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半狐音
牛鈴被我搖得叮噹作響。
成妍聽到了我的牛鈴聲音,立馬臉變得抽搐了起來,躺在地上,咿呀咿呀的叫着:別搖了,別搖了。
她的聲音,一會兒聽得魅惑連連。
“別搖了,哥,求你別搖了,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晚上在床上,一定伺候得你好好的。”
一會兒,又變得暴戾得可以。
“你再搖我就殺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特么的,我能不搖嗎?我不搖,你不現在就幹掉我了?
我把牛鈴搖得虎虎生風,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
成妍從剛開始只是捂着耳朵發怒,一直到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我是一刻都不敢停住。
黃馨聽到客廳里的動靜,慌忙跑了出來,看到躺在客廳地板上打滾的成妍,像一隻母豹子一樣的沖向了我:你幹了什麼?妍妍為什麼這麼痛苦?
她想要搶我的牛鈴,我一把將她推到了沙發上,沖她怒吼:要不想死,別攔着我。
可能黃馨也注意到成妍十分不對勁了,她也不敢攔着我。
我一直搖牛鈴,搖到成妍暈了過去,我才坐了下來,把額頭的汗水,全部擦乾。
“妍妍到底怎麼了?”黃馨低頭看了成妍一眼,發現成妍的臉上是一種完全不同於正常狀態下的表情,她也有點害怕,不敢過去扶她。
我放下牛鈴,扛起了暈死過去的成妍,說她的問題,超乎了我的想像。
黃馨問我成妍到底有什麼問題,我沒有說話,一直到把成妍扛到了卧室床上,並且鎖好了房門之後,我才氣喘噓噓的說:狐仙陰魂,狐仙陰魂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黃馨完全一頭霧水,有些惱火的用高跟鞋踩着地板。
踩出一陣陣“咄咄”的聲音。
面對情緒極度焦躁的黃馨,我嘆了一口足足有一分鐘的長氣,說:黃馨小姐,成妍的毛病,你不要多問了,我敢說剛才是我職業生涯以來,最為兇險的一次,要不是我身上帶着這個牛鈴,沒準我也交代在這兒了。
我這個牛鈴,是東北齊齊哈爾那一帶一名十分出名的“阿贊”法師給我開過光的,發出的聲音,一般的陰魂鬼祟都承受不住。
要不是有它,我壓根對成妍“狐仙陰魂”把控不住。
接着黃馨又問我:什麼是狐仙陰魂。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說:不說了,說了怕你嚇得不敢睡覺,今天晚上,我還要觀察觀察成妍,等過了今晚,我明天就去招陰,找陰人給你把事情處理了。
“還要觀察?”
“是啊!成妍身體裏的東西,實在是大凶中的大凶,我還暫時不能確定去找誰,需要再觀察一晚上,對了,你不也說了么,晚上成妍會非常不對勁,我晚上看看,她到底還有哪兒不對勁。”
我們招陰人,需要根據“鬼上身”的人狀態,診斷出她到底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才能去找相應的陰人平事。
簡單一點說,如果僱主是鬼上身或者降頭了,我就去找薩滿,如果是狐仙上身了,就去找東北養狐人,如果是單純做很可怕的噩夢,我得去找叫魂先生。
反之,如果僱主是鬼上身了,我去找養狐人,那白玩兒,人家壓根不知道怎麼解決。
黃馨聽了我的話,整個人很頹廢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撐着腮幫子,眼眶裏兩抹晶瑩打着轉轉,她很悲傷的說:怎麼會這樣?前幾天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一個好端端的嫩模,突然變成這副鬼樣子,當好朋友的,的確很傷心。
但再傷心,該問的問題,我還是要問的。
我詢問黃馨:如果成妍沒有招惹什麼狐狸的話,那有沒有得罪人?
據我所知,在東北那邊,有些人家裏供有保家仙,你要是得罪那種人,他們會請保家仙來對付你。
保家仙里,就有狐仙。
如果說成妍得罪了一個供有保家仙的人,人家召喚保家狐仙來害成妍,也是有可能的。
黃馨搖搖頭,跟我推心置腹的說:李先生,我們是模特,非常苦逼的,天天要去陪這個老闆,陪那個老闆,天天陪笑臉,哪兒敢得罪人!
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再說成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面咽,怎麼會得罪什麼狠人?
想想也是,當模特的都是賠笑臉,誰敢得罪那些大老闆?
說句不好聽的,只要得罪那些大老闆,他們就能讓這些嫩模從此以後退出這個光鮮亮麗的行業。
這是我曾經和嫩模打交道時候,大家共同的認識。
“那就不清楚了,再觀察一晚上吧。”我說。
在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成妍醒了。
她似乎不記得在客廳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問我:剛才我明明在客廳里量骨的,怎麼突然來了卧室呢?
