻早已是忙碌的天明。
荼氏集團內，各部門高層會議剛剛結束，恰逢午餐時間，辦公室里除了趴在桌上的身影外空無一人。
葉成濤攥緊拳頭，壓制着胃，這幾年高壓的工作環境，與不規則的飲食，令他患上了嚴重胃病。
因着過去的新聞，沒有人不知道他過去葉氏公子哥的身份。
冷嘲熱諷也罷，同情可憐也罷，葉成濤皆不給予回應，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辦公室內最特別的存在。
私下任何聚餐都沒有他，除非工作必要同事也不會聯繫他。如同是辦公室內的隱形人。
四年半以前，葉成濤應聘進了荼氏集團，這件事甚至還成為了新聞，在J城引起不小轟動。
媒體記者甚至將當年逃婚與荼好好墜樓的事再度拿出來報道。
可不論是葉成濤也好，荼家也罷，對此事，竟然都保持了沉默。
就在眾人以為葉成濤會被刷下去的時候，任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進到了荼氏工作。
空蕩蕩的辦公室門從外面突然被推開，有咔咔咔高跟鞋的聲響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葉成濤原本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
直到，高跟鞋聲停在他桌邊，葉成濤抬頭。
那是一張漂亮卻又清瘦的臉，簡單的妝容就足以勾勒出她的美。
“好好。”他笑了笑，但是略顯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四年半以前，葉成濤應聘荼氏集團的前一個半月，痊癒出院后的荼好好正是接替荼婉之的職務……成為了荼氏集團的總經理。
荼好好就這樣看着他，身上的職業裝更突顯出她骨子裏幹練的部分。
“跟我來。”荼好好淡淡扔下這句話，隨後轉身離開……
荼好好站在落地窗前，那裏能夠俯瞰半個J城的美景。
而她身後不遠處，葉成濤的面前放着一份精緻的三層飯盒，此時一層層的放在茶几上。
明亮偌大的總經理室內，有濃郁的飯菜香飄散。
“晚上打工到三點半，早晨九點還要來上班，葉成濤，就算是鐵打的人，恐怕也受不了。”
“我餓了。”葉成濤笑了笑，那張清俊的面容少了些年輕氣盛，多了些沉穩與內斂。
說完，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來。
荼好好沒說話，只是將視線落在遠處。
荼氏現如今每況愈下的經營狀況令她頭痛欲絕，從四年半前接手開始，她便察覺似乎有人透過各類方式正不斷的蠶食着荼氏的產業，而這樣的察覺很快就變成了數據一份份的被遞到了她的桌上。
正想着，荼好好察覺到身後男人的靠近。
剛一回頭，一個還沾染着飯菜味道的吻就這樣落下來。
葉成濤單手撐在落地玻璃窗上，將纖瘦的荼好好禁錮在懷中，薄唇吻住她淡色的唇瓣，眼瞳深邃。
從頭到尾，荼好好都沒有避開，只是安安靜靜的任由他吻着，但也沒有回應，彷彿是尊木偶。
葉成濤結束了這個吻，往後退了一步。
荼好好這才抬手，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但這個動作絕對不帶任何侮辱的味道，就好像吃飯沾到油需要擦那樣的簡單。
“鬧夠了？”荼好好看着葉成濤，聲音同表情皆是淡淡的。
葉成濤沒吭聲，只是又有點不甘心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冰肌玉膚，涼涼的，沒點溫度。
這四年半的時間裏，他跟隨着她，一點點的見證了她的成長。
當然，也是他自己的成長。
荼好好現如今依舊沒有親自回想起當初那段記憶，與他的關係說冷不冷，說熱不熱。
他們像是朋友，又像是比朋友關係更高一層。
兩年半前，葉成濤染上了會突襲她的習慣，他想要看到這張小臉上能夠露出符合這個年齡的驚詫表情，就算是扇他一巴掌，也好過現在的平靜。
彷彿他只是一個對她胡鬧的孩子，激不起她半點情緒。
“葉成濤，把夜裏那份工作辭了吧。”
荼好好看着他走回到茶几前，繼續吃了起來。
“不用擔心，我身體還很好，等到年底我又能還你一筆錢了。”
葉成濤不在像之前那樣慢悠悠的，轉而以着很快的速度吃起了飯。
荼好好就這麼看着他，好長時間，眼底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今天晚上有個酒局我必須出面，是同銀行高層的會面，如果你沒事，去接我，車鑰匙接着……”
