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章學院改革
早飯後,項勇駕御馬車先去了陳勝府第,項羽和陳勝討要了一份蓋着陳勝軍印的路引。小理這樣的事情對於陳勝來講,就是小事一樁,陳勝也不去問項羽要這樣一份路引去做什麼,陳勝的考慮很簡單,姬老信的過的人我陳勝豈能懷疑?
從陳勝府第到學院的路途比較長,項羽坐在車內,城中的道路平坦,馬車很少搖晃,項羽吩咐項勇,馬車盡量慢點,一夜沒有睡好的項羽藉此機會靠在馬車的車壁上小憩了一會。
到了學院,項勇把項羽叫醒,項羽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伸了個懶腰,命項勇在門外等候。項羽徑直來到院正劉夫子的屋子裏,劉夫子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項羽把陳勝的新安排告訴了劉夫子,劉夫子聽了這消息,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情。
劉夫子指着本來已經歸攏差不多的大小包裹,笑了笑道:“項公子先稍坐,等老夫把這些東西從新擺放好,再引領你去看你的新房間。”
項羽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劉夫子忙活,一會跑內屋,一會又跑外屋,劉夫子的東西可真不少,大到冬秋被褥,鍋碗瓢盆,小到柳條牙刷,衣帽鞋襪,一樣一樣的,等劉夫子全部收拾完,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
項羽看了一會,也沒興趣去看劉夫子忙活,估計劉夫子一時也忙不完,項羽靠在椅子上假寐,誰知道沒一會就弄假成真了。一夜沒睡,乾的還都是體力活,項羽不累才怪。
此間,學子們第一次課間休息的時候,有幾個老夫子來正式拜會新院正,沒想到卻看到劉夫子在往回搬東西,而昨日被新任命的院正項大夫子正靠在椅子上睡的正香甜着呢,輕微的鼾聲,晶瑩了一滴口水……
幾人看了一眼項羽,紛紛搖頭不語,又向劉夫子詢問,一問才知道,原來劉夫子現在從新當上了院正,幾個老夫子都對劉夫子恭賀不已,劉夫子含笑一一受用。
讓一個二十剛出頭的人來任院正,這些年齡都在五六十歲的夫子們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雖然這些人也承認項羽確實是才華橫溢,可在這些老夫子們的眼裏,你橫溢歸橫溢,但年輕人更加應該謙虛,如今見項羽能夠主動讓賢,幾人對項羽還是比較認可,孺子可交之。
老夫子們退出,劉夫子也整理完畢,看了看睡態憨然的項羽,劉夫子微微一笑,甩了甩髮酸的胳膊,揉了揉生疼的肩膀,捏了捏梗硬的脖筋,這才走到項羽身前,拍了拍項羽,項羽醒了過來,用力的搓了搓臉,歉意的笑道:“失禮了,我有些困了。”
劉夫子依舊保持着微笑道:“無妨,老夫叫醒你沒有別的意思,項副院正若是真的睏倦了,可以去裏面的屋子好好的睡一覺。小理”劉夫子停頓了一下接着道:“依老夫的意思嗎……項副院正你也和老夫一樣,具體的教學任務就不要負擔了,學子們就由其他教習來負責施教,項副院正覺的老夫的安排是否妥當?”
見項羽不提反對意見,劉夫子接着道:“其實學院中的教習已經足夠了,項副院正乃是陳侯親點來學院任教的,陳侯也沒有說具體的安排,那就由老夫來安排吧,學院自從開辦以來,現在已經是漸漸轉入正軌,每日的教學和日常雜務一直是老夫來把關,一直以來也沒出過什麼錯,學子們的父母也很滿意,啊——當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老夫也知道學院之內還有些事情有待改進,項副院正若是有什麼提議儘管提出來,你我可以慢慢商議,若是合理,老夫願意採納。”
最初項羽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人還有些迷迷糊糊,所以劉夫子說的對也好,錯也好,項羽卻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可聽完了劉夫子的話,項羽也清醒過來,項羽心中這個氣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學院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可以沒事就睡大覺了?是,今天我睡覺了,這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能把我當成擺設呀?”
