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陰雲
“唿……。”隨着帘布被拉來，一束乾淨的陽光射進房間，躺靠在床上的奧林?斯坦里尼虛弱的眯了眯眼，有些渾濁眼珠子裏泛着許多擔憂，坐在床邊的子爵夫人也是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整整兩周了，父親。”大兒子諾亞站在窗戶邊，將帘布挽在一起，系在窗扣上，心裏的羞愧跟無奈讓他的話有些拘謹。
“親愛的，你先出去。讓我單獨跟諾亞談談。”奧林輕輕拍了拍妻子曼迪的手，妻子站起身來，低頭吻了一下奧林的額頭后，緩緩走出房間，輕輕的將門帶上，嘆了一口氣后，轉身離開。
“坐過來，我的兒子。”奧林示意自己的兒子。
“你是長子，是我們的第一個兒子，也是我們最愛的孩子。我知道你對城堡的事務並不熱衷，還有你的兩個弟弟，你們都不喜歡打理城堡里的事務。”說到這裏奧林嘆了一口氣，自己的三個兒子都繼承了自己隨和秉性，不喜歡與人爭鬥，性格上顯得有些軟弱。
“是我太無能，父親，我……”諾亞的話還沒說完，奧林揮揮手，打斷他。
“我的時間並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夠在我離開之後，照顧好你的弟弟和妹妹們，卡羅斯頓需要一個真正的領導者。”
“我一定會努力的。”
看着眼前像極了自己年輕時候的長子，奧林緩緩閉上眼睛后說：“說說吧，告訴我最近都發生了哪些事情。”
諾亞坐起身，慢慢的說：“昨天夜裏，盧瑪帶來了塞哥威亞的消息，布爾格斯爵士在信函里向父親問好的同時，詢問了水銀產量的事情。我問過了伯勒思，在這個月，加上前天的事故水銀提煉室已經發生了六起事故，老化的鐵管爆裂已經炸傷了好幾個工人了，提煉室的工人們雖然沒有罷工，但幹活都畏手畏腳，效率跟產量受了很嚴重的影響。換新的鐵管的話，卡羅斯頓只有城南的鐵匠鋪能做，但現在鐵匠鋪里只剩下一群學徒，能做鐵管的老鐵匠們都被徵調到昂貝爾去了，都還沒回來，算算時間的話，也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諾亞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個月到現在，計劃應該產出75單位，但截止到今天早晨，算上送走的，總共也只產出了30單位。今年的水銀缺口很大，而附近幾個城鎮，只有我們三個水銀提煉室，如果無法按時交貨，根據契約，我們就要賠付給布爾格斯爵士一筆很大的違約金。”
“因為水銀的缺口，我們暫停了城東魔法行會那邊的供應，一開始時的時候沒什麼事情，但因為籌建二級魔法行會的事情很難再拖延，吉魯法師已經找了伯勒思好幾次了，魔法行會的訂單是9月份的時候簽訂的，他希望我們能儘快恢復供應。”
諾亞說到這裏，語氣越說越小聲“一周前我讓霍爾去達克斯，如果順利的話，過幾天應該就能回來。”
奧林聽到“達克斯”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鼻腔“嗯”了一聲，示意諾亞繼續往下說。
“西南邊境線上這個月已經抓住了十幾個卡納的斥候了，我們也不見了三個斥候騎兵。最近的局勢很混亂。聽說東邊的一個海城出現了亡靈的蹤跡，帝國沒有第一時間核實，已經有亡靈襲擊了好幾個漁村跟小鎮。這是從波比男爵那兒得來的消息，您知道，他總是能獲得很多第一手的消息。”
“午餐后，你帶幾個人，最快的速度去一趟塞哥威亞，向布爾格斯爵士問好，告訴他，我們會儘快交貨。回來的時候，在賽哥威亞看看有沒有熟練的鐵匠，有的話花高價雇傭下來，然後儘快趕回來，隱蔽一些，不要被發現。城堡的事情，讓管事們去找盧瑪，跟科爾說，叫科爾看緊盧瑪，不要再把短暫的生命消耗在妓院跟酒館裏！咳咳！”說著說著，奧林一陣劇烈的咳嗽。
