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收破爛的老頭
離開林雪兒那裏后,王輝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上,腳步浮輕,身體有些輕微的左右搖晃,腦袋和脖子之間也形成夾角,不時盯着地面上被過往車輛碾壓過的輪胎印記發獃。
“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自己怎麼會那麼一副醜陋的嘴臉。”王輝想不明白,就算自己真的在無意中對林雪兒起了非分念頭,那也不會用如此誇張的表情來傳達內心真實的想法。
扭曲的面部肌肉,斜斜拉成一條線微微向上翹的眼睛,幾乎露出全部牙齒的淫邪笑容,更噁心的是自己還流出了口水。好像只有飢餓的狗,在肚皮癟癟的狀態下,狼吞虎咽的吃食時才會有的誇張表情和神態,居然莫名奇妙出現在自己身上。這對王輝而言,是在不可想像。
北園市確實很大,號稱國內二線城市,也並非浪得虛名。僅是一個小小的街區,就比牛角村要大幾倍。一個小小的社區面積,也完勝那邊的小鎮。
“小夥子,大白天是不是喝醉酒了,走在那裏多危險啊。”正當王輝神情恍惚,陷入悖論的怪圈中時,從前方突然傳來一個洪亮如鐘的嗓音。
“哦,沒有,對不起啊。”王輝微微抬起頭,情緒還停留在剛才的漩渦中沒有走出,盯着眼前距離自己只有兩三米遠,一個蹬着破舊三輪車的老頭喃喃說道。
老頭個子比王輝明顯要矮上一頭,頭頂的毛髮也剩不了幾根,鬍子也是斑駁拉碴,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舊打着補丁。只是那些衣服雖然過時,但卻被洗的異常乾淨發白。
三輪車空間不大,一個老式的破舊冰箱就佔據了大部分的面積,剩下的邊邊角落裏見縫插針擺放一些空的礦泉水瓶和被壓癟的易拉罐。
顯然老頭的身份,是屬於騎着人力三輪車,走街串巷收破爛的。
在王輝的眼中,人的身份沒有權貴貧賤高低之分。凡是對上自己眼,尊重自己的人,不管是誰,潛意識裏都會當做朋友。那些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手裏有兩個臭錢,有些權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如果患了絕症,王輝絕對是放着鞭炮,在婉拒給對方治療的同時,還要鼓勵死神儘快戰勝對方。
“大爺,你今天收穫不少啊。”王輝和對方雖然不認識,但也清楚人家是好心提醒自己,說起話來也很客客氣氣。
“小夥子,你精神恍惚,是不是剛從外地過來,來北園市找活干,一時間沒有着落。錢財也花的差不多,又不好意思給家裏人打電話要錢吧。”老頭一臉和藹,把三輪車停靠在路邊,從三輪車的座椅上跳了起來。
這老頭看上去至少也有六十多歲,動作倒是挺利索。在牛角村因為村民經常幹活,倒是有不少老人家到了六十多歲,依舊腰板堅挺,和他有些相似。
“不是,遇到些小問題而已。”王輝笑笑,心想好歹自己兜里的銀行卡上還有幾十萬的餘額,還沒有混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年輕人進城幹活,要捨得下面子,別太把面子當回事。我這邊整好缺個人手,你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吧,是不是一天沒吃飯了。先到我那裏住下,吃上一頓飯,順便幫我乾乾活。趁着平時活少的時候,自己在四處逛逛,要是遇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就去應聘,不行的話在來小老頭我這裏。”老人家說話倒是實在,王輝也不想隱瞞,就準備稍微透漏一下自己的信息。
“我這廢品收購站不遠,拐進這個衚衕口就到了。”老頭倒是信心滿滿,看準了王輝是個落魄之人,一邊招呼着王輝跟在自己身後,又像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樣,蹭的一下又跨到三輪車的座位上,賣力的蹬了起來。
王輝看對方一片好心,在看他三輪車上的東西也不少,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上面的東西落了下來,只好跟在後面,扶着上面的東西一路小跑起來。
老頭所說的廢品收購站,其實就是衚衕裏面的一個靠着路口的店鋪。隨着老頭把卷閘門打開,裏面的東西確實不少,過期的報紙雜誌被整整堆成一堆,礦泉水瓶被統一裝入一個個蛇皮口袋,至於廢銅爛鐵,收來的老式電視機,顯像管,冰箱,洗衣機,大部分都被拆卸下來。