荼好好順手就將自己的車鑰匙扔給了他。
葉澤晨甚至連抬頭都沒抬頭，伸手就將車鑰匙給接住了。
“好。”沒有任何猶豫，他答應了。
紐約夜。
葉澤晨去洗澡了。
蘇小念則坐在沙發上，抱着筆記本，腦海當中還全都是今天晚上與麗薩的對話。
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時候，兒童房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
蘇團團朝屋裏頭招了招手。
很快，叼着一籃子草莓的奧斯卡從兒童房裏走了出來，爪子啪嗒啪嗒的走到蘇小念的面前。
習慣性的一歪腦袋賣萌，籃子裏的草莓咕嚕咕嚕的掉在了地上。
奧斯卡大驚，正想伸爪子將滾落在地板上的草莓撈回來，只聽啪嘰一聲，一爪子就將滾在地上的草莓拍扁了。
“奧斯卡，笨死啦！”
蘇團團從兒童房裏跑出來，趕忙蹲在地上將草莓撿起來，雙手碰到蘇小念面前。
“麻麻，吃，吃了心情好。”蘇團團一邊說著，一邊還用腳偷偷踢了下奧斯卡。
被小主人嫌棄的奧斯卡不高興的叼着空籃子走到一邊老老實實的趴下。
很快，灰白相間的大肥貓跳進了奧斯卡面前的籃子裏。
只聽到嗷嗚一聲，奧斯卡瞬間倒地不起，後腿還忍不住的抽搐起來。
喵嗚……肥貓舔着自己皮毛，以着鄙夷眼光看向蠢狗。
蘇小念看着手捧草莓的蘇團團一臉萌樣，伸手就將兒子摟進了懷裏。
“團團上次在商場裏是想跟我說爸爸的眼睛嗎？”
蘇小念想起那次被打斷的談話，忍不住開口。
蘇團團萌萌點點頭，順手將草莓塞進嘴裏，本就胖嘟嘟的小臉更是鼓鼓囊囊的。
“唔，嗯！”蘇團團突然覺得草莓好好吃，等到回過神來，一捧的草莓就剩下一個了。
“麻麻，團團把不好的都吃啦，最好的團團留給你！”
大眼睛機靈的一轉，然後討好的將臉埋進她懷裏。
團團啊，草莓沒洗……蘇小念實在有些欲哭無淚。
“爸爸總是給團團挑錯衣服的顏色，團團不開心，荀琛叔叔就偷偷告訴團團。”
蘇團團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
“團團可以給爸爸當眼睛，團團也可以幫助爸爸找麻麻！”
他的聲音透着孩子轉有的稚嫩，蘇小念卻不由自主感覺到了心酸。
“我和團團，都要對爸爸好，以後團團做爸爸的眼睛，媽媽做爸爸的拐杖，好不好？”
浴室的淋浴聲不知何時已經徹底安靜。
葉澤晨走出浴室時，恰好看到蘇小念正摟着團團的模樣。
就連那句話，都一字不落的傳進了他的耳中，他停下了用毛巾擦頭的動作。
事實上，葉澤晨的眼裏已經失去了色彩，能夠看到的影像，也只有灰白兩色而已。
“嗯，團團做爸爸的眼睛，麻麻你做爸爸的拐杖！”
蘇團團咧着嘴笑的開心，隨後眼神越過蘇小念的肩頭，看到了葉澤晨的身影。
“爸爸，洗香香……”
蘇團團高興的朝着葉澤晨張開雙手，手心裏還沾着紅紅的草莓汁。
“蘇團團，洗手。”
葉澤晨掃了眼他的雙手，低沉開口。
蘇團團撇撇嘴，邁着兩條腿朝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至於葉澤晨則不緊不慢的走到了蘇小念後面，剛洗過澡的男人此時身上有種特別清爽的味道。
“我不要你做我的拐杖。”
葉澤晨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那張白希的小臉上還浮着淡淡的紅暈。
“那你要我做什麼？”
只要是你要我做的，我都願意。
而後面那句話，蘇小念卻並未說出口，或許是害羞，又或許是難過。
“我要你……”
葉澤晨伸手劃過她臉頰，剛洗過澡，他的手掌溫熱。
沿着她臉頰油走，痒痒的，又令蘇小念有一種格外動心的感覺。
“嗯？”洗手間裏還能夠傳來蘇團團洗手的動靜，這令蘇小念的心臟再度砰砰亂跳起來。
“做我的心肝。”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蘇小念害羞的手指頭都蜷縮起來。
更何況，他的手還在撥弄着她的耳垂。
“心肝？團團也是心肝肝，團團是麻麻和爸爸的心肝肝……”
蘇團團隱約聽到心肝兩個字，快速從洗手間裏衝出來跑到蘇小念懷裏，抬頭看着葉澤晨。
“嗯，都是我的心肝！”
少了一樣，都能夠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