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刁奴楊氏
此時正值花期，花香馥郁，蔚藍聞到的桂花香氣正是從西廂房門口傳來的。
另靠近西耳房的則是一口碩大的魚缸，在主屋前的抄手游廊和西廂房中間連帶着一個西跨院，是院子的側門所在。而從垂花門出去還有一排倒座，主屋的後方則依次是二三四五進和后罩房。
走了近一個時辰，蔚藍覺得有些累，五人回到曦和院的時候已經巳時過半，晴空碧藍，空氣清新和風習習。太陽斜斜的升至半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打發了銀杏去叫伺候蔚栩的丫鬟婆子，簌月去搗鼓杏仁茶，忍冬則帶着后罩房的婆子搬了兩張躺椅到桂花樹下，又準備好點心茶水，蔚藍則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養神。
蔚栩有些坐不住，見蔚藍閉目不言，晃着雙腿在躺椅上扭來扭去，跟扭麻花似的，“姐姐，你要打楊嬤嬤她們板子？”
“看情況，你想她們挨打？”小萌物很聰明，蔚藍笑眯眯看他。
就在剛剛圍着將軍府繞圈的時候，蔚藍打發了簌月去給陳老夫人和孔心竹請安，已經從銀杏和忍冬嘴裏，將啟泰的大致情況並蔚栩身邊伺候的人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只有關啟泰國之前的朝代，二人所知有限並不清楚。
伺候蔚栩的班底以楊嬤嬤為首，另外還有兩名大丫鬟，一個叫青松，一個叫青柳，三人是關鍵人物，其餘小蝦米可以忽略不計。
楊嬤嬤是雷雨薇的奶娘，伺候着雷雨薇長大，又以雷雨薇陪嫁嬤嬤的身份跟着到了鎮國將軍府，可說是雷雨薇的親信。但就是這樣一個被雷雨薇極度信賴的“忠僕”，在雷雨薇病逝后不足兩月迅速倒戈，手中還掌管着曦和院的私庫鑰匙。
銀杏和忍冬會給青柳青松背鍋，也跟楊嬤嬤的推波助瀾有關。青松青柳則是雷雨薇四年前從外面買回來的，進府的時間並不長，跟簌月差不多。
蔚藍套話的時候也沒避諱蔚栩，沒曾想蔚栩一路聽着半聲不吭，等到這會兒人全散了才問，小小年紀，心智可見一斑。
蔚栩笑着點頭，雙眼亮晶晶的，“能狠狠打才好！”
可真是粗暴直接，蔚藍挑挑眉，玩味道：“理由呢？”
蔚栩想了想低下頭對手指，“她們對我不好，娘親不在了，她們就常往二嬸那兒去。”
蔚藍默了默，換了個姿勢重新躺好，半眯着眼看向虛空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若非必要，武力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蔚栩皺眉看着她，與蔚藍如出一轍的鳳眼中滿是困惑，撇了撇嘴可憐兮兮道：“姐姐，我不懂。”
“認識多少字了？”蔚藍失笑，她這是身份還沒轉換過來呢。
蔚栩失落的搖搖頭，“我沒數過，但先生已經教到千字文了。”
蔚藍點點頭，“想知道是什麼意思，等下我寫給你，你自己抄幾遍記住它。”
“好！”蔚栩笑得眉眼彎彎，下個瞬間歪着頭道：“姐姐，她們來了。”
蔚藍挑眉，“你怎麼發現的？”她是經過嚴格訓練，又有無數經驗累積，所以能聽到百米外的腳步聲，蔚栩又是如何判斷的？莫非這小子還有什麼隱藏技能？
這下蔚藍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聞到的，我記得她們身上的味道。”蔚栩下巴微抬，小臉上神色傲然。
蔚藍張了張嘴，點頭道：“不錯，這是天賦。”這堪比軍犬的嗅覺當然是值得肯定的！這樣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垂花門外走來幾人，當先一人正是銀杏。
腳步輕快的躥到蔚藍跟前，銀杏低聲道：“小姐，奴婢是在二夫人的暮雪齋請到楊嬤嬤和青松青柳姐姐的。”
銀杏和忍冬已經徹底被蔚藍收服，她們家往上數三代都是上京城京郊的佃農，二人原是堂姐妹，又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打小看人臉色過活。
像將軍府這樣的高門大宅奴僕多是家生子，從上往下一代代培養起來的，她們沒有根基，能得到主子賞識無異於面前多了一條金光大道。
蔚藍含笑點點頭。
銀杏退後幾步，與聽到動靜出來的忍冬站在一處，看着面龐稚嫩笑得軟綿綿沒什麼火氣的蔚藍，心下不禁有些擔憂。小姐果然還是年齡太小了，自來奴大欺主，楊嬤嬤的所作所為她早就看不過眼，青松青柳也欺人太甚，可她實在身份低微說不上話。
垂下頭眼珠子轉了轉，銀杏暗暗祈禱着上天能劈下一道響雷！
“見過大小姐，見過小少爺，不知大小姐傳喚奴婢幾人可是有事？大夫人頭七剛過，奴婢幾個正擱暮雪齋整理杯盤碗碟入庫呢。”
楊嬤嬤先聲奪人，不慌不忙的在距離蔚藍五步開外的距離停下。站在她身後的青松青柳二人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其後還跟着四個攥着衣角的半大丫頭。
蔚藍目光溫和的從楊嬤嬤身上快速掃過，中等身材，約莫五十來歲，背脊挺直，目光傲然，膚色白凈紅潤，穿着靛青色的綢布褂子。挑挑眉，蔚藍眼中笑意愈濃。
今兒逛了大半個將軍府，所到之處見過的奴僕丫鬟無不面色憔悴，獨這位楊嬤嬤氣色最好，被養得油光水滑的，“銀杏，去給楊嬤嬤沏杯茶來。”
銀杏愣了愣，被忍冬戳了下，忙應聲去端茶。
似是沒有察覺到楊嬤嬤的稱呼和敷衍，蔚藍依然笑容和煦，朝楊嬤嬤指了指旁邊的石凳，溫聲道：“嬤嬤坐吧。”
楊嬤嬤有瞬間的詫異，這位小主子平日裏可是個衝動毛躁的，不知今兒吹的什麼風，居然開始不動聲色起來。不過，任她如何，終歸是個半大小姑娘罷了，且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又能在她手底下走幾招。
微微福身謝過，楊嬤嬤坦然的在石凳上坐了，一絲不苟道：“老奴謝大小姐賞茶。”
蔚藍點點頭，也不跟她繞圈子，“今日將嬤嬤叫來，是有事要請嬤嬤去辦。”
楊嬤嬤頷首，“小姐請說。”這就對了，只有直來直往半點不帶拐彎兒的說話方式，才更加適合這位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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