我問成妍,剛才她有什麼感覺。
成妍伸了個懶腰,說做了一個噩夢,但噩夢的內容忘記了,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非常害怕。
問不出什麼,我也不問了,我也沒有將剛才的事情說給成妍聽。
既然她不記得,索性當沒有發生過吧,不然平白無故讓她更加有壓力了,對於“處理問題”,並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吃過飯,我沒有回家,我在客廳裏面,裝了兩架攝像機。
攝像機連好后,我打開筆記本,能夠確定從筆記本電腦里,看到客廳裏面所能夠發生的一切,然後才對黃馨說:晚上我住你房間裏。
“這……這不行吧。”
黃馨吐着舌頭,說和一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感覺怪怪的。
我立馬義正言辭的說:黃馨同志,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保持這種傳統的男女觀念?我晚上是絕對不會佔你便宜的。
黃馨對我的言論嗤之以鼻,她說男人都是天生的色種,哪來的坐懷不亂柳下惠。
她拒絕我晚上住在他房間裏,但我軟磨硬泡,最終她還是同意了,因為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成妍又和下午一樣,臉變成狐狸的模樣,滿嘴的獠牙,嚇得黃馨花容失色。
女人總是膽小,被這一嚇唬,她也不反對我晚上住進她的屋子裏面,只是穿的比較保守。
說好的蕾絲睡衣呢?說好的制服誘惑呢?為什麼穿着長袖針織衫?本來還穿着的裙子為什麼換成了牛仔褲?
人與人之間,這麼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看着躺在床上看《時間簡史》的黃馨,我感覺心好累。
她穿的整整齊齊的,讓我不能一飽眼福,我只能在卧室里到處轉轉,說實在的,我是頭一回見到有小姑娘把自己的卧室搞得老氣橫秋的,這完全是我這種老古板才喜歡的裝修風格嘛!
紅實木傢具,床是老式的鐵架子床,裝修很傳統的古風設計。
最吸引我的,就是角落裏的書架,書架上擺着各類書籍之外,在第二層隔欄里,擺着八尊青銅馬,青銅馬栩栩如生,表面光滑如鏡,一看就不是真傢伙,真正的老貨,表面布着一層牛毛漿,斑白的紋路,這是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裏,濕潤的空氣給老物件鐫刻下的痕迹。
我一探手,把青銅馬抓在手裏:“一個大姑娘家,買些高仿古玩……。”
我話才說一半,卡主了,因為我發現……這青銅馬,是真傢伙。
這分量,這質感,這工藝,絕對不是高仿貨色,百分之百的老貨。
要知道我們“招陰人”的祖上,那都是皇宮裏呆過的,對於古玩珍寶的識別,我們打小就慧眼如炬。
見我握住了青銅馬,黃馨撲上來要搶。
我很自覺的把青銅馬還給了黃馨。
她幽怨的瞪了我一眼,說:女兒家的東西,不要亂碰。
我冷冷說道:“是不能亂碰,這地下摸出的東西,挺邪性的。”
黃馨的臉立馬變了一幅顏色,黑着臉孔,說她聽不懂我說的什麼。
我叼了根煙,點着了吸了一口,試探着說:王小姐,如果我沒猜錯,這青銅馬是穿山甲從地里挖出來的老貨。
穿山甲就是盜墓賊,南方叫“土夫子”,官方稱呼叫“摸金校尉”。
地里出來的老貨有一點和傳下來的古玩不一樣,那就是地里老貨沒有牛毛漿,它們長期被掩蓋在墓穴里,墓穴乾燥,形成不了牛毛漿。
黃馨的表情,已經陰沉得可怕,她重重的將青銅馬磕在了書架上,怨氣十足的說:什麼穿山甲穿地甲的,我不明白。
哼!
不承認?不承認就當我沒說唄。
反正我從黃馨的表情,和青銅馬、人皮吊墜察覺出這姑娘是個有故事的人。
至於這個故事她願不願意跟我說,沒關係,我只是負責來給成妍祛除“髒東西”的,其餘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不再招惹晦氣了。
我正準備說兩句話來圓圓場,緩和緩和我與黃馨之間這尷尬的氣氛的。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凄厲的狐狸叫。
“秋秋!”
“秋秋!”
成妍半夜又犯病了。
黃馨本來挺生氣的,當她聽到狐狸叫的那一瞬間,“啊”的尖叫了一聲,一把用棉被遮住了腦袋。
我也顧不得她了,連忙坐到了筆記本電腦面前。
由於卧室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我也只聽見成妍凄厲的念叨着什麼“常奶奶”“聚風樓”之類斷斷續續的話。
好在我設備先進,我電腦上插着一隻高保真耳機,我戴上耳機,就能夠聽見、看見攝像機傳過來的畫面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