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浮出水面
“母親,還沒回去啊。”薛承落老遠就看到還在這裏翹首以盼的薛夫人,眉頭皺了一下,仍舊不慌不忙的前去見禮。
將軍夫人看到薛承落身後的柳明月,竟然沒有帶枷鎖,看樣子是無罪釋放,頓時心中一沉,也顧不得端起架子,對着薛承落厲聲問:“這個小賤人怎麼沒事?吳嬤嬤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聖上為什麼最後又不見我了?”
一絲怒色在薛承落黑眸中一閃而過,被他很好的掩蓋住。他淡淡道:“我家柳兒自然不會有事,吳嬤嬤畏罪自殺,母親,你是該傷心還是該慶幸呢?畢竟,吳嬤嬤一死,我薛家聲譽雖然有損,但是母親您畢竟安全了啊。”
最後那幾句話的聲音說的極低,只有靠的近的將軍夫人一個人聽得到。
將軍夫人的眸中震驚之極,一時間忘了反駁,腦海中只有“畏罪自殺”這四個字在不斷迴響,
吳嬤嬤竟然死了,她死了!那個忠心耿耿,敬愛他疼愛她的吳嬤嬤死了!
將軍夫人的心中一疼,從此後,在沒有漫漫長夜陪她一起等候將軍歸來了,在沒有人為自己出謀劃策除掉薛承落了。她默默收緊雙手,難道自己早就不是做好了這個準備嗎?一枚棄子,怎麼值得她這樣難過呢?將軍夫人又在心底不斷地強調,吳嬤嬤死的好啊,死得好,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事情是和她有關了。
看着薛承落和柳明月並肩前行的背影,將軍夫人也抬起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腿,向著宮門走去,她不會後悔,一個吳嬤嬤又怎麼樣?那人答應過自己,只要幫他做事,拿到他需要的東西,他就會賜給自己讓將軍回心轉意只愛她一人的東西,她為了將軍,什麼都可以捨棄。
那又有誰來告訴她,那落在塵埃的淚滴,又是為了誰呢?
將軍府。
齊宣緩緩睜開眼睛,夕陽的光芒透過窗欞灑到床上,感覺像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你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那身影背對着床,逆着光,看起來輪廓極為硬朗。齊宣忍受着從四肢百骸傳來的針扎似的疼痛,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聲音嘶啞着問:“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是最希望我死的嗎?薛承落。”
薛承落轉過身來,英挺的眉眼在光影下猶如神祗一般俊美,讓人不自覺生出自卑和敬畏來。
“就憑你有膽肖想柳明月的罪過,死一千次都不夠,”薛承落薄唇微動,冷冷說著,“但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問清楚,你不能死。”
齊宣想起那些荒唐歲月,黯然低下了頭,聲如蚊吶:“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若不是我的荒唐,妙顏,她也不會死。”
薛承落聞言挑了挑眉,自顧自倒了一杯熱茶坐在床邊,不慌不忙的說:“妙顏公主下葬,舉國縞素,而你,一個犯下重罪被驅逐的駙馬,如果真的死了,恐怕只會暴屍荒野,生不能同裘,連死都不能同穴。”
齊宣的臉色更是白了幾分,他覺得胸口更疼了。
薛承落抿了抿唇,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說:“但是,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當時幫着你把毒藥放在針上的那個人,我也許可以實現你心底最希望的事情。”
齊宣抬起頭,俊秀的面龐不可置信:“難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不成?”
薛承落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副“你可以選擇不信”的無所謂樣子。
齊宣無言,看着窗外,那夕陽染紅天際,從前每逢盛夏,妙顏很喜歡在公主府中擺上佳肴和美酒,約他一起看着夕陽,感受晚風,那時候,他表面順從,內心深處對這種小女兒態十分不以為然。
妙顏她曾經說過:“人們都說夕陽傷感,可是在我心中那是代表着一生結局的完滿,能和駙馬你一起到老都能看着夕陽入夢,就是我心中最美好的結局了,駙馬你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們誰先走,剩下的一定要好好活着,幫着那個先走的人看每天的夕陽。”
齊宣一陣恍惚,也許那時候的他就在夕陽中心動了吧,可惜現在知道又如何,妙顏現在再也看不到了。
他輕輕靠在床上,嘴裏的話如同天邊的火燒雲一樣悠遠:“不錯,既然我活着,我就不會再去尋死,妙顏她走的太快,都沒有來得及聽我解釋。”齊宣忽而想到什麼,自嘲的一笑,嘆道:“不過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那些罪行,我不冤枉,我只是,還有好多話沒有說給她聽。”
齊宣的聲音忽然低下來,有些哽咽,片刻后,他忽然抬起頭,對着薛承落目光灼灼:“薛承落,如果你能幫我混入為公主守陵的隊伍,我就告訴你實情。”
薛承落挑眉:“我以為,你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齊宣一滯,苦笑:“果然是冷心冷麵的薛世子,你說的不錯,當下是我有求於你,賤命一條本就岌岌可危,如今還要拜託你。實話和你說了吧,那一日,也是我自己見色起意,丞相家有個庶女,名叫李錦瑟,我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無禮,這姑娘也是我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為大膽最為深沉之人,也不知道她和柳明月有什麼過節,她情願再一次讓我欺辱,也要取她性命,雖然不是我親眼所見,但是這毒藥的確是通過她送到內室,我猜想,她家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嫡長女肯定不是這個女子的對手,多半就是她教唆長姐和吳嬤嬤勾結了吧。”
李錦瑟?這個關鍵的人物終於浮出水面。
薛承落細細咀嚼,眸中寒意森森。
管他是男是女,只要和柳明月過不去,就是和他薛承落過不去!
“還有一個問題,你的毒藥是哪裏來的?”薛承落進一步試探。
齊宣嘆口氣:“你這個還要刨根問底啊,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毒藥,我是從傳說中的‘六道冥府’高價買回來的,據說這種毒藥可是絕無解藥的,難道你還要把六道冥府的人給殺光不成?”
薛承落一言不發,神色莫辨,起身離開。
齊宣忽然出聲:“那天我喊妖怪大家都只是當做瘋瘋癲癲,後來公主離世聖上悲傷之下也沒有追問這個事情,薛世子,柳明月不是一般人,這一點其實你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