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雙翼雲生蛇

程天藍三人終究是年幼，還是少年心性，走了一會兒，方才的衝突很快就消失，三人又是開心地交談着。正談得興高采烈，驀然間，一直耷拉着頭的大黃，突然停止了腳步，弓起身子，尖尖的耳朵微微動着，彷彿在側耳傾聽着什麼東西。三人大感奇怪，程天藍拍了拍它的大頭，詢問道：大黃，你發現了什麼，是不是有危險的事情？大黃汪汪汪叫了三聲，不理會三人詫異的目光，獨自飛奔起來。一直憑着繩子拉着它的紫清瑩，反而被大黃反拖着往前跑去，後面的海小鷹跟程天藍都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只好腳尖一點，向前疾奔而去，緊緊追着大黃，想看看它究竟想把三人帶到哪裏。

大黃帶領着程天藍三人，穿過一片茂密的叢林，來到了一塊空曠的草地上。看着眼前出現的情景，程天藍三人都是頗為震驚。

只見草地中央，是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榕樹。榕樹之上，一隻體型猶如豺狼，臉孔有三分像人，背後長着一對飛翼的怪獸，正飛在半空，往一隻黑色的猩猩攻擊。黑色猩猩咯吱咯吱地狂叫，在樹枝上奔騰跳躍，竭盡全力閃躲這隻雙翼怪獸的瘋狂攻擊。儘管黑猩猩還沒有被飛翼怪獸打中，可這時候它也已經是勉力支撐，情況極為危險。

紫清瑩本來就極為中意動物，此時他看到一隻黑猩猩被欺負，立時就激起了她的俠義心腸，再加上方才在赤冠鳥那裏積累下來的鬱悶，此刻她終於忍耐不住，再也顧不上對海小鷹的承諾，右手一抬，一個天藍色，拳頭大小的氣團，出現在她白生生的掌心上，正在咕嚕嚕地急速旋轉。

海小鷹剛剛遞出右手，說了一聲瑩瑩不要。氣團已經脫離了紫清瑩的掌心，向著那雙翼怪獸高速飛去。海小鷹看着飛馳的藍色氣團，高叫道：瑩瑩，這隻飛翼怪獸，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招惹的，還有，你一出手就是這一門道法，也太重了一點！

程天藍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想這樣的氣團，能有什麼力量？難道變化成流水幫那怪獸洗澡嗎？程天藍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看着急速飛行的氣團。

漸漸地，程天藍從疑惑不解變成了震驚，只見藍色氣團在空中不住地縮小，飛到一半的距離時，已是壓縮了一大半，同時，氣團的顏色，也從水藍色漸漸變成了五色，驀然間，氣團爆裂而開，化成了數十道鋒利的冰片，如暴風驟雨一般，攻向飛翼怪獸的全身。

水系的生機之氣，本來就有寒冷的性質，當它在修道者的意念影響下，急速收縮的時候，它的溫度也會急速下降。而當氣團的溫度，下降到冰點以下的時候，藍色氣團就會變化成冰球，冰球再也無法承受水系生機之氣的收縮，就會爆碎成無數的冰片。這些冰片極為鋒利，還帶着水系生機之氣的冰冷屬性，既能夠傷人，又可以進一步凍傷敵人，殺傷力十分驚人。這也是紫清瑩當下掌握的水系道法當中，威力最驚人的一招道法——冰碎擊。

那雙翼怪獸不住在空中飛舞，戲耍着黑猩猩，不斷發出呱呱怪叫，似乎極為開心。等到冰片飛到離它不足一米的地方，它才發現冰片的攻擊。危急之下，它連忙拚命鼓動雙翼，升騰起數米，這才堪堪躲過冰片的大部分記憶。但是還是有十幾片鋒利的冰片刺中了它，雙翼怪獸發出一陣怪叫聲，從空中跌倒在地上。

冰片亂舞，榕樹上的黑猩猩也受到攻擊的波及，勉強閃過了幾塊冰片的攻擊后，終於保持不了平衡，從榕樹上跌倒下來，發出重重的墜地聲。黑猩猩跌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沒有爬起來，似乎傷得極重。

紫清瑩慌張衝上前，抱起它，使出了水療術。黑猩猩咯吱咯吱地叫了叫着，似乎十分舒服。

海小鷹低着頭沉思了片刻，說道：看這隻怪獸的外形，應該是一隻叫做雙翼雲生蛇的奇獸，是一種實力頗為強大的生物。更何況，它是水系的奇獸，會使用療傷的道法。按照書中的描述，它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就被瑩瑩打倒。瑩瑩，你最近的修為，是不是暴漲了？

