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房的彭氏則是緊緊皺着眉頭,和姚淑珍在悄悄議論。
「你爹和你四叔都是外放的官員,我沒有給你爹生下兒子,庶子倒有,可是心不在我這裏,如今就巴望着你能留在帝都,找一個好人家,可是,芳姐兒什麼時候入了你祖父的眼,若是這樣,以後得了你祖父青眼,什麼樣的好人家沒有。今天的事太過驚愕,怎麼打聽的人還沒有回來?」
姚淑珍道,「娘不要這麼驚慌,五妹妹只是祖父叫過去說話,她比我還小,能做什麼,娘這是關心則亂!」
彭氏搖頭,「你不懂,在我們這樣的人家沒有什麼年齡的限制,只要能為家族出力,從來是不分男女的,你看,你爹是你祖父的庶子,但他一樣得到你祖母和祖父的看重!」
那是父親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在姚家立足!姚淑珍心道。
三房劉氏則是臉上陰晴不定,屋裏進進出出的丫鬟來回稟報老太爺書房那邊的動靜。
「五姑娘進去,聽不到裏面說什麼,周圍有路順管家安排的人守着!」
「已經有一刻鐘了,書房的門緊閉,看不到!」
「五姑娘是一個人出來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五姑娘回梧桐院了!」
劉氏看着姚淑琳道,「你祖父從來沒有讓家裏的女眷進過他的書房,你看五丫頭這是……這是……哎呀!這是入了你祖父的眼了!」
姚淑琳道,「娘別著急,再等等就知道是怎麼會事了!」
在府里除了老太太,所有人都以為姚淑芳入了姚老太爺的眼,再進一步說,有好的人家好的哥兒,給姚淑芳做婆家都是有的,還不說姚老太爺手裏好東西不知有多少,只要指頭縫裏漏那麼一點,就夠芳丫頭享用一輩子的!
此刻,姚淑芳從老太爺姚廣信的書房出來,心下一陣輕鬆,回梧桐院的路上大房,二房三房的丫頭突然多了好多,見着姚淑芳竟有種說不出的敬畏。
落梅悄悄說道,「姑娘,府里閑人太多了,你看光是這路上站着沒事可乾的得有多少?」
姚淑芳側眼看了落梅一眼再看路邊站着的或是探頭探腦的丫鬟,道,「這可不是沒事幹的人吶!」
落梅就低低偷笑,她是姚淑芳在淮南的丫鬟,從小跟着,記得也是回京城帝都后安西侯府求親上門,然後是三媒六聘,半年後嫁進安西侯府,與安西侯世子孫良成了婚,姚家被抄后,姚淑芳在安西侯府的日子如履薄冰,落梅在那時,便是用瘦小的身體擋在姚淑芳的身前,直到孫良說出要抬落梅為妾時,落梅不從,被孫夫人杖斃在姚淑芳面前時,姚淑芳才憤而出走安西侯府……
邱氏正惶惶,姚淑芳從外面走進來,今日,姚淑芳穿的是茜紅色的短襖,雪青色的襦裙,抱着手爐,叫了聲娘!
邱氏沒等姚淑芳將手裏的手爐交給身後的落梅,就被邱氏拉着坐在身邊,眼裏都是擔心,道,「你祖父叫你去,做什麼?」
姚淑芳笑道,「沒事,就是和祖父說說話!」
邱氏可不相信姚淑芳這樣敷衍的回答,道,「你給我老實說,你可是做了什麼?你爹是不是也在你祖父的書房裏?」
姚淑芳點頭。
邱氏乜一眼姚淑芳,道,「你爹這幾日,心情不好,問他他也不說,你們父女兩個就這麼作吧,我管不着,也不管了,哎吆!這可是什麼事啊!」
邱氏說完了,想想還是不放心,拿眼睛瞅着姚淑芳,滿眼的不相信,看的姚淑芳心軟不已,這是自己的親娘,天下無二,獨此一個,想了又想,想了又想,這才握着邱氏的手,低低聲道,「是關於爹爹升遷的事!」
哎呀!
