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石、千層浪
北嶺城的中心廣場突然之間沸騰了。
當然,這種沸騰只是指人群的熱情和擁擠的程度,與之不相匹配的是,整個廣場除了最外圍擠不進去的傢伙一個個交頭接耳、不明所以的詢問旁人之外,廣場內部卻有着與這種擁擠不相稱的安靜。
即便有人想要高聲吵嚷,也立馬就被周圍人一肘子給打啞巴下去。
“二虎,去看看,外面怎麼了?”
當鋪的經理,一個5o多歲的精瘦小老頭對門口站着的大漢說。
整個當鋪里幾乎門可羅雀,門面招牌挺光鮮,可惜顧客不多。似乎北嶺城裏的人沒等走進當鋪,在廣場上就把手裏的東西給出售了。
而這個當鋪能在寸土寸金的北嶺廣場,佔有這麼一席之地,而至今還沒有倒閉關門,這在很多人看來本身就是個奇迹了。
“好嘞!”
叫二虎的答應一聲,一抬腳就踏上了廣場邊緣。
這傢伙膀大腰圓、虎背熊腰,往人堆里一站高出別人一頭。但即便如此踮起腳尖的他還是看不到廣場中心生了什麼。
一陣人仰馬翻之後,大個子終於擠了進去。
“劉二虎!劉二虎在不在?”
終於聽到了人群里一個男子的聲音呼喊着,大個子立馬一愣。
“劉二虎的信,誰是劉二虎!…..”這下子大個子聽清楚了。
“我,我叫劉二虎!”大個子彷彿瞬間被天雷給打了,有點頭暈暈的感覺。
“原來的地址是哪兒?”
顯然,人群中央正說話的人聽到了劉二虎的呼喊,隔着人群搭話道。
“廣昌村新會街121號。”劉二虎忙不迭的答道。
“好,就是你的了!”
人堆里,一隻大手高高舉起一封信件。
劉二虎就像激流中的小船一樣,向著那個猶如燈塔的信封,從人群里穿透過去,擠出一身臭汗。
當終於把信拿到手裏的時候,這傢伙才看清楚人群中央,也是引起混亂的動力源,一個身着墨綠色制服、頭戴大蓋帽的郵遞員。
之後,激動的劉二虎幾乎沒費什麼力,幾乎是雙腳離地,很快就被人群推搡着回到了廣場的邊緣。
大個子緊握着信,嗖嗖嗖就反身向著自己護衛的當鋪奔過去,鋪子裏既有足夠的燈光,也有足夠的安靜。
巨大的廣場上,只有唱獨角戲的易風,聲音高高激蕩。
大約15分鐘過後,廣場的人群一角像被一刀切開的蛋糕一樣,出現了一個缺口。
“副城主來了!”
隨即有識相的的高聲向周圍吆喝着,顯然都沒料到會把城主都驚動來了。
果然,8個黑鷹護衛開路,隊伍後面跟着一位身材高挑,帶着面具的女子,一身黑色皮質的衣褲,窄小的緊身上衣,前可見乳溝、后可見裸背。
有了副城主的先例,從廣場四個方向上各有一支隊伍驅散人群,一直向著易風的所在挺進。
而易風則繼續不管不顧的兜售着郵包里的信件,對四周聚攏來的五個箭頭恍若未聞、不理不睬。
“信件都放完了,大家願意寫信的,還可以到這裏來找我。”
暴風眼中央的易風大聲招呼道,而說話間五個箭頭已經到了近前。
“對了,記得湊齊一頓飯的郵資!”有些小氣的傢伙不忘提醒道。
“這麼多人,還怕湊不夠一頓飯!”四周的鬨笑聲頓時響成一片。
“說的也是。”易風摘下帽子扇了扇風,見五隊人馬集中來,趕緊把帽子戴好。
“不好意思,如果寄信請明天一早,謝謝!”易風四處看了看聚攏來的幾路人馬,自顧自的整理自行車上的郵包。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個郵差,真是個稀罕物!”一個身材中等,腦門上頂個茶壺蓋型的傢伙語帶調笑,從說話人身邊隨從手臂上紋的粉紅骷髏,易風自然知道對方的來路。
“可不是,看看,把副城主都驚動了!”從酒吧方向過來的幾個大漢,中間簇擁着的也是一個女子,一襲藍色的旗袍,開叉到大腿根,說話間輕佻的挑了挑額頭的頭。
“我還以為是誰了財,運來一車寶貝,晦氣。”
武器店裏過來的一隊人馬,簇擁着一個大胖子,三角眼的傢伙露出一臉鄙夷的神情。
一看對面當鋪的經理,那個精瘦老頭正帶着劉二虎幾個夥計站在對面,忍不住語帶嘲諷的調笑道。
“老鄒,保不準那輛自行車能值幾個錢,等這倒霉蛋餓得不行了,你就給他當了吧,反正我們不要”
“那敢情好!小夥子你可是我們二虎的大恩人啊,走,晚飯我替二虎請了,今晚就住在我那兒!”
老頭一句話,易風第一個驚訝起來。
眼瞅着這陣勢,這幫傢伙一個個身後帶着隨從,鐵定是北嶺城堡里能說上話的主兒。
而這老頭卻是一上來就親熱異常,一招手劉二虎三兩步跑過來就想幫易風推自行車。
這股熱乎勁兒不但讓其他四隊人馬有些目瞪口呆,連周圍的普通人都一個個咋舌頭。
“今天是犯哪門子邪,一個郵遞員把城裏有頭有臉的都驚動了!”有人嘀咕。
“可不是,三位副經理,一位副城主還有當鋪管事的老頭都引來了。”又有見多識廣的傢伙跟着答話。
“真是太陽從西面出來,那個雁過拔毛的老摳門今天怎麼這麼大方了?”有人更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大伯,我沒可沒想要當這輛自行車!”