沒有啊，我的修為並沒有什麼進步咦？為什麼我突然控制不了水系的生機之氣了？正在駕馭水系的生機之氣來治療黑猩猩的紫清瑩，驀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辦法再施展水療術，不由得驚叫起來。

程天藍海小鷹兩人都是暗感奇怪，正茫然不解的時候，三人的背後，突然發出了幾聲呱呱呱地怪叫聲。

三人同時如旋風一般轉過身體，驚訝地看見，方才重傷跌倒在地上，似乎已經身受重傷不省人事的雙翼雲生蛇，已是站了起來。它的全身上下，居然沒有絲毫的傷口，彷彿剛才紫清瑩發出的攻擊，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此時，這隻怪獸那對天藍色的小眼睛，正惡狠狠地盯着三人，讓三人心中同時感到一股強烈到極點的危機感。程天藍更感應到，這隻雙翼雲生蛇的四周，好像有澎湃的生機之氣在激烈地流淌着，這股洶湧的氣流，壓得他快站不住身子。

海小鷹是三人修為最高深也是最淵博的人，立時就明白過來，大叫道：糟糕了！雙翼雲生蛇是水系的奇獸，天生就懂得駕馭水系的生機之氣。剛才，瑩瑩之所以無法再施展道法，就是因為它駕馭了附近幾乎所有的水系生機之氣來替它自己療傷，導致了這附近一帶的水系生機之氣都集中到它的身上，瑩瑩的法力比它弱得多，也就無法驅動水系的生機之氣，當然也就施展不出道法來。這隻怪獸的法力，遠遠在我們之上，我們絕非它的對手，快跑！只要我們當中有一個人跑回去報信，讓六雲宗的長老出手，就能夠解除我們現在面臨的危機。

要曉得，道法比拼的關鍵，在於雙方法力強弱的對比，這是所有修仙者都曉得的道理。而當敵對的雙方，都是修鍊同一系別的道法，而雙方的法力對比強弱過於懸殊的時候，附近的生機之氣就會全部傾斜到法力極強的一方，而法力極弱的一方，就會無法駕馭生機之氣，成為一個無法發出道法的普通人，任憑強者凌辱。

海小鷹自問自己的法力比起紫清瑩來，要強上許多，但也只是高了一個層次，絕對沒有達到可以任意欺凌紫清瑩的地步。倘若把他換成水系的修道者，與雙翼雲生蛇易地而處，他也絕對沒有把紫清瑩壓制到完全使用不出水系道法的地步。所以，一看到這個情況，他就曉得，即使他們三人加起來，也不是這隻雙翼雲生蛇的敵手，所以才立刻要兩人儘快逃跑。

海小鷹一邊說著，一邊捏了一個法訣，三個巴掌大小的火球，在空中閃現，飛撲向雙翼雲生蛇。三個火球發出撲哧撲哧的爆裂聲，在急速飛行的過程中，不住縮小，就在即將要碰上雙翼雲生蛇那一刻，三個火球同時發出一聲巨響，三個火球同時炸裂開來，產生劇烈的爆炸。

一陣逼人的熱浪，如波濤般狂涌而起，把地上的小草枝葉都激飛，在半空中飄飄揚揚地飛盪着。看到這三個火球的威力，程天藍心中一震，他做夢也料不到，那三個看上去，小小的火球，竟然可以發出這麼駭人聽聞的力量。看來，那天在修道峰峰頂，海小鷹根本就沒有發揮出他真正的實力。

正在程天藍驚嘆之間，三人的背後，突然出現一道堅固而透明的牆壁。程天藍三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撞中牆壁，發出三聲低啞的撞擊聲，三人先後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推倒到地上，打了幾個翻滾。幸虧程天藍三人體魄十分強健，這一撞雖然把三人撞得金星亂冒，卻沒有傷害到他們的筋骨，三人搖晃了一下頭腦，都掙扎着爬起身。

程天藍昂起頭，看向雙翼雲生蛇，只見原本站立着雙翼雲生蛇的地方，此刻已被三個火球轟開了一個三米多深的土坑，四處煙塵滾滾，黃沙漫漫。漸漸地，煙霧慢慢散開，雙翼雲生蛇的身軀，徐徐展現出來，它拍了拍背後的雙翼，呱呱呱地叫了兩聲，語氣之中，頗有不屑之氣。