項羽心中想着,臉上卻露出微笑道:“劉夫子既然也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在下就斗膽也說兩句?”
話雖然是那樣說了,劉夫子心中可不是那麼想的,劉夫子最後的幾句只是一種客氣的說法,沒想到項羽真的要講兩句,劉夫子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自己把自己的嘴給堵上了,劉夫子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道:“哦?說來聽聽,老夫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院正,一直希望有人可以對老夫提出異議,”
“劉夫子,我有一個疑問,這學院中的學子們是如何來分教的,我昨天大概看了一下,我很奇怪,怎麼同一個教室里的孩子年齡的差距如此之大呢?大的有十六七,小的不足十一二。”這個問題是項羽昨天在操場上看到的,項羽當時就想問那位教習,可卻不想打擾他們所以也就沒有問,就是問那教習,那教習也不一定能給出讓項羽滿意的答案,再說了,那教習明明知道項羽是院正的身份,可是卻對站在身旁的項羽視若無睹,顯然是瞧不起項羽,大概是認為項羽是靠陳勝的關係才出任院正的,心中很有可能還在鄙視項羽呢?
劉夫子對項羽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沒有準備,劉夫子沉默片刻道:“項副院正今日是第一日到院中正式任職,有些事情呢,老夫還需要和你解釋一下,學院中的這些學子都是什麼身份想來項副院正大概還不太清楚。”
三味書屋是陳勝興辦的,招收的學子都是些小侯爺,是個典型的貴族學校,這個事情項羽早就已經了解了,項羽道:“不,這個我知道。小理我早就聽陳侯說過了。”
劉夫子坐到椅子上,然後示意項羽坐下,伸手拿過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葉,綴了一口茶水,抬眼看了項羽一眼,呵呵一笑道:“項副院正既然過此事已經知曉,那還有什麼疑問呢?”
項羽道:“劉夫子,在下問的是為什麼一個學級的學生年齡差距如此大,這和學子們的身份有什麼關係呀?”
“項副院正,老夫想問你一個問題,若是讓你去閭左和那些人同鍋而食,同屋而卧,你——會去嗎?”
項羽毫不猶豫的道:“這有什麼呀,我會去,只要飯菜可口在哪裏不一樣吃嗎?在下不知道劉夫子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有關係嗎?”
見項羽想都沒想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劉夫子先是一呆,然後仔細的看了看項羽,劉夫子確定項羽不像是在說假話,劉夫子道:“項副院正這樣想……也沒有錯,非常之人,想法肯定也與一般人有所不同,這個老夫可以理解,可其他的人可不會這樣去想,所謂鶴不與雞同槽,不同身份的人怎麼可以在同一個屋檐下居住,在同一個飯桌下進餐呢?這就是禮法,本院中的學子雖然都是貴族子弟,可貴族也有區分,老夫這樣說,項副院正明白了嗎?”
在劉夫子的眼裏,項羽就是一個把禮法當無物的問題青年,居然在眾目睽睽下擁抱年輕女子,這就是有傷風華,就是在肆無忌憚的踐踏禮法。劉夫子嘴上說的非常之人可不是什麼好話,話里隱喻的意思項羽也聽的出來。
項羽對於當下社會這種嚴重的等級觀念多少還是知道的,在桃花源中雖然不明顯,但也可以感覺到。項羽出谷以來,先與姬榮結緣,與陳勝稱兄道弟,與帝師相交,此三人哪個不都算是上層社會的“名流”了,可從沒有一個人和項羽談身份。項羽細想了一下,卻忽然明白過來,這三人里,姬榮知道項羽的身份,項羽可不是簡單的貴族,那可是王族,所以姬榮不會去強調身份。而陳勝曾經就是一沒落的亡國貴族,後來才發跡當了侯爺,有了真正的貴族身份,陳勝骨子裏流淌的已經不是貴族的血液了,在加上陳勝是在軍中起家,已經形成了與人平等相交的習慣,所以陳勝也不會去強調身份。帝師陸遜則一心研究學術,對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看中,更加不會去看中別人的了。
今天項羽可算是開了眼界了,身份地位強調到如此地步,連學習分班都看家境如何,為了統一家境,居然還可以把不在一個年齡段的孩子給生擠到一個學班裏,項羽暗中咬牙。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可以平靜下來,項羽問道:“劉夫子,如此分配學子,這事情陳侯他知道嗎?”
