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她喜歡在她那破莊子裏過活,就讓她過好了,誰能管得了,她不着家,這府里現今沒有她眷戀的人和物,就是你也沒讓她放在眼裏。你這一去,擺明了她尾巴就會越發翹起,以後看你怎麽壓服得住。咱們也不說姚家滿門凋零的話,先前有些事是由着她做,現今再這樣下去,京城世家不說姚家女家教不嚴,便是說我們侯府沒本事,就連一個媳婦都調教不過來,也罷,蕊芯和你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不如就讓蕊芯做你的平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大周活了多少年,還沒聽說哪家娶平妻的,可有什麽辦法,做妻子的不承擔自己應負的責任,那就不如讓賢吧!」

赫慧蘭聽到孫夫人如此說,真是心裏竊喜,可就等着這一句話呢!偷眼望了望孫良,抿着嘴,憋着笑意,可就是憋不住了,又害怕被眼前這娘倆看出來,趕忙拿起手絹兒掩着嘴角,將自己的得意藏起來。

孫夫人沒有說出的則是,皇帝這樣對付姚家,安西侯府不能不有所表示!她心道:「姚淑芳,不是孫家不想容你,是皇帝不容你!」她想着侯爺悄悄給自己說過朝廷里暗流涌動,對待姚家這一家,皇帝那是毫不留情啊!

孫良一臉愕然,雖然娘親這麽說,可是落井下石更加會被京城世家看不起!姚家被皇帝滅門這是姚家的錯,可安西侯府這樣自掃門前雪的作為傳出去……孫良光想想就覺得脊背一陣寒顫。但孫良是個大孝子,心裏就是有這樣那樣的疑慮,但是自己母親都說得這樣明白了,也只是愕然一下就答應了。

再說苗蕊芯也是個可憐的人,早早沒了爹,跟着她娘投奔到安西侯府,這些年對自己也是恭恭敬敬、仰慕小意,若說自己對她沒那麽點意思,也是不可能。

心中思緒如潮,再看着這由遠而近走來的女子,她的輪廓慢慢在孫良的眼前清晰起來,貌如春花,眼如秋水,婆娑婀娜美不勝收,孫良不由得有些得意,這樣恬靜中帶着安寧的女子猶如空谷幽蘭,初嫁時一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如今三年的光陰過去了,讓她彷佛怒放的蘭花,已經不能讓人忽視她的美了,就是作為她丈夫的自己都要時時刻刻回味她的美好!想到要對她做的事,孫良心裏覺得可惜,並且有幾分不忍。

孫良道:「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走近的姚淑芳看到孫良眼裏複雜的神色,淡淡道:「世子今日怎麽有空?是侯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孫良被她太過平靜的眼睛看過來,不由臉色一紅道:「我來接你的,淑芳,你在這裏住着終歸不是個事,就是母親說你做得不好,你改了就是,這麽半年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我在侯府也孤單,你看,姚家出事也不是我們侯府的錯,你這樣只會讓外人以為你是在侯府里受了委屈!」

都稱呼姚家而不是岳家了,姚淑芳諷刺地勾起嘴角。她抬起眼來,看着孫良道:「世子能說我沒受委屈嗎?再說你有什麽不好過的,等到了深秋,你的妾室會為你生下兒子女兒,到時候美妾嬌兒,一家其樂融融,不是你想要的嗎?我到陪嫁莊子來住就是我的錯了?我騰出地方給你們還嫌我走得不夠遠,那要怎麽樣?」

姚淑芳發現孫良在聽到美妾嬌兒的時候,臉上生出一抹紅暈,看起來更加讓白皙的臉色猶如桃花,心裏一時疑惑,不由問:「你是有事來和我說?」

孫良猝不及防,要娶平妻這事怎麽看也太過了,不過仔細想想,往常他是沒有這個膽子的,現在卻不一樣了,堂堂的安西侯府世子,怎麽能怕一個失了娘家依靠的妻子?!都是心裏愛重過頭了,倒失了自己丈夫的尊嚴。

孫良道:「你不在府中,家裏的許多事都要母親來操勞,母親上了年紀,最近都有些疲憊,既然你不願回府,母親說……說……說蕊芯是個不錯的,希望你能答應她做我的平妻!」

姚淑芳猛地一窒,壓抑着心裏的悲憤道:「那麽你呢?你也是願意的吧?勞駕你在莊子外等了這麽久,原來你的耐心是因為你要娶新人了嗎?!也罷,誰讓我姚家滿門遭了這樣的禍事,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你要娶誰都不關我的事了,以後侯府我也不會再回去,就當我死了就好!」

