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滴水之恩
車開的飛快,路過幾家醫院都沒有停,最後開進一個小區,在一棟有些年頭的老樓前停下來。
我左手死死摁着小臂上的傷口,跟着下了車,又跟着上樓,最後在三樓駐足,門敲了半天,才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
妖艷女子一腳踢開大門,我悶頭跟了進去。
“老廖,趕緊給這小子處理一下。”
我這才注意到開門的男人,四十多歲,長的黑瘦,邊幅不修,蓬頭垢面,衣服更是幾個月沒洗的樣子,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餿味。
房間裏亂的如同垃圾堆,瓶瓶罐罐胡亂堆砌着,窗帘拉的嚴嚴實實,昏黃的燈泡時不時閃爍幾下,似乎隨時可能壽終正寢。
“這面剛泡好,要不等我吃完?”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碗泡麵試探性的問道。
“放你娘的屁,晚吃一會能死啊?”妖艷女子眼一瞪,就要發作。
老廖訕訕笑了笑,趕緊走進裏間,不多會端着一托盤的東西走了出來。
當我看到托盤裏那發黃的紗布,生鏽的止血鉗,組織剪以及一團亂麻似的縫合線時,我開始懷疑我的胳膊最終會不會因為感染而切除。
“老廖以前是野戰部隊的軍醫,這點小傷不在話下。”或許看出我的疑慮,妖艷女子沉聲說道。
“嘿,還不是犯了錯誤被踢出來了。”老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黑乎乎油膩膩的右手從托盤中抓起一把線剪。
我不知道眼前的老廖以前經歷過什麼,不過觀其神色,應該絕非什麼好事。
剪掉我的半截衣袖,僅僅看了一眼傷口,老廖雙目一凝,訝異問道:
“呦呵,軍用匕首傷的?你小子這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啊?”
我搖頭苦笑。
“這玩意玩的好的還真不多,據我所知,東北的狍子勉強算一個,內蒙那邊有三兄弟喜歡耍這個,不過技術糙了點,要說真正高手,還是江南的夭小妖,那丫頭別看年紀不大,手底下的活可真沒的說。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妖艷女子斥道。
“嘿嘿。”老廖就此閉嘴,開始熟練的給傷口消毒,止血,而後開始縫合,我咬牙忍着,不願意出聲。
老廖露出一絲讚賞的目光,不過剛縫了幾針,又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
“軍用短刃也就Strider出的D9湊合算是不錯,英國SAS,美國絕大多數特種部隊,幾乎人手一把。你小子運氣好,若是換了D9,你這條胳膊估計也就廢了。”
我聽的稀里糊塗,更不明白SAS是個什麼東西。
“好了,回去買點抗生素吃幾天,過半個月來我這拆線。”六七厘米的傷口從消毒到縫合只用了幾分鐘,且縫合面整齊的令人髮指,雖說最後的包紮實在不敢恭維,可這一手沒十幾年的外科手術經驗是不可能做到的。
忙活完的老廖把托盤隨意往旁邊一推,就朝桌上那碗泡麵奔去。
“哎喲,可惜了,泡脹了,唉……”話雖如此,他依舊是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妖艷女子似乎很看不慣他這小家子氣,撇了撇嘴,從包里掏出一疊錢來,看樣子有個兩千來塊,隨手扔在了那張已被油漬浸的烏黑髮亮的沙發上。
“行了,走了!”
“今晚謝謝你了!”等再坐上銀色雷克薩斯,我才第一次開口,儘管打第一回見面起,我對眼前這女人的印象就不怎麼好,可畢竟今晚救了我,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況且這還是救命之恩。
“別你啊你的,叫薛姐。”見我有些愣神,她又補充道:“你姐姐平時也這麼稱呼我的。”
“我姐姐如今在做什麼?”
話問的比較婉轉,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姐姐與那個虎子到底什麼關係。
“做她想做的事。”回答等於沒說,我自然不會就此罷休,於是繼續追問。
“她和你怎麼認識的?”
“你姐姐沒和你提過?”她有些詫異。
我茫然搖頭。
“唉……這丫頭,還是不肯原諒我啊。”
薛姐目視前方,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又是一句令我困惑不解的話。
“她既然不肯告訴你,我也不好善做主張,等她願意告訴你的時候再說吧。”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猶豫着,掙扎着。
“說吧。”
“姐姐……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話一出口,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蠢,問出這種可笑的問題。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哈哈哈哈。”
薛姐開始肆意的笑着,夜風灌進車裏,吹動她鬢角烏黑的短髮,給人一種任性而又不失真實的感覺。
等她笑累了,也看到我一臉窘迫之後,才斂起笑容換上一副知心大姐的神態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姐姐不喜歡你的話,就不會這麼做了。”
“這麼做?”
她可能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開始沉默。
等回到AsiaBlue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
“寧浩,男人是需要倔強一些,可是有時候,沒有自知之明的倔強是致命的。”下車前薛姐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太明白這是善意的提醒,還是一種委婉的警告,只知與她一路聊了不少,從頭到尾都是雲山霧罩。
在人事部找到了楊經理,一個打扮有些鄉土氣的中年男人,正埋頭翻閱一疊文件,抬頭一眼便看到我胳膊上的傷,眉頭頓時緊鎖。
“余經理可沒告訴你胳膊受傷的事。”
“今晚剛弄傷的,余經理也不知道。”我趕忙解釋。
“你這樣還能上班?點單,上酒水你能做那樣?”
我想了想,發覺這兩樣工作靠一條胳膊還真做不了,不由的有些緊張。
“算了,既然是余經理介紹的,我也不好駁他面子,這樣吧,先場內做幾天巡視,等傷好了再安排別的。”
我只求留在AsiaBlue,至於什麼工作還真沒要求,聽楊經理這麼說,我急忙點頭應是。
“行了,去領一套制服,完了自己抽空去派出所辦一張夜場ic卡,今晚熟悉一下環境,周一正式上班。”
雖然沒搞懂所謂的夜場IC卡是什麼玩意,我還是裝作沒問題的樣子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急忙掏出手機百度,才弄清所謂的夜場IC卡,術語叫娛樂場所一卡通,作用有點像上班族的在崗證,登記夜場從業人員的身份信息,這玩意最早從魔都開世博會那會實行起來的,如今已經全面推廣。
光顧着低頭看手機,一不留神就與人撞了個滿懷,剛想道歉,可一抬頭,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