劉夫子答道:“這事情陳侯怎麼會知道?這三味書屋雖然是陳侯興辦的,可陳侯早有話,陳侯不會插手過學院中的事物,這一切都有老夫來抄辦的,老夫也是依照……”
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項羽猛的起身輕喝道:“別說了,我不管你是依照什麼,咱們三味書屋絕對不可以這樣。”
“項副院正,你……你……這是做什麼……”見項羽忽然發起了無名業火,劉夫子說話都有些磕巴。
項羽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手指門外聲音平緩下來道:“劉夫子,我真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人在每個年齡段的接收理解能力是不同的,身體心理都是有差異的,這個你不知道嗎?難道就因為他們的家世相同就把年齡差距達到五六的孩子生生的給編到一個班級里?這樣他們能學的好?老師在教的時候就不覺得彆扭?就拿我昨天看到的射御課來說,一把兩石的弓,年齡大的還可以拉開,而年齡小的根本就無法拉開,弓都拉不開,如何學習射箭?”
劉夫子道:“項副院正說的或許有理,可老夫這樣安排也有老夫的理由。”
項羽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杯子,一口就把茶水喝個精光,把杯子放回桌子上道:“願聞其詳。”
劉夫子心中對項羽也有氣,心中道:“這才第一日上班,就對我這院正的工作指手畫腳起來,還敢和老夫吹鬍子瞪眼睛,要不是看在你與陳侯親如兄弟,你也有點歪才,且還把院正拱手讓我的份上,老夫早就把你轟了出去。”
劉夫子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學院**有二十室,教習四十九人,容有學生四百零八人,趕上咸陽的秦陽書院一半大小了,這全要老夫一人來打理,此次項院正來,老夫以為你可以分擔一部分事務,沒想到……”
劉夫子不去說學生混亂分班的事情,卻先發了頓牢騷,項羽不耐煩道:“請劉夫子說說你這樣分班的原因吧,在下很想知道你如此分班的苦衷,至於分擔學院事物,那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所在,項羽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懈怠。”
劉夫子看了看項羽道:“這裏面的道理很簡單,學子們的身份不同,學習的禮儀就不同,下有下禮,上有上儀,這是不可以混淆的,而身份不同,其要學習的內容也就不同,比如說,一些侯爺們本來曾經是巨商,朝廷雖然給了他們貴族的身份,可是這樣的人若是想進入仕途那是千難萬難,所以他們多數就想學寫計算經營之道。所以學院內設立側重點不同的分科,可學院只有這麼大,學子又這麼多,不這樣混合在一起,怎麼辦?難道擴充書院?你可要知道,興辦私學本來是朝廷禁止的,也就這幾年才陸續的開放,陳侯興辦的這個學院之大在各郡內已經是首屈一指的了,在擴建難免要引起朝中官員和各郡的非議,老夫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你以為老夫真的就不知道如此分班的弊端嗎?”項羽靜靜的聽着,等劉夫子說完,項羽搖頭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身份地位在作祟?既然你也知道此中的弊端,那現在的這種狀況必須改變。”
劉夫子揉捏着鬍鬚道:“項副院正準備如何去改呢?”
