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現實與過往

禾粒在桌子下面的雙手緊緊的扯在一起，等着他的回答。

自從急事以來，她懂事之後，就一直想着如果，如果有一天，她足夠幸運的話，能遇見他的話，她一定要問他，為什麼。很多個為什麼。

禾揚天暗自咬牙，在知道她的存在之後，他就已經做好着一天終究會到來的預想了。但是現在他還是很難受。

在她咄咄逼人的眼神下，禾揚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好，我都告訴你，全部告訴你。”

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反正早晚她也應該會知道的。

禾粒斂神，開始緊張起來了。終於，終於老天爺足夠眷顧她，讓她再有生之年見到了她的親生父親，並即將知道當年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禾揚天先是看着她，又撇開頭過去。

緩緩的說：“當年，我認識你母親的時候，我26，她23。就是在這江城，我們第一次遇見。那個時候，她正好大學畢業找工作，那個時候我正想要創業。你母親不辭辛苦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後來我也真的創業成功了。但是你外公一直不認我。也不讓你母親進家門。後來我們就在這裏生根，慢慢的兩年之後有了你。這個時候，你外公才願意讓你媽回去。因為你，你外公才勉強接受我。”

禾粒和認真的在聽。

他又說：“原本你外公同意我們領證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家裏人找了過來。說我父親重病去世。那個時候我離家已經有五年了。因為賭氣，我五年沒有回家。那個時候我必須立刻回去，不然我連我父親最後一面都見不了。誰知道你外公竟然不給我走，非要讓我和你母親領證完再走。你母親是個很溫婉的江南女子，通情達理。背着你外公幫助我離開了江城。”

他說話說到這邊的時候，語氣里滿是哽咽。

禾粒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後來呢？”

他擦了擦眼淚，“後來啊，後來我真的見着了我父親最後一面，他把他畢生心血的公司交給了我。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辜負他。後來他去世之後，我接手了公司。整整兩個月，我沒有你母親一點消息。我不是沒有想回來，只不過公司那邊我真的走不開。我找人想把你母親和你接到北啟市和我一起的時候，卻被告知你母親帶着的你嫁給了別人。”

“所以你就相信了？沒有再回來？”她忍不住的插嘴。她母親沒有嫁人，甚至整個後半生都活在回憶里，她沒有說，但是她看在了眼裏。

“沒有，我不相信的，我直接從公司跑了過來，可是等我過來的時候，你外公說你母親和別人結婚了，甚至結婚證都拿出來給我看。我不得不信。我想見你母親一面，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她。我甚至給你外公跪下來了。他也沒有同意。後來因為公司出了問題，我又回了北啟市。並且再也沒有回去過。而我和你母親，我想真的可能就是有緣無分吧。”

禾粒從來沒有想到他么那一輩子的人竟然還有這樣的糾紛。也從來沒有想到她自己的出生竟然會伴隨着這麼多的故事和曲折。

本來滿心對他的怨恨，現在卻無處擱放了，如果換做是她的話，那個時候她也會選擇回去見自己的家人。但是她不會是他，她所能想到的之後她母親死前的樣子。那個眼神。帶着悔恨和不解。

她灌了一杯水下去：“那你後來事業穩定了之後，為什麼不再來找她了？”

禾揚天的眼神閃躲，不敢看着她的，這雙眼睛雖然像他，但是放在這張臉上，他總覺得是她母親在看他甚至眼睛裏面的質疑都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片刻，他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看見上面的號碼，只能抱歉的看着禾粒，“不好意思，我接一個電話。”

禾粒沒有介意。

禾揚天當著她的面接了電話，沒有一點的躲避。禾粒眼睜睜的看着他這個電話剛接起沒有半分鐘，他的臉色就十分的難看，語氣也帶着慌亂：“好，好，我這就過去。”

電話掛了之後，他來不及看她，直接從錢包里拿出兩張紅票子放在桌子上面。匆匆的說：“小粒，爸爸現在有急事，之後的下次我再和你說，現在我必須去一趟醫院。這個錢是咖啡的錢。你自己回去的時候當心點，注意安全啊。”

“不用.....”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站起來匆匆走了。禾粒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不是很想要挽回的嗎？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這麼匆忙，不顧她而趕過去？禾粒不知道，看着他這麼大的年齡了，也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再找，如果再找的話，她應該怎麼辦？

之後的幾天，禾揚天一直沒有聯繫她。她也沒有聯繫他。如果不是宋佚問她他們之間相處的怎麼樣的時候，她甚至會以為那些記憶只是她的一個夢而已。

禾粒看着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腦的宋佚，倒了杯水遞了過去，“他找上你的時候有說些什麼嗎？”

既然能找上他，那禾揚天肯定是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宋佚伸手接過她倒的水，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淡淡的花茶的味道，抬眼看她一眼，知道她說的是誰。想起那天那個氣質非凡的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打量他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就是小粒喜歡的人？”

但是他是一愣。但是聽他說話的篤定，便能大概猜測他嘴裏的小粒是誰。之後兩人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他本來以為那個男子是禾粒的什麼親人，或者遠方親戚什麼的。誰知道後來聊天之後竟然的知是父親。

說實話，他當時是有些慌張的。

上過不少會議台，也遇到過不少強勁的對手，但是他從來沒有慌張過。那一刻，他甚至想着自己剛剛說話的語氣什麼的是不是不太好，或者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到位。