結果易風裝傻充賴的一句話一出口,對面武器店的胖子一陣放肆的譏笑,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而那個帶着黑鷹衛隊的副城主,一直上下打量易風的窈窕女子,瞬間轉身帶着手下也離開了。
“長官,我們撤了!”走出一個街角后,一個黑鷹衛隊的小頭目請示面具女子的命令。
“我要清楚他在北嶺城裏的一切舉動。”女子頭也不回,留下了一句話。
“可他不過是個送信的!”小頭目大着膽子說道。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過後,小頭目的嘴角有了血漬,而突然威的副城主腳步始終未停。
“記住,當一個人說話,而所有人都不得不靜聽的時候,那就叫做號召力!”女子冷冷的話語如同隱藏在烏雲里的驚雷,響徹在小頭目的腦海里。
而此刻,被劉二虎熱情的讓進當鋪的易風正端坐在一個茶几前與老頭喝茶,而劉二虎就傻呵呵的站在一旁。
這傢伙在收到他姐姐的信后,就一直心情不錯,雖然那只是一封積壓信件,但對一個舉目無親的人而言,都足以把那封信壓在枕頭地下,望月安眠,更何況易風答應幫他寄信。
“小兄弟,這個差事你是不是要一直做下去啊?”精瘦老頭,老鄒試探的問易風。
“你說送信啊!當然,這是我的工作,可是少有的鐵飯碗。”易風隨口答道,不知為什麼儘管眼前的老頭挺和藹,但卻給易風一陣很遙遠飄渺的感覺,完全看不透這老頭在想什麼。
“那,老頭我跟你商量個事兒!”老頭一句話,不光是易風來了精神,連劉二虎也豎起了耳朵。
“啥事兒,說吧!”易風很爽快的樣子。
“你能不能把郵寄辦事處設在我這鋪子裏?”瘦老頭兩隻眼睛像餓狼一樣,就差冒綠光了。
“你是說在這間當鋪里,同時再設個郵局!”易風一臉納悶的盯着這個老傢伙,有些弄不清楚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其實,不瞞你說,我這鋪子冷清的很,一天到晚都沒幾個人,我想借郵局的名頭,拉點人氣!”
老頭一副很無奈、很可憐的神情。
“好,我同意。在廣場裏收信件,如果趕上下雨,真連個躲閃的地方都沒有!”易風這個冒牌郵差想也不想就應承了下來。
“二虎,別傻站着了,快行動起來。”老頭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站起身就是一陣指手畫腳。
“幹啥?”劉二虎憨厚的摸摸後腦勺,不知道該幹啥。
“去找幾個夥計,把當鋪清出一角來作郵局。找塊布,寫上‘北嶺郵局’四個字,趕緊掛出去,跟咱們的‘當’字燈箱掛一起。”
老頭吩咐道,易風沒想到老傢伙是個急性子,真說干就干,劉二虎轉身就要走。
“對了,通知後勤,讓他們多搜羅一批信封、信紙,趕緊送過來。”
“要那幹啥?”劉二虎有點傻眼,自己也不過寫一封信,老頭咋整一批過來?
“傻啊你,今後咱們的主營業務就是賣信紙,不對,是典當信紙!”
老頭露出一臉奸商的微笑:“咱們的鋪子總算是開張了!”
面對這一幕的易風,有些被人當槍使的感覺!
ac228年7月26日清晨。
當鋪的鄒老頭與劉二虎一起,像兩個傻瓜一樣站在當鋪門口,盯着正穿越廣場,向北城門走去的墨綠色背影。
“有往北寄的信件可以交給我,往南寄的信件全塞在當鋪那個大郵筒里。”
推着自行車的易風從人群里緩緩的穿行而過,一邊接信件一邊吆喝。
“郵遞員同志,你要北上?”更多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只要我不死,哪裏有活人,哪裏就有信件!”易風這個冒牌郵差,話從他口裏出來,愣是有一種無比悲壯的感覺。
“好樣的!”勇敢者在平常人眼中,總是十分稀缺。
“哎,可惜呀!”終於,老鄒頭望着消失在人群里的墨綠色身影,惋惜的搖了搖頭。
“咋了?”劉二虎墊着腳向易風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跟在老頭後面就進了鋪子,他們的身後,已經有人正眼巴巴的向當鋪趕來,排起隊往郵箱裏投信件。
當鋪立馬熱鬧非凡起來。
“保不準郵局的旗子掛兩天就要扯下來了!”瘦老頭看看人群,一陣惋惜的搖搖頭。
“為什麼?”看着人群正高興的劉二虎,隨口問道。
“我懷疑那小子能不能在北地荒原活過三天。”
老頭一張嘴,劉二虎立刻就明白了。可不是嗎!易風這唯一的郵遞員要是死了,郵局的旗子肯定掛不住了。
“看不出來啊,那小子膽挺壯啊!”武器店的胖子,一聽手下說廣場又騷動了,站在店門高高一望,一打聽,笑的肥肉亂顫。
“不知死活的東西。”傭兵俱樂部的副經理,茶壺蓋腦袋吐出一顆葡萄皮,一臉冷笑。
“有趣的傢伙!”酒吧的副經理,那個千嬌百媚的美妞兒正站在三樓陽台上,說完一扭屁股進了店裏。
“記住此人的相貌,如果能活着回來,立刻通知我。”
城主府的一個奢華房間裏,帶着面具的副城主縴手輕輕一按,掛斷了北城門上衛兵打來的電話。
出了北嶺北城門的易風,沿着下坡路很快就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北地荒原,老子來了!”
易風駛入眼前的一片荒野中,忘情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