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都來了

他裝作是自己不信任負責人的話，梗着脖子說道:“話是這樣說，但事無絕對，你就說放在雷元石周圍的東西你都仔細檢查過沒有？”

負責人被他這樣一問，正想怒喝，卻聽見姬安在旁邊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來都來了，都看一下也好。”

負責人立刻變了臉色，略帶討好道:“是，確實啊，來都來了，那就都看一下，排除這個可能也好。”

但他話是這麼說，心裏卻是不以為然。

按照姬安的習慣，他只要出卧室，身邊自動跟着兩個築基期的家族修士，因為這次是檢查寶庫失竊的事，這次他帶上了四個。

一聲令下，姬安身邊的這四個修士立刻上前，將一整面除了雷元石的藏櫃禁制都打開。

姬安就在旁邊監督。

突然，他的目光轉向其中一樣東西，好奇地問道:“這個是什麼？”

被家族修士拉出的藏櫃當中，是一套灰黑色的套裝，包含一頂墨玉羽冠，淺灰色全框單邊眼鏡，長款秋季道袍，兩條雪白的儒家飄帶，一對烏黑髮亮的輕薄短靴，整齊又乾淨，在寶庫層層法陣啟動，亮如白晝的光線環境下，反射着柔和亮眼的光澤。

負責人對這裏面的東西如數家珍，只是看了一眼，便說道:“這是逍遙散人的幸運套裝，他出事以後，他家裏人送到別人家的賠禮之一，又被那傢伙送到我們這裏，上半年2月中入庫的。”

“啊……幸運套裝?”姬安語氣古怪。

看得出姬安對這套裝的頭銜很感興趣，負責人便挑着跟姬安講了一下。

逍遙散人是個散修，正經職業是礦工，不正經職業是賭場打手，沒事自己也下場賭兩把，結果有一天，他不知道從哪裏搞到好幾套古裝，自封為幸運套裝，還辭了職，跑去玩賭石。

一開始他有輸有贏，再接着他就逢賭必中，再無一敗，但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裏，他在賭石場越是贏，他過的越是窮苦，向信貸銀行貸款的靈石幣就越多，誰也不知道他一大筆靈石都花去了哪裏，到最後，他整個人骨瘦如柴不說，修為還倒退，整個人瘋瘋癲癲，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再之後，他就出事了。

幾套幸運套裝很快就被這件事感興趣的人瓜分，其中一套就落到那個要討好姬安的人手上，最後進入姬安的私庫。

姬安拿起套裝中的墨玉羽冠，看了幾眼就放下，又拿起套裝中的單片眼鏡，疑惑道:“並不是法器，如果真能讓人幸運的話，起碼是道器那個級別的，不能夠啊。”

幸運這東西，很是虛無縹緲，東方修士這邊指的是因果氣運，西方修士稱之為蝴蝶效應，但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都認為這東西是國之重器，非特定情況不會出世，非單獨個體所用駕馭，一經出世，必有異相。

逍遙散人的這些東西，沒一件是法器，在修士的長期真氣滋養下，最多是脫離了凡品的東西。要不是他進賭場逢賭必中這事有點離奇，他的這些東西根本沒有入庫的價值。

要不是別的禁制牆都滿了，一般情況下也不好移動，負責人根本不會把這東西放在這裏。

姬安說完就要將單片眼鏡放下，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心裏產生一股來歷不明的悸動。

咦什麼情況?

他不動聲色地隨手打發負責人和家族修士，將全套的幸運套裝全都帶走，回到自己房間裏，暗中研究了一番。

打開筆記本，連接上區域網，姬安在家族的書庫里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點線索。

一本被歸類為野記雜談的《人間界異聞錄》中有些許相關記載。

“在法外山隱居之時，曾遇到一件好笑事，有一粗鄙村婦聽聞牛淚為見鬼十法之一，便錘家中耕牛，促其流淚。某狂笑大淚不止。村婦粗鄙不堪，所作之事也甚為可笑，然過後某一日，路中突遭人所攔，謂之：‘民婦即為他人口中粗鄙女。’某大驚，面前女子如下凡仙，言行儒雅，華貴非常。”

嗯是文言文，姬安看了下譯文，說是在不知道那個年代，一個修士在法外山隱居的時候，遇到一件特別好笑的事，說有一個無知粗鄙的村婦聽說用牛的眼淚抹在眼睛上，能夠見鬼，是見鬼十法之一，於是大力捶打家中的耕牛，迫使耕牛流淚。

聽到這件事，這個隱士大笑不止，覺得鄉下人真是無知搞笑，這也能做得出來。但在之後的某一日，他在路上被人攔下，說自己就是別人口中那個粗鄙不堪的村婦。這個隱士這才大驚，因為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就如同下凡仙女，完全不像傳聞中那個粗俗的鄉下村婦。

姬安首先是注意到這則小故事的配圖，四四方方一塊平整但邊緣又很圓潤的玻璃圓片，恰好夠做一塊單片全框眼鏡，這才注意到後面的內容。

據《人間界異聞錄》中的記載，故事中的這個“某”用大段大段華美瑰麗的辭藻來形容他後來所遇女子的雍容華貴，表達自己內心的震驚，事後又去找人打聽，就聽說當年那個被人因錘耕牛而被人嘲笑的村婦，遇到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往往言辭激烈，但事後又會對一部分人誠懇道歉，轉而結交，結果不出幾年，竟多番遇到貴人，扶搖直上，直至百歲善終，是一樁奇事。

姬安關閉《人間界異聞錄》的文檔，立刻就用國家地理搜尋引擎查了一下法外山的地址，又叫手下人幫他去查一下逍遙散人的出生地以及成年後的活動範圍，兩相一比較，果然發現有交疊處。

“我現在對逍遙散人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如果他是得到的是傳說中的奇異牛淚，真的逢賭必贏，那他又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活得越來越窘迫的呢？”

姬安眼睛一閃，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手中的單片眼鏡：“我猜猜，或許是因為雷元石的緣故。”

雷元石這東西是一種珍貴礦石，每年的出產量高倒是高，只是龍族的那群缺心眼佔領雷元石礦以後死活不願意大量販賣，到如今，人族修士之中也只有部分跟龍族有交情的人才能買到，導致這價格方面一直都是居高不下。

姬安站在卧室衣櫥旁邊，僅有的一面落地全身鏡前，看着鏡子的自己，他緩緩將單片眼鏡架在鼻樑上。

嗯重量是比較輕的，戴着的時候並沒有重物感。

鏡片無凹凸面，屬於平光眼鏡的一種。

姬安的腦海中劃過許多想法，扶着眼鏡的手緩緩放下，空穴中儲存的一股先天真氣順着經脈緩緩運轉到天靈蓋。

與此同時，鏡子中的姬安頭頂之上，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多出一朵黑色雲朵，緩慢形成一個字：

反……

姬安有些疑惑，他心想：反什麼?

反叛？反對？反應？反覆？反而？反恐？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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