“讓伯勒思晚上連夜將水銀提煉室的物資轉移一半到城內外所有的風車作坊，接下來的一周全部提煉水銀，第一時間先供應給魔法行會。就這些了，你去吧。”諾亞給父親餵了些溫水后，精神狀態不佳的子爵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示意兒子去做事。
諾亞從父親的房間離開后，便行動了起來，找到兩個弟弟盧瑪跟科爾，跟他們叮囑了一番，而後跟母親問候過後，帶着兩個心腹出了卡羅斯頓，沿着大道，向南疾馳而去。
塞哥威亞在卡羅斯頓的正南偏東方向，距離卡羅斯頓大約有150英里，商隊的馬車一個來回需要6天的時間，但報信的話，馬不停蹄的趕路的話，天黑的時候就能趕到。
站在城堡高塔上，看着絕塵而去的長子，子爵夫人曼迪雙手握在下巴上，喃喃的祈禱。丈夫重病之後，城堡里的許多不好的苗頭都紛紛冒了出來，一個一個的壞消息，如陰雲一樣籠罩整個卡羅斯頓城。城堡上下最疼愛女兒也為了子爵的身體遠行去尋找虛無縹緲的生命之戒。這一段時間以來，她總是莫名的心悸，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一陣陣莫名的惶恐，總是讓她愁容滿面。當下的她唯有祈禱這一切儘快過去。
坐在城政中心的伯勒思帶着水晶鏡片埋頭校對着一份財政清單，面前還有數十份還未上蠟封存的羊皮紙卷在等待校對，這個月的財政工作格外的多，除了每月正常的工作內容，他還要統計這一整年份的財政數據，這些數據對明年的各項工作計劃都有很好的參考跟提示作用。今年的麻煩事兒比往年要多了很，子爵大人的身體在入冬的一場風寒下一直都卧病不起，他找了很多醫師，看似普通的病症卻久治不愈，魔法行會的法師牧師也來了很多次，病情卻越發嚴重，現在連筆都已經拿不動，原來子爵大人親自在打理的很多事務就只能移交了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水銀提煉室接二連三的事故搞得伯勒思焦頭爛額，四處奔走在數位貴族買家和商會之間。雖然大家都頗為理解，並沒有催促訂單，但時間上也不允許繼續拖延下去，積累的欠單已經到了一個十分頭疼的數量。
放下鏡片，揉動酸楚的眼睛，伯勒思站起身。他最近的睡眠質量並不好，每天夜裏都會醒來數次，一醒過來后，就很難再睡好。兒子霍爾去達克斯的事情是諾亞事後跟自己說的，自己想拒絕也於事無補。
達克斯在卡羅斯頓城的西北方向，但卡羅斯頓沒有商道直達達克斯，都要繞遠路先經過斐尼城再換道前往達克斯，而這兩個城邦都從屬敦士列蒙公國，在時局不穩的現在，貿然去敦士列蒙公國本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情，更何況達克斯跟卡羅斯頓是沒有貿易建交的，而這其中的緣由也只有子爵以及包括自己在內的幾個親信知曉。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自己的長子能順利的從達克斯回來。
一個前來報信的手下打斷了伯勒思的思緒，他快步走到跟前：“大人，歌本商會的車隊今天從斐尼城回來，他們說在公國邊境線遭遇了好幾波股盜賊的襲擊，死了三個護衛。”
伯勒思心頭一跳，鎮定下來，問他：“艾格騎士去看過沒有？”
“艾格騎士已經看過了，傷口是弩箭造成的。歌本商會已經提交了申請，希望城堡能派人去剿滅這些盜賊，這件事情在上午已經傳遍了城裏的其他商會。”
“我知道了，你去請艾格騎士來一趟城政中心。”
“好的，大人。”接了吩咐后，手下快步離去。
看着離去的手下，伯勒思心裏一陣不安，商隊們一直以來從卡羅斯頓前往斐尼的行商道，是沿着亞利山瑞特帝國和君恩帝國這兩個龐大帝國的邊境線走商的。
兩個帝國間的關係雖然和睦，但兩個不同帝國之下的公國間就談不上和睦了，常年之間都有許多摩擦在邊境線上。澤雷瓦公國和敦士列蒙公國的西南面是洛普修斯公國，而洛普修斯公國是君恩帝國的七公國里，公國實力最為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