“按年齡從新分班,拋開身份地位的分別。”項羽語氣不容質疑。
劉夫子仰頭大笑,笑過,搖頭道:“項副院正,你這樣去做肯定行不通,明天就會有很多為侯爺找上門來,是要出大亂子的……”
不容劉夫子繼續說下去,項羽哼了一聲道:“亂與不亂我心裏有數,若是真的出了亂子,不要你負半點責任,一切責任我一人承擔。”
劉夫子起身輕喝道:“項副院正,老夫現在是本院的院正,這事情老夫堅決不同意。你說責任你來負,真若是出了亂子,老夫首當其衝,外人指責會衝著老夫來,陳侯也會怪罪老夫……”
項羽也起身道:“劉夫子,我這樣做是為了學院,陳侯那裏我去說,有人指責,你就說這一切全是我的主意,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項副院正,你……”
“不用說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和劉夫子商議……”
劉夫子氣洶洶的做回到椅子上,頭一扭,重重的哼了一聲抬手道:“你也不要說了,商議?你這是在和老夫商議嗎?請吧,老夫要靜一靜,今日起,三味書屋就當沒有我這個院正。”
這是怎麼搞的,上班第一天就和領導吵翻了天,我是不是有些過份了,項羽心中自責,陪着笑臉道:“劉夫子不要生氣嗎,我也是為三味書屋好,剛剛的事情,若劉夫子你堅決不同意,在下有個折中的法子,你看這樣如何?我們先按年齡分出三個班來,若是可行在推行全院,這樣就算是亂,也只是亂三個班。我現在要與劉夫子你商議的事情卻絕對是為了學院的次序,劉夫子要是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劉夫子聽項羽折中的法子還可以說的過去,又聽項羽接着要談的事情確實是為了學院,劉夫子轉過頭來,面色緩和了許多,端起杯子,杯子中的茶水卻已經沒了,項羽適時的拿過茶壺給劉夫子倒滿。
“我昨天特意看了看學院放學的情況,學子們一哄而出,而門外接送的馬車也把道路堵的通行不暢,我想咱們可不可以這樣,明天開始,學子放學按班來,從申時起,每隔一刻鐘放四分之一的學子,這樣就可以避免門前擁堵,也可以避免了學子門在出門的時候你踩我,我擠你,放學的次序就可以變好一些。”
劉夫子點頭道:“這個想法不錯,分批次放學,我看可行。”
項羽道:“既然劉夫子認為可行,那今天放學的時候就正式通知接送學子的家人了,明天該什麼時辰來就什麼時辰來,不到時辰的就不要來那麼早了。”
“恩,可以,這是件好事情,應該馬上着手辦。只是……應該如何來分這個批次呢?”
項羽脫口道:“當然是年紀小的先離開,年紀大的……”又要說回原來的問題上了,項羽揉了揉鼻子笑了笑。
劉夫子沉思了一會道:“哎——項院正你看着辦吧……”
項羽拿起茶壺給劉夫子的茶杯點了點,恭敬的把茶水遞到劉夫子面前微笑道:“劉夫子才是院正,我只是你的副手,出出點子而已,真正拿主意拍板的事情還不得您的一句話嗎?”
劉夫子笑了笑心道:“說的也是,我才是院正嗎!先尤着他去做,出了事情把他頂上去,有個成績,還不是老夫的。”劉夫子把茶水接過來,喝了一小口道:“項副院正,老夫有件事情想問你。”
“請問。”
“老夫想知道,你與陳侯到底是什麼關係?”
項羽笑了笑道:“我也說不清楚,我把陳侯當兄弟,至於陳侯如何看待我,我也沒弄清。”
劉夫子並不滿意項羽的回答,可卻不方便繼續追問,劉夫子起身進入內屋,取來學院所有人員的名冊,坐回到桌子旁道:“來吧,和老夫商議一下具體的細節。”
項羽看了看時辰,此時已經接近午時了,項羽擺手道:“劉夫子是干慣了這樣的事情了,學院中的人員也熟悉,這點子我是出了,具體如何分配,我就不參與了,我家中還有要緊的事情,我告個假。”
劉夫子道:“好,你去吧。”
項羽起身告辭,出了學院上了馬車,項勇問去哪裏,項羽道:“回家。”
項春要回谷,項羽怎麼也放不下心,回家中又叮囑了項春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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