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噩夢結束

第二天，唐小梅陪着劉姨去爬了長城。劉姨到底是上了年紀，爬了一段就氣喘吁吁。唐小梅一路用心照顧，無微不至。跟着的還有一男一女兩個當兵的，但都是便裝。在一座雄偉的城樓上，男兵給她和劉姨照了張合影，相片當即就出來了，唐小梅頭靠在劉姨肩上，兩人很親昵。劉姨喜歡的不行，說小唐，你要是我女兒多好。桃桃如果活着的話，也有你這麼大了。說著，竟然落下淚來。原來劉姨是有女兒的，不過是早夭了。唐小梅說劉姨，別傷心，我就是你女兒。劉姨摟着唐小梅，笑了。把照片送給了她。

站在長城上，舉目眺望，祖國山河美不勝收。唐小梅眯起眼睛，想起了自己初為人妻的日子。蜜月的時候，唐小梅提議來北京登長城，王梓明說北方冷，執意去了南方。那時候他哄小梅說，回頭一定陪你去。今天，唐小梅來了，可王梓明又在哪裏呢？唐小梅別過臉去，悄悄抹了把眼淚。

元月2日的夜裏，唐小梅做了個夢，夢到王梓明來北京看他了，她歡天喜地去車站接他。他乘坐的火車到站了，唐小梅在站台上翹首企盼。哪知直到火車開走，也沒見着王梓明的影子。唐小梅失望之極，一遍一遍地撥打王梓明的手機，提示關機。唐小梅傷心地蹲下來，哭了。猛聽得王梓明叫她，小梅，我在這裏！唐小梅站起來，驚惶四顧，哪有王梓明的影子？猛抬頭，竟然看到王梓明在天上飄着，離她很近。唐小梅跳起來去拉他，一陣風過，王梓明不見了。唐小梅猛然驚醒，再也不能入睡，眼睜睜到天亮。

第二天，唐小梅覺得自己有點精神恍惚，可能是沒休息好的原因。下午五點多，她正準備下班，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心想自己在北京並未朋友，會是誰呢？

接通了，裏面是個女人的聲音，說請問您是王梓明先生的家屬嗎？唐小梅有點預感了，心突突地跳，說我是，王梓明他怎麼了？

對方說，王先生昨夜出車禍在我們醫院搶救，目前仍未脫離危險，剛剛醒來的時候報了你的電話，你快來看他吧。

唐小梅哎呀一聲驚叫，身子一晃，手機掉到了地上。

王梓明再次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午夜了。他感覺自己的手正被一雙溫暖的，肉乎乎的手緊緊地抱着，耳邊還有輕輕的啜泣聲。這雙手是多麼溫暖啊，讓他冰涼的身子漸漸有了生命熱量；這雙手又是那麼堅強，讓他肉體的痛苦找到了可以戰勝的依靠。

小梅！他在心底里發出一聲泣血的呼喚，淚水頓時洶湧而出。歷經紙醉金迷，歷經煙雲繁華，他今天才意識到，原來唐小梅這個名字早已經深深鐫刻在了他心裏，是用任何辦法都不能抹去的。離開小梅這將近四年的時間裏，他所做過的一切事情，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此刻都是混沌一片，像天空裏的浮雲；而那些和小梅在一起的日子，即使是點點滴滴，卻依舊是歷歷在目，歷久彌新。王梓明的心顫抖了，悔恨在一瞬間就壓倒了身體的痛苦。他用盡僅有的一點力氣，反手抓了唐小梅的手，淚水從緊閉的眼角無聲滑落。

看到王梓明醒來，唐小梅驚喜地擦了把淚，趴在他耳朵上輕聲說，梓明，別害怕，小梅在陪着你。

王梓明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唐小梅捧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哽咽着說梓明，你什麼也別說，我理解你的心，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王梓明的胸脯起伏着，攢了好大一會的勁，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來：小梅，原諒我……我對不起你……

此刻，唐小梅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場。他等這句話，等了四年了。四年的光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正是一生中金子般的歲月啊！花開花落，韶華易逝，那個愛在王梓明背上撒嬌的女孩，那個還像個高中生一樣調皮的唐小梅，已經在生活殘酷的磨礪中，被迫成熟起來了。這四年，她經歷了太多的凄風冷雨；這四年，她飽嘗了世間的人情冷暖；這四年，她流過多少委屈的淚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啊，那些孤枕難眠的長夜，那些像蟲子噬咬般的寂寞和孤單，讓我們的唐小梅花容失色，心力交瘁。如果是一般的女人，精神也許早就崩潰了；而唐小梅堅信，她會等到王梓明原諒她的那一天。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執著的信念，正是因為有着這個夢想，她才沒有被生活擊倒，而是堅強地走到了今天。

