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對簿公堂
看到薛世子的身影,孫大人和他的寶貝兒子忽然間變了臉色,急忙忙跑到跟前叩首就拜:“屬下參加世子殿下。”那神態要多恭謹有多恭謹。
“嗯,孫大人不必拘禮,沒想到孫公子竟然也有興緻觀看乃父審案啊,”薛承落嘴角微微一勾,“不巧的是,我也有一位故人,今日也在你們案件之中,相信孫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孫大人父子頓時變了臉色,心中暗叫不好。孫大人暗自對著兒子做口型:“你惹的好事!”孫益一臉有苦說不出的表情,只能惡狠狠在心中痛罵煥娘這個賤人一百遍。
薛承落似乎沒有讓他父子二人起身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緩緩轉身,看向仍舊跪在地上的徐哀。
這就是柳明月心心念念的徐哀。薛承落暗自評估。
長得倒是不差,或許還是許多小姑娘喜歡的類型,雖然跪在地上,但和他旁邊觳觫的兩個一比,還是顯得淡定得多,有一種讀書人的骨氣在。
難怪能叫柳明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對着自己說瞎話。薛承落的眼神忽然變得寒冷無比。
身為百姓,是不能直視貴族容顏,但徐哀依舊敏銳的感覺到眼前男人的敵意,這人體格健碩,有一種難言的氣場,自己跪着,儘管這人傳來的也絕不是蔑視,但要說友善,更說不上,似乎更像是一種一爭高下的感覺。
薛承落覺得自己各方面不見得比這跪着的人差,餘光瞟了柳明月,見她好像盯得是自己不是跪着的這個人,心情好了起來。
沒有讓所有人等待太久,薛世子再次開口:“孫大人,你準備就這樣跪倒地老天荒啦嗎?”
孫大人也不敢犟嘴,只能再次叩首:“是下官的不是,世子爺您請上座,您看,今天是您親自主審嗎?我給您打個下手。”
薛承落厲聲道:“我看孫大人年紀也大了,是不是要向皇上參一本,讓你早早回家享福才對,本世子何時說要親審?本世子只是關心故友,前來旁聽,是不會幹擾大人斷案的。”
今天審案子肯定是沒看黃曆,讓這個小祖宗看上了,孫大人趕緊讓衙役搬來座椅請世子上座。
薛承落安穩落座,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着人群某一處一招手:“柳兒,你過來。”
這似乎是在叫、我、嗎?柳明月瞬間石化。
看着薛承落春風拂面般溫暖的笑容,柳明月知道避無可避,只好無懼周邊一眾迷妹迷弟的羨慕和嫉妒,擺出自認為最為得體的姿勢,款款在薛承落身邊站定。
驚堂木一拍,孫大人示意煥娘接著說下去。
煥娘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這人俊美異常,來勢洶洶,連孫家父子似乎都畏懼他,肯定是這京城權勢滔天的人物,再看站在他身邊的柳明月,恐怕昭然若知的為徐哀而來吧。
這叫她準備好的一盆髒水如何倒的下去?
她扭扭捏捏說不出話來,孫大人看着這不爭氣的模樣,恨不得上去給她兩個巴掌。
徐哀看到柳明月出現的一瞬間早就直了眼睛,沒想到她真的來了,竟為了上一輩的遺願,不怕風險來到這公堂之上幫助他。
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徐哀涌動着一股熱流,他忽然拱手,衝著孫大人道:“大人明鑒,在下有冤要訴。”
這一招先機搶的倒巧,薛承落瞳孔縮了縮。
徐哀擦擦嘴角的血跡,眉目清朗,聲音堅定:“在下一告煥娘父女二人,嫌貧愛富,悔婚逃婚。二告煥娘二人目無王法,下藥逼婚。三高煥娘父女二人造謠生事,污衊誹謗。”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煥娘父女二人臉色慘白的聽徐哀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徐哀說的非常公允,只是把事實講出來而已。柳明月點頭,儘管一開始的故事是假的,但諒來煥娘父女卻不敢辯駁,因為一旦承認是假的,那就是變相的承認父女二人受到孫家公子的欺壓。
但是沒有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
彷彿是意識到自己的危險,煥娘終於使出自己吹拉彈唱的絕技,先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聲疾呼,“青天大老爺,這可不是我父女二人的罪名,我父女二人清清白白離鄉背井討生活,不曾與人定下什麼婚約的,都是徐哀見色起意,拿來誆騙我們。”
“家父和我奔波已久,又見徐哀相貌堂堂,能安頓下來,確實起下將小女許配之意,哪知道那徐哀竟然,竟然”煥娘說到興處,抽泣了幾聲,用娟白的絲巾擦了擦鼻子,吊的一眾聽眾耳朵都長了,才說,“他竟然支開我父親,青天白日要逼迫於我。”
“我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真是恩將仇報!”柳明月忍不住,大聲對着煥娘喊。
孫大人眼睛一瞪,剛想治一個這閑雜人等一個咆哮公堂的罪名,又看見端坐堂前的薛世子狹長微眯的鳳眸,心中一緊,那驚堂木就沒敢落下。
“柳兒,乖。”薛承落沉聲道。
柳明月站在薛承落的身後,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臉上一個燥熱,放下指着別人的手指,默默低着頭不說話。
徐哀看着那樣的柳明月,天然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耳邊煥娘的低聲哭泣讓他心煩意亂,他已經沒有耐心在這裏和這等人物耗着精神,他徐哀,還有更遠大的理想,更多的抱負等着去實現,他也渴望,如同那容顏俊美的人,端坐堂前一言不發但所有人目光追隨的地位。
一想到這裏,徐哀一拱手,向著煥娘父女逼問:“我只問你們,當日我拿出信物,是僻街陋巷燭火搖曳之時,還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
煥娘父女不知所以,只得照着事實答道:“雖然是在大街上,但這更顯得你目無王法,光天化日就要行騙。”
徐哀打斷她的話,又說“我再問你,當日你說我**之時可有人證?”
