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三生無幸 [1]
青年男子覺得自己很不幸。
他所住的地方處在西京市區布衣巷的南邊,那裏正是西京市聞名遐邇的貧民區,同美國布魯克林區和皇後區一樣,被世人視為混亂、骯髒、罪惡的原住地。
換句話說,他是個窮人,活在地獄中。沒有希望,沒有陽光,只有每一次努力將氧氣撐滿肺腔而做的掙扎,以及那道呼吸的痛。
但這些事情還遠遠不足以達到“不幸”的等級。
重點在於他這個人,不管他走到哪裏,都會為身邊的人帶來極其負面的影響。就拿剛才買栗子來說,也會遇到那樣的事。對於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大事。如果只是因為他身在其中呢?
這名叫李歌的三十四歲男子,剛結婚就發現老婆肚裏早有身孕。好不容易忍到她在醫院生小孩兒的那天,結果是流血過多當場死亡,孩子被人抱走。
果然又是這樣!
李歌忍無可忍之下,帶着為數不多的存款來到西京塔尋歡作樂,再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
西京塔,由國家親自批文、陝西省政府投資修建,2023年夏末竣工。高度為628米,共有126層,比杜拜塔少200米。
塔因經濟而生,集酒店、商場、餐飲、娛樂場所於一體,逐漸成為西京市邁入國際大都市行列的最佳證明。
第38層為酒店,卻不僅僅是酒店。
這裏群妖匯聚,尤物共存,不比天上,更勝似天上。簡直就是人間取樂的好去處,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此刻,李歌早已身在38層拐角小包廂處。
他的臉上掛着潮紅,顯然是做了某些事情之後遺留下來的興奮產物。剛與兩隻小妖精纏綿悱惻半小時,她們覺得不過癮,乾脆搖色子玩拼酒遊戲,輸家不想喝酒可以脫衣服。
規矩自然是妖精定的,因為她們不能喝,就痛痛快快脫衣服。反正總是要脫,早脫、晚脫並無太大區別。
酒也一定要喝,能盡興而又不醉更好。喝了酒一定會熱,熱了就要脫衣服,即使外面寒冷得將人凍成冰棍,室內依然溫暖如春,燥熱如夏。千萬不要小看人體的誘惑。
這種場合,誰都願意穿得少,還不能喝酒。
任憑妖精們施展全身解術,將72種絕技發揮至超常狀態,李歌亦不為所動。完全一副我在這兒,隨便你擺弄的大爺姿態。因為他付錢,給錢的就是大爺。
當然妖精們看中的是李歌鼓鼓的錢包,如果知道裏面裝了一袋糖炒栗子,她們會作何感想呢?
奇怪的是,李歌今天運氣好到爆,像是幾十年的不幸全都反了過來,幾乎沒喝到什麼酒。至此為止,他還穿着衣服,而且是一件未脫。脫衣服很有學問,有情趣的脫衣服才有意思。妖精們始終不明白李歌的真正想法,即使他全身充血,身體溫度早已不是36.5℃,儘管這些特徵只是表明作為正常男人他還是有反應的。
想念老婆,覺得對不起她?不是。人都死了,還想個大頭鬼啊。
心裏的潔癖情結未解開?也不是。來這裏就是為了消費取樂。
嫌棄妖精們不夠漂亮?當然不是。她們比普通女人好看太多,該有的部分絕對不會少,而且比其他人更美妙,妙到讓人嘆為觀止!
儘管妖精們嘗試不下數百次,都未能將李歌手到擒來,她們絕對是有能力的,偏偏在他面前失去了作用。似乎在他體內,存在着一種克制她們的東西。比她們更囂張,更邪惡,更有力量。
出征未果,妖精們眉目間消息暗傳,一隻妖精找個理由出了趟包廂,沒過幾分鐘,來了一位尤物。而另外的那隻妖精也適時告退。
只看那尤物一眼,李歌就覺得世界淪陷了。她,秀眉彎得別緻,眼睛恍若會說話,勾得人心驚肉跳,小嘴濕潤而肥厚,比之安吉麗娜?朱莉也不遑多讓。此時此刻,李歌全身皆軟,唯有一處最硬。硬到足夠上戰場拼殺,砍斷敵人合金刺刀,戳穿那些堅固城堡。
於是,他的身體又升高几度,心跳就像戰錘拚命擊打銅鼓一樣碰碰作響,臉更紅耳更燥,比喝了酒更熱。而且全身濕了,每一處地方都深深地濕了,就像是淋了一場大雨,或是去遊了一次泳。就這麼心甘情願,便濕得理所當然。
尤物回看李歌一眼,那傾國傾城的臉上竟露出震驚之色。這人體內擁有不得了的東西啊,比自己還要霸道幾分。若是將他獻給姐姐們,她們一定開心得不得了。
尤物,不妖其身,必妖於人。
但絕不僅僅是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很會穿衣服,而尤物即使不穿衣服依然是尤物。若她們穿了衣服,一定風華絕代,禍國殃民,所有人都想為她拚命。
李歌很幸運,他恰好有機會見到尤物穿了衣服,就在此時此刻的眼前,之間的距離不到20米遠。他很想立刻衝上去,哪怕是與她拉拉小手,肩並肩一起走,或促膝長談,也會覺得妙極。
她雖然穿了衣服,但等同於沒穿。每一步走來,似乎帶着春風,並慢慢地度過玉門關,將關外山川腳下的冰雪一一融化。只要讓她登上山川之巔,放眼天下,便是整個春天。
只是那若隱若現的妙處,嫩藕般的手臂,修長而富有彈性的腿,似有若無的笑,魅於行,媚於心,縱使無情也動人。
偏偏她有情。
她俯下那讓人血脈噴張幾百倍足以致命的身軀,一片春光乍泄,白晃晃得實在耀眼,包廂裏面似乎都變亮了。她倒了杯紅酒,若即若離、似蜻蜓點水般靠近李歌,並遞酒過去。紅色液體在杯中輕輕晃蕩,貪婪地與房中本就不多的空氣接觸,釋放出誘惑的酒香味。
李歌口乾舌燥,意欲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尤物緩緩搖頭,示意他不要妄動,她極為優雅地將酒杯擱在李歌的唇邊,配合他喝完散發迷人香味的紅酒。
不知是故意亦或是不小心,拿回酒杯的時候,尤物將其白蔥般的玉指在李歌唇邊細細劃過,觸電般感覺襲擊全身,再看她多情而嫵媚的眸子,他打了個極爽的冷顫,墜入無窮無盡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