“我這廢品收購站,就我一個人,我既是員工出力要幹活,又是總經理。平時也把這些東西存起來,等夠了一定的數量,在統一交給總公司哈。”老頭姓鄭,說起話來倒是風趣幽默。
王輝雖然沒幹過廢品收購,但也知道這行大部分的散戶,都是當天收購,當天就拉到大的廢品回收中心,直接販賣掉。像鄭老頭這樣的架勢,顯然和普通的廢品回收人員不一樣。
“鄭大爺,你這本錢不少啊。看這架勢,你這準備是干大事業的。”王輝從兜里掏出香煙,客氣的遞給對方一根來。
“哈哈,你小子真聰明,看來我還真的看錯你了。估計你在我這裏呆不長了。”鄭老頭拉過兩個小板凳,一腳下去,準確無誤的把其中的一個小板凳踢到王輝的腳下,自己一屁股坐在另外一個小板凳上面,翹着二郎腿,嘴裏叼着煙吞雲吐霧起來。
六十多歲的老人,就算身體在硬朗,腰板在挺直,但畢竟不是年輕那會。王輝的記憶里,自己的爺爺因為修鍊元氣的緣故,身體特別健康,但平時坐的都是那種靠背的椅子,就是怕這突然的蹲下和站起來用力過猛,不小心把腰給閃了。可眼前的鄭大爺,似乎一點不擔心,要不是他近乎光禿禿的腦袋上那為數不多的頭髮都是白的,加上滿臉的褶皺,王輝倒是認為他頂多三十歲上下的年齡。
“是不是遇到啥難事,既然不是經濟上的,看你的年齡頂多二十來歲,一定是感情方面的。老頭子我縱橫情場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你說說看,興許我能給你指點迷津。”老鄭頭一臉得意洋洋,開始吹噓起來。
“一個朋友得了絕症,我無能為力,她過兩天就要去國外了。國外的醫療水平是很高,但對於她的病情,也只能是延緩,她留在國內無法醫治,去國外也只是暫時延續而已。說一句不好聽的,她隨時都會死亡。”王輝含蓄的把林雪兒的病情說了出來。
“是這樣啊,也難怪了。”一聽到事情如此嚴重,老鄭頭洋溢笑臉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我年輕那會,也當過醫生,這人吃五穀雜糧,平時看上去都很健康,說不定哪一天某個你身邊的朋友就得了絕症。”
“我這朋友很可憐,平時看上去很正常,一但發病時,全身肌肉無力,甚至連呼吸都不能自主,心臟跳動都會收到影響。有幾次,差點在睡夢中直接死掉。”王輝隨口把林雪兒的病情,簡略的說了出來。
“這個病情我聽說過,屬於嚴重的肌肉萎縮,也算是癌症的一種,國外的治療手段就是在患者體內注入一種特殊的體液,能夠刺激人體器官的活躍程度,來對抗肌肉萎縮。不過這玩意就是一把雙刃劍,和化療也沒有啥區別,在殺死人體癌細胞的同時,也大量誤殺正常細胞。你那朋友夠倒霉的。”老鄭頭嘆息一聲,把手裏的煙頭一掐,扔在腳下用力踩滅。雙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膝蓋,像個猴子似的竄了起來。
“大爺,你這動靜可不小,不怕傷了腰肢和筋肉。”王輝撇撇嘴,實話實說道。
“你坐一會,我去整兩個小菜,咱們爺倆喝上一杯。”老鄭頭的廢品收購站和自己的住所也是隔着一道門,打開之後老頭直接走到廚房,開始叮叮噹噹的切菜燒鍋起來。
王輝推開房門,看到裏面的院子種滿了花草,雖然自己對養殖花草不在行,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眼裏,也是看的賞心悅目。
“一個真正的收廢品的,每天忙得要死,哪裏有這閑心操勞這些花草。”王輝不動聲色,走到廚房門口,站在外面看着裏面的老鄭頭忙乎起來。
老鄭頭正在搗鼓土豆,一把菜刀被他拿在手裏嫻熟的把土豆皮給削掉,然後放在砧板上三下五除二給切成了條狀。
等處理完土豆,老鄭頭又開始擺弄牛肉,那肱骨上的牛肉,因為和筋骨相連,就算煮熟了都不好用刀切割下來,何況現在還是血淋淋的生肉。
這種情況,用專用的長柄尖刀,更要費勁一番力氣。可老鄭頭卻依然用剛才切土豆的大菜刀,手起刀落,幾乎像是對施展了魔法般,很輕鬆就把夾在骨頭夾縫中和筋骨相連的牛肉,給砍了下來。
“我擦,這老頭牛逼大了。”王輝儘管平時不做飯,可這簡單的道理也是清楚的很。單是老頭這精湛的刀工,隨便去哪個后廚,也能混上二把刀的位置。
接下來更讓王輝吃驚的事情,就是老頭炒菜的本事。那碩大的鐵鍋,在老鄭頭手裏,好像玩具一般,隨着他手腕的抖動,被燒紅的鐵鍋裏面的菜肴發出吱吱的響聲,更是把陣陣香味飄揚出來,單是聞一聞都讓王輝饞的留下來口水。
“看起來一定很好吃吧。”王輝心裏對老鄭頭的表現,給予五星的好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