他不知道她還有父親。從在大學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聽說過她任何關於家裏的事情。

甚至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後來他和他聊的不多。就是問他禾粒過的怎麼樣。他說的很中肯。畢竟她消失的那幾年到底過的怎麼樣，他並不完全知道。

“哎，你在想什麼呢。問你話呢。”禾粒推了一下他。見他一直在發獃。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一樣。

宋佚回神過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這才低聲的說：“他沒有和我說什麼，只是問了了你過的怎麼樣。”

禾粒一愣，訕訕笑道：“那你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

禾粒見他又一心放在了電腦上面，但是她心裏還是很不明了清晰。

又纏着他問：“你說我應該相信他嗎？他那天和我說了關於他和我媽之間的事情。還有為神馬會丟下我的原因。”

宋佚頭抬都沒有抬，“那要看見自己心裏怎麼想的，要是你願意原諒他的話，可以。不原諒也可以。”

她看他說的那麼冷靜，便順勢問了句：“為什麼？”

宋佚臉偏過去看她，聲音淡淡的說：“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啊？”

他挑眉：“無論你原諒他還是不原諒他，都可以。反正對我也沒有損失。你只能待在我的身邊。”

禾粒聽后，臉一紅，微張了張嘴，啞了。

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不好意的害羞了呢。

好吧，其實她是真的害羞了，難得他竟然這樣一本正經的臉不紅心不跳的對她說這樣的話。

“好了，你先去洗澡。我幾分鐘將這個ppt看完也去。還是你要和我一起？”他伸手揉了揉她細軟的發頂。

禾粒只有一個念頭，跑。

猛的站起來，紅着臉說：“我先去洗澡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沖了進去。

禾粒本以為禾揚天的出現，她終於是有了親人了。卻沒有想到，他的出現，竟然還給她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嚇。

她的面前正坐着一個穿着打扮十分雍容華貴的女人。很年輕，最多也就三十幾歲。

婦人還算是和藹的笑着看着她說：“你就是禾粒？”

禾粒點點頭，“是的。您是？”

這個婦人是昨天晚上聯繫她的，說有事情要和她說，並且還提到了禾父的名字。

禾粒這才答應前來赴約的。

她還是笑着看着她，並且帶着點打量，雖然沒有什麼侵略性，但是禾粒不喜歡。覺得很不舒服。

半響兒，婦人說：“還真是和你父親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雙眼睛。你多大了？”

她這麼說，所以，她到底和她父親什麼關係？

“26。”

婦人點點頭，“比我們家的佳妮大了一輪。”

佳妮？好熟悉的名字，像是在哪裏聽過一樣，但是禾粒又想不起來。

見她一直沒有往正題上說。她便催促道：“不知道您今天找我來是？還有您和他是什麼關係？”

她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婦人笑了笑，臉上竟保養的皺紋幾乎微不可見。

“我是揚天的妻子，佳妮的母親。你可以叫我秦阿姨。”

禾粒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的妻子？那她母親算什麼？

她繼續說道：“你爸前幾年之後你的存在，就一直在找你。這些年他很想你。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和我們回北啟市吧，那裏才是你的家。你雖然沒有母親了，但是你還有爸。揚天來找你就是想要你認祖歸宗。我們來這裏很久了，你爸不想讓你為難，所以一再拖。他那邊的公司需要他。”

禾粒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短短几天，不要說她還沒有做好接受他的準備，他竟然就給她還帶來了這麼一個“好消息”。

呵，口口聲聲時候愛她母親。怎麼怎麼樣，現在竟然被她知道原來他在幾年前就已經和別的女人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孩子。既然有了孩子，還為什麼要來找她？是覺得對不起還是什麼？

禾粒見此，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對她，冷聲道：“原來是禾夫人。不好意思，我想你誤會了。您的丈夫並沒有和我說過這些。我現在也不可能跟他回去什麼北啟市。你們家裏的事情就不要和我這個外人說了。我不感興趣。既然你們一家三口過的這個和睦，我這個外人怎麼好意思去插足呢？”

她心裏現在氣瘋了。

“哦，對了，順便麻煩你回去告訴禾先生，讓他不要再來找我。他的出現已經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擾。謝謝。再見。”

說著她就拿着包往門口走去了。

這期間，她並沒有任何的阻攔。禾粒一口氣衝到了門口，到了門口后，剛剛的氣焰全部消失不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媽等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早就在當年娶了別的女人，甚至現在都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兒了。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殘忍？這樣要讓她怎麼和她媽媽交代啊？

原來這個不是一個美夢，是噩夢。

她現在倒是很希望寧願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好過知道了這麼多。

還想她和他一起回去？絕對不可能。她是絕對不會背叛她媽媽的。就算是不要爸爸也可以。畢竟這麼多年，她沒有爸爸也活的好好的。以前不需要，現在更不需要。

禾粒回到家之後就到頭就睡。完全忘記了昨天她答應某人說要去參加一個晚會活動。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凌晨三點了。

她看到時間的那一刻，幾乎嚇傻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記了。

可是等她看見邊上那抹微微隆起的身影的時候，剛剛全然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了。

看來他是已經自己去過了。

藉著月色，賣弄強打量着他的臉龐。他就連睡覺都是皺着眉頭的。

伸手想要撫平他皺着的眉。想起了今天那個婦人說的話。

她心底又湧起陣陣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