這一天，終於來了，雖然整整遲到了四年，但還是讓我們的小梅喜極而泣。時隔四年，大手和小手再次緊緊相握，兩顆傷痕纍纍的心再次同時跳動，兩雙眼睛都是淚水肆虐。讓我們共同祝福這一對患難的夫妻吧，他們才是彼此的真愛，才是彼此生命的另一半。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點，江波就從萬川飛到了北京。昨天唐小梅在來醫院的路上，給他打了電話。江波還以為唐小梅在開玩笑，王梓明這傢伙什麼時候跑到北京去了？聽那邊的唐小梅要哭出來，他才慌了，坐今天的頭班飛機趕了過來。到了病房門口，他隔着門上的玻璃看到了溫馨的一幕：唐小梅正拿了熱毛巾，動作輕柔地給王梓明擦臉，一雙大眼睛裏滿含愛意。江波看着看着，眼睛也濕了。

在唐小梅和江波的悉心照料下，王梓明的傷情恢復的很快，幾天後，就可以在病床上坐起來了。江波說你這小子，可真會嚇人，一來就來這麼個大手筆，醫生說你到醫院的時候連呼吸都沒了，基本上就是個死人。

王梓明不好意思地笑，看了唐小梅一眼，說，我捨不得就這樣去死呢。唐小梅伸手捂了他的嘴，說我不准你說“死”字。江波說小梅你咋不也捂住我的嘴呢？唐小梅咯咯地笑，說你自己捂去。

王梓明一直在等着唐小梅和江波問他為什麼來北京，為什麼會被車撞，但兩人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對此隻字不提。江波這幾天和唐小梅輪流值夜班陪護他，鬍子也沒刮，看上去比較粗狂。

王梓明望着這個對自己，對唐小梅始終呵護有加的鐵哥們，心裏非常感動，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是說，江波，等我好了，請你喝好酒。江波說，我不喝你的什麼好酒，我想再喝一次你和小梅的喜酒。王梓明拉起唐小梅的手說，那是肯定的，我想好了，到時候就請你一人。江波說，嘿，我這個電燈泡看來要做一輩子了。

一周后，王梓明的傷情穩定下來，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江波事務所的事情太多，臨走悄悄給王梓明的住院賬戶上存了五萬元錢。唐小梅要送他去機場，江波不讓，說你照顧好梓明，我過幾天再來檢查你的工作。唐小梅送他到樓下，江波動情地說，小梅，我真心為你高興。唐小梅的眼淚又下來了，說江波，謝謝你，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江波沒說什麼，揮揮手，走了。

唐小梅向醫院請了假，每天24小時都在病房陪着王梓明。槐河那邊，王梓明也向尹紅妹請了一個月的假，但沒說請假的原因。

唐小梅對王梓明的照顧無微不至。給他剪指甲，洗頭，讀報紙，王梓明享受到了比首長更貼心的服務。這小子，真有福氣。看着心愛的人一天天好起來，唐小梅的心情也越來越好，臉色也漸漸恢復了紅潤，雖然她這幾天累的夠嗆。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撐着她，她絲毫不感到累。

王梓明自已經能吃飯了，唐小梅還要堅持一口口喂他，自己先試了冷熱，再送到王梓明嘴裏。王梓明覺得自己吃下的不是飯，而是幸福。他總愛抓住唐小梅的手，細細地看她，把唐小梅看得羞紅了臉，把臉埋在他腿上，說，又不是沒看過。王梓明說，好久沒看了。小梅，知道嗎，你更漂亮了。

唐小梅的臉就成了一塊大紅布，說我沒有變老？王梓明說怎麼會呢，你還是那個在河堤大槐樹下站着的那個小梅。唐小梅幸福地笑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卻出現淚花。

王梓明向唐小梅講了自己被撞后漂浮在空中的感覺，唐小梅聽了，臉色煞白地說，梓明，我看到你了，你在空中飄着，我跳起來去拉你，但你被風吹走了。王梓明伸手抱了她，說小梅，放心吧，從今往後，什麼風都不能把我從你身邊吹走了。

有了唐小梅的悉心照料，王梓明的傷情恢復的很快。用主治醫生的話說，他受那麼重的傷而恢復的這麼快這麼好，簡直就是奇迹。王梓明心裏清楚，這個奇迹，是唐小梅給他的。看着唐小梅為他忙碌的身影，王梓明感動感激感慨之餘，在心裏說，親愛的，我會把你失去的統統給你補回來，再也不讓你留下一滴委屈的淚水！

這些日子，唐小梅一直處在亢奮中。她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不但不知道疲倦，相反總是精神煥發，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勁。那個活潑可愛的唐小梅，那個愛說愛笑的唐小梅，又回來了！她的一雙大眼睛還是那麼水靈靈的，一對酒窩還是那麼迷人，身材似乎更豐滿了些，整個人平添了一份成熟的魅力。白天，她跑前跑后，為王梓明買來一日三餐，看着他吃下去；晚上，她在他床邊支了個行軍床，和衣而卧，王梓明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她都會跳起來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