海小鷹發出的三個火球，能把堅固的地面炸開一個大洞，卻對它毫髮無損。

雙翼雲生蛇上前一米，向天狂叫一聲，一道冰柱，自空中憑空出現，撞向程天藍三人。海小鷹踏出一步，運起道法，一道青木牆壁，出現在三人身前。

砰！

冰柱與牆壁碰撞，牆壁馬上被冰柱撞得粉碎，冰柱去勢不減，重重擊在海小鷹的小腹，海小鷹吐出三口鮮血，整個人被擊飛了一米多遠，這才跌倒在草地上。他施展道法，被雙翼雲生蛇破去，精神力反噬己身，已經受到重創，再加上冰柱其後的狠狠一擊，兩雙打擊之下，任憑他如何天賦奇才，但終究年紀太輕，修為不深，終於還是被雙翼雲生蛇打到重傷，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雙翼雲生蛇緩緩落到地上，徐徐向三人走去。它那對眼珠，根本就不管程天藍，只是兇狠地盯着紫清瑩，射出濃烈的仇恨之火，似乎想要把眼前這個小女孩撕成一片片碎片。紫清瑩從小就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被所有人當作小公主一般寵着，一生順風順水，哪裏碰到過這種狀況。一時間她癱坐在地，手足無措，只是默默落淚，根本提不起與雙翼雲生蛇搏鬥的勇氣。

此時，一個並不高大卻又挺得筆直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正是程天藍。

小藍，這件事是因為我攻擊這隻怪獸引起的，它只憎恨我一個人，只要它誅殺了我。你跟小鷹就會安然無恙。小鷹的道法這麼強，都抵擋不住他。你學道法才三年，根本不是它的對手。你快退開吧，不要無緣無故地丟了性命。紫清瑩顫抖着聲音，低聲叫道。

程天藍晃了晃頭，並沒有說一句話，身軀還是如釘子一般插在地上，雙眼緊緊盯着雙翼雲生蛇。

一直偷偷隱藏在一旁的大黃，等到雙翼雲生蛇越過了它后，看準了機會，猛地向雙翼雲生蛇的雙翼撲去。根據它的經驗，像這種帶着羽翼的怪獸，它們的羽翼往往都是它們的薄弱之處，很容易一咬就斷。那時候，它丟了一隻羽翼，就會失去平衡，站立不穩，那時候戰勝它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孰料到，大黃的一舉一動，雙翼雲生蛇好像早已預料到一般，雙翼橫掃，大黃髮出一聲痛呼，便被雙翼雲生蛇的羽翼扇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滑倒在地。大黃汪汪汪叫了三聲，竭力掙扎着，想爬起來，卻都毫無意外地宣告失敗。它又汪汪汪對着程天藍叫了三聲，希望他儘快逃跑。

程天藍看了看大黃，從他的情況，他感覺大黃儘管受了傷，無法站起，但沒有生命危險，心中頓時一安。他對大黃微微頷首，表示他能夠對付眼前的怪獸。其實，該如何做才能抵擋住雙翼雲生蛇，程天藍根本毫無頭緒，除了用自己矮小的身軀擋在他的面前以外，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這個點頭的動作，也只是寬慰大黃而已。

雙翼雲生蛇沒有理會趴在草地上的大黃，它扭動着身軀，慢慢靠近程天藍。驀然間，它發出一聲呱呱的怪叫，一道冰柱憑空浮現，向程天藍撞去。面對着兇猛的道法攻擊，程天藍原本充滿畏懼的內心，突然變得無比的冷靜。就在冰柱離他身軀不足半米的時候，一道土黃色的牆壁，突然出現，堪堪抵擋住了冰柱。

黃土牆壁！在雙翼雲生蛇強大的攻擊下，程天藍把生死置之度外，終於把這一門道法近乎完美地施展出來。

只是，儘管土系道法在五行道法之中是最善於防禦的道法，儘管土系的生機之氣。天生對水系的生機之氣有著剋制作用，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一人一獸實力上的鴻溝。

當滔天的巨浪洶湧而至的時候，連用磚石搭成的堅固堤壩，也要被衝垮，更何況是一座小小的土牆？

砰——

程天藍竭盡全力才凝聚而成的黃土牆壁，在與冰柱的一撞之下，就馬上消散，冰柱沒有絲毫停留，直直撞在程天藍的小腹。程天藍騰飛而起，撞上空中突然出現的堅冰牆壁后，又反彈到地上。程天藍感到胸腹間一陣翻滾，禁不住噴出兩口鮮血。同一時間，他也感受到他的頭部好像被一個大鐵棒狠狠敲擊了一下，頭痛欲裂，差點就要昏死過去。