邱氏反手握住姚淑芳的手,驚異道,「你……你你說什麼?難道是你爹要陞官了?」
姚淑芳笑了笑,道,「就是有點麻煩!不過有祖父和父親呢,咱母女倆還有哥哥就是好吃好喝地過日子就是!」
邱氏可是不淡定了,什麼叫有麻煩,難道這就是姚老太爺叫姚淑芳的原因?
「你去又能做什麼?」邱氏這才問到重點是道。
姚淑芳斂了笑容道,「就是說說話。這事……還是讓爹和你說吧!」她不能確定父親姚家駒會不會將這件事和邱氏和盤托出,這就不是她的事了。
邱氏問不出姚淑芳原因,也就打發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倒是自己守在屋裏,等着姚家駒。
姚淑芳一進屋子,倒頭爬在大炕上,落梅輕巧給她蓋了牡丹團花被,新新的團花被散發著棉花暖烘烘的味道,姚淑芳捲成了一團,憨憨地睡著了。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夜,也不知道姚家駒是如何與邱氏說的,總之邱氏再沒有追問過姚淑芳一字半句,侍郎府里一時也彷彿歸入平靜,這一晚,姚府里闔家吃了小年夜飯,姚淑芳回到梧桐院西跨院沒一個時辰,忽然收到姚老太爺打發人送來的一副畫,來人是姚侍郎姚老太爺身邊的長隨路順,道,「這是老太爺送給姑娘過年的禮物!」
等到來人出門,姚淑芳半信半疑打開,眼裏愕然不言於色,竟是一副前朝名家歐陽少恭的作品,《秋景》,據說歐陽少恭,少年成名,他的畫如今已是千金難買。祖父竟然將此畫送給她,姚淑芳細細看過,便將畫讓落梅收入自己的庫房,道,「將此畫小心收藏,我閑時要拿出來看看!」落梅小心應了,拿着捲起的畫軸去了耳房。
春杏看到,心裏越發感激老太太將他她給了姚淑芳,迎春則是心裏得意,姚府從上到下,就她所知,能收到姚老太爺禮物的也就一兩個人,其中就有五姑娘姚淑芳。這份榮耀,實在難得,但,姚淑芳是如何做到的,竟是不得而知。
迎春感覺自家姑娘就像身在煙霧繚繞的碧水間,朦朦朧朧,看不透也看不清。
這段小插曲自然知道的人不多,邱氏,姚家駒也是知道姚老太爺送他家女兒一幅畫,邱氏與有榮焉,她是心聰目明,自家女兒得了老太爺的好處,也沒有到處炫耀,只一樣,這些日子,姚家駒在外走動的時候比剛來帝都時多了不少。
邱氏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心裏有疑問,就要說出來,很有些坦坦蕩蕩的處事之道,姚家駒也是因為邱氏這一點,不輕易聽信別人的挑撥什麼的,夫妻兩彼此相信對方,路才好往前走。
邱氏問他,姚家駒此時也是滿心着急,道,「吏部述職已過,就是聽不到到時候是留在京城,還是繼續外放,是回淮南還是另有他地,知道結果要是留在帝都京城,那是最好,要是留不了,也能早做準備提早上任,免得到了地方,所有事交織一起,憑空增加負累!」
「老爺,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但凡是你的就是你的,只要吏部下了文書,誰能說一道二,就是這樣吊在半空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讓人難受,這麼多回京述職,等待任免的外放官員,可不止老爺一個,老爺放寬心吧!」
姚家駒想到薛家,眼神一沉,道,「正月里,要走些人家,女孩兒要嬌養,你給芳姐兒再打幾樣帝都時興的首飾,多做兩套衣服,也不用跟公中賬房出,只咱們拿出銀子來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