孫良的臉色漲紅,「你不回去,還要說出這樣的話,都是誰造成的?府里誰也沒說姚家出了事就是你的錯,你為何要這樣想別人!」他看到姚淑芳轉身要離開的樣子,想想這些日子在府外遭受別人的白眼,心裏悶着一口氣,突然跨出幾步出手拉住她的胳膊,冷着聲道:「既然這樣,你現在就跟我回去,我就是娶蕊芯也要你守在一邊,不要以為我不能把你怎麽樣,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屋裏!莫不是你心裏還有別人?到了現在你還看不清自己的處境,還自己以為是吏部尚書家的千金?」

姚淑芳本來要走的腳步被孫良拉扯,聽到他的這番話,腳步一頓,心中似有許多不平與傷感,心裏像被人捅了一刀又在心上攪了一攪,血肉模糊的疼到了骨子裏。她和孫良也是肌膚相親了三年,之前她將一顆少女心全掛在孫良的身上,如今卻被這些話打碎了她的痴念,她以為縱然侯府對自己娘家失勢失了之前那份熱情,可孫良怎麽說也是自己的丈夫,那樣君子般溫潤耀玉的人,對她怎麽也會有一份堅持,沒想到孫良也免不了世俗之態,他也不是她心底里的耀月……

姚淑芳轉過身,神情肅然道:「孫良,不要以己之身度他人,即便你在我娘家失勢之後納妾,安西侯府入不敷出,用我的嫁妝銀子養着赫慧蘭和苗蕊芯這樣的外人以及你家的一眾老小,我都沒說什麽,難道你覺得這些都是我姚淑芳應該也活該要做的?而且這一切竟然得不到你半分的憐惜?」

孫良耳朵徹底燒紅起來,惱羞成怒就是他這樣子了,「姚淑芳!你胡說什麽,什麽侯府入不敷出?什麽你的嫁妝銀子養了侯府的一眾老小,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安西侯府能用你的嫁妝銀子過活?」

話雖如此,看姚淑芳那雙杏眼就知道,她說的不是謊話。如果真是這樣,那安西侯府這幾年來的吃喝用度……難道,侯府真的已入不敷出,只剩表面光鮮?孫良有一絲慌亂,扯着姚淑芳的胳膊兀自又緊了三分。

姚淑芳要抽手,卻被他緊緊拉住,「你跟我回去!不然,我明天就帶人賣了這個莊子,看你還能到哪裏去!」

姚淑芳道:「放開!」她用力把手從孫良的手中抽出。

孫良的手抓空,急忙抓住她的袖子,咬牙切齒道:「既然如此,那就用你的嫁妝銀子好好養着侯府,我就不信,你長成這樣,還能跑到哪裏,就不怕被人吃了!」

「孫良,你不是人!」姚淑芳側目搖頭,不可置信的聲音從口中流出。

孫良身後不遠站着三四個他帶來的家僕,孫良目眥欲裂,「還不過來,將她給我架上馬車去!」

姚淑芳沒想到孫良已經不顧自己的形象,準備強壓她回府了,她若這樣回去,還有什麽尊嚴可言?

孫良至此徹底讓她失望,如此就是回去遲早也會被孫夫人搓磨致死,看孫良終於撕破了偽君子的面孔,姚淑芳側頭去看身後的池水,既然結果都一樣……她拔出頭上插着的金簪,猛然刺出去,鋒利的簪尖用力一劃,水藍色的袖子裂開一條縫……

這樣也好,早了早結,再也不用擔心祖父、爹娘和哥哥,活着本就是煎熬,煎熬到頭,說不準遍體鱗傷還要遭受世人唾棄,不如就這樣去吧……

「不要!淑芳,我是嚇唬你的……」孫良滿眼的驚慌,手足無措地看着姚淑芳的身影在半空中飄落,轉眼消失在水中。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迎春不知何時跑了出來,跪倒在池邊大聲叫喊。

姚淑芳嘴角微動,模糊的說著,「迎春很失望是不是?」她聽見春杏的聲音似遠似近的響起,「春杏……等到來世,如果有緣……如果有緣……」

【第二章全家一起回京城】

姚淑芳坐在馬車裏,左看看風情萬種的親娘邱氏,右看看三十多歲的父親姚家駒,接過邱氏手裏的紅棗蓮子粥,一口氣喝了大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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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門喜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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