黃沙真人見程天藍還只是剛剛學習道法，還不會用道法來與其他人比拼，所以並沒有詳細向程天藍講述與人比斗道法時發生的情景。其實，在施展道法的時候，修道者的精神感應力與天地間的生機之氣是結成一體的，當一方凝聚的生機之氣被另一方擊潰的時候，失敗一方的精神，也會受到生機之氣突然崩潰的影響，而產生反噬作用。那感覺，就好像方才程天藍感到的那樣，猶如被人敲了一記悶棍。當然，這種反噬，只能算是比較輕微，如果嚴重的話，反噬還會導致修道者神智錯亂，徹底喪失理智，變成一個瘋子，極為危險。

輕輕鬆鬆地踢出了擋在面前的小螞蟻后，雙翼雲生蛇再不理會程天藍，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地爬向紫清瑩。紫清瑩無法駕御水系生機之氣，道法根本使不出來，身後的退路，又被一道憑空出現的堅固冰牆擋住。她一生之中，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兇險的事情，此時的她，腦中徹底空白，只能擔驚受怕地看着雙翼雲生蛇一點點靠近，卻毫無一丁點的辦法。

八步，七步，六步

驀然間，在紫清瑩與雙翼雲生蛇之間，又出現了一條身影。

是程天藍！此時，他胸腹間的衣裳，已經全部碎成一片片布片，嘴角還殘留着一絲血跡，可是，他的雙眼，卻死死盯着雙翼雲生蛇，眼神裏頭，沒有絲毫的害怕。

儘管心中充滿了恐懼，可紫清瑩腦中還是閃過了一絲疑惑。她跟程天藍相處了一年多，跟海小鷹認識了十多年，兩人功力的高下，她是了如指掌的。倘若程天藍與海小鷹比拼，五個程天藍加起來，也不是海小鷹一人的對手。可現在，道法遠遠高於程天藍的海小鷹，在挨了雙翼雲生蛇后，就昏迷不醒，而修為較差的程天藍，卻能再次站起。這是什麼緣故？

原來，程天藍的功力，儘管遠遠不如海小鷹，可他的身上，卻有一門海小鷹沒有的法訣——心齋訣。這門法訣，並非武功，也非道法，而是一門鍛煉精神，延年益壽的奇妙法門。當雙翼雲生蛇施展的道法擊中程天藍的胸腹后，程天藍身體內的心齋訣立刻運轉起來，一面保護住程天藍都的心脈，另一面則保護住程天藍的精神。再加上土系的生機之氣，本來就對水系的生機之氣有克製作用，所以，程天藍方可以承受住雙翼雲生蛇的一擊而沒有昏迷，而且憑藉著從小磨練出來的強大意志力，程天藍居然再度站了起來。

羽翼雲生蛇心中，驀地湧現了一股劇烈的不安感，靈敏的直覺告訴它，打倒眼前這個根本抵擋不住它一擊的弱者，對它不僅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會替它埋下極大的災禍。眼前，它的實力儘管遠遠要勝於眼前的少年，可它有一種預感，終有一天，眼前這個少年，會成為它必須要仰望的絕對強者。

雙翼雲生蛇呱呱呱叫了三聲，本來想放棄繼續攻擊，賣個面子給眼前這個少年。可是，當它看到程天藍身後瑟瑟發抖的紫清瑩，盲目的仇恨還是戰勝了千年修行得來的一絲靈智，一道冰柱飛出，重重撞在程天藍胸口，程天藍再度騰空飛起，撞在空中堅固的冰之牆壁上，又重重地撲倒在地。

體內的生機之氣已經徹底紊亂，全身每一處肌肉，無處不痛，眼前的一切，都飛舞着金星，什麼都瞧不清楚，可是，程天藍還是一點又一點地爬了起來，站在了紫清瑩的身前。

淚水已經濕潤了紫清瑩美麗的眼睛。

冰柱再度飛起。

程天藍飛得比前兩次更遠，摔得也更加嚴重。這時候的程天藍，已經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只是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暴喝一聲：畜生，不許傷人！聲音似乎很遠，卻又好像一根棍子，重重敲打在人的耳邊，在場無論是人是獸，聽了這聲音，都是身軀一震。程天藍原本就受了極重的傷害，受到這一聲暴喝的影響，再也支撐不下去，噼啪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