煥娘父親戰戰巍巍:“小老兒親眼所見。”
“你說謊?”徐哀目露精光,步步緊逼,“說我行騙,為何大庭廣眾之下,你們不敢聲張,反而跟着我離開?為什麼你看見女兒被人**,偏偏不及時制止,反而等着事情敗露才出來指認?世上有你們這樣為父為女的嗎?”
“說道有道理啊!”圍觀群眾一陣騷動。
“可是在下有人證。孫大人”徐哀拱手請求。
“大人,那柳明月是他的貼身婢女,這話信不得的。”煥娘在一旁大喊。
孫大人裝模作樣的沉思一下,看了看薛承落不置可否的臉色,牙一咬說道:“這個人證恐怕不行的。”
徐哀鎮定的說:“在下的人證是不是一定要與在下非親非故,且與煥娘非親非故呢?”
“那個自然。”孫大人得理不饒人。
“好,那我的證人就是孫益孫公子。”徐哀大聲只向孫公子。
他自從薛世子一來,就不敢與世子平坐,只是垂手站在公堂一角,忽然被徐哀拎出來示眾,他臉上還有一點茫然。
孫大人眯起眼睛,這個徐哀還真是不容小覷。如果這時候兒子做了他的證人便可以擊退煥娘之流,如果不做證人,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知道,自己兒子腰帶上的貓兒眼還閃亮亮的晃來晃去呢。
孫益也很快弄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不能說煥娘蠢,只是因為今天來了一個世子,搞得他們父子明目張胆徇私枉法都不行了。
他只得慢吞吞道:“回世子、府尹大人,在下確實看到煥娘父女二人和徐哀的信物。”
徐哀低着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世子爺忽然插嘴:“昨天,京城幾位公子哥酒宴之上竟然請一位老人彈唱,捨去美貌女子而用一個糟老頭子,一時之間傳為怪談,這名老者不知是不是堂下的這位?”
“怪不得那人沒有出現在廂房。”柳明月大悟。
煥娘眼看大勢已去,就要急了,“我身上的守宮砂都不見了,你們還賴賬不成?”
哼,徐哀一聲冷笑,忽然反問,聽說天香樓出產的手絹絕非普通之物,專供王公貴族和權貴,百姓之家恐怕得不到,你是哪裏得來的?
“這個這個,自是過去唱曲的人賞我的,不過這又和本案有什麼關係。”煥娘已經亂了方寸。
徐哀點頭道:“是了,前幾日還沒有見到姑娘你戴着,就一個晚上的功夫,姑娘好本事,能弄來天香手絹,那再來一顆守宮砂有何難?”
人群中一陣嗤笑。
“一個唱曲的藝人,拋頭露面的,還敢談什麼貞潔?笑死人啦。”
“就是就是,人家顧忌婚約沒有休了就算好的,這會還污衊別人**,真是最毒婦人心。”
百姓議論紛紛。
“那是我自己掙得,沒有偷沒有搶,我自己掙的。”煥娘跌坐在地上,語無倫次的說。
“夠了”,孫大人生怕咬出自己一家來,連忙出聲制止。
真是個蠢貨,本來是好好的謀划著讓徐哀百口莫辯,忽然出來個薛世子,倆個人裏應外合,竟讓自己無從招架。
薛承落眼看大勢已定,便站起身來,對着府尹道:“孫大人,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想必您知道該怎麼辦了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案子完結了,您記得到我府上通傳一聲。”
說完,也顧不得看那諂媚的笑容,一把拉着柳明月的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