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妖狐之禍(三)
她卯足了一口勁,背着陸斐,步履蹣跚往二樓走去。
纖瘦的姑娘背着一個高大的男人穿過層層人群,往樓上走去,引得旁人紛紛側目,花樣玩多了,還沒見過女人背男人的,圍觀的公子哥紛紛在旁邊起鬨,竟然還有在旁邊敲打碗筷伴奏的。
蘇念矜壓低了頭,氣得額間青筋隱隱爆出,可坊外就有官兵在巡邏,只要陸斐一喊就會跑進來。行,先忍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周圍總算安靜下來,她累得都快斷氣了,將陸斐往後面一丟,就聽得呼痛聲,“你是不是想謀殺我啊!”
陸斐揉着腳,靠在門窗上,還有一層樓要爬,看她這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樣子,真是大快人心!
“我……我先緩緩。”念矜跌坐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現在她的心裏,好想殺人啊!
“喂,那群人為什麼找你?是不是犯什麼事了?”陸斐想起,好像不止一隊人找她,另一隊家丁,看衣着好像是白五郎家的,心頭頓生疑慮。
“還不都怪你。”蘇念矜沒聲好氣的說道。
“這事怎麼跟我扯上關係了?”陸斐大呼冤枉。
“城中最近死了多個年輕男子,都是那隻狐狸精所為,不僅如此,它還想嫁禍給我。”念矜想到這件事就生氣,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到狐妖,陸斐就徹底沒話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失誤,竟然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那是幾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對了,之前追你的那隊家丁,是白五郎家的,不會是他……”陸斐平常還算和白五郎有些交情,畢竟都是一起喝花酒的狐朋狗友,若是發生意外的是他……陸斐喉頭不免有些哽咽。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死的是個年紀男子,聽下人語氣,應該是那家的少爺。”念矜答道。
陸斐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面色有些發白,白家就五郎一個少爺,只怕死的就是他了!
蘇念矜看他臉色倏地發白,心裏猜出幾分,“你認識他?”
陸斐點點頭,算是默認。
她心裏一動,瞬間撲到他的面前,將他按在身後的門框之上,興奮道:“不如你來幫幫我吧!”
“這個……”陸斐後頭一縮,顯得十分猶豫。
上次差點死在狐狸精手下,他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再跟這個女人糾纏不清,只怕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白五郎死了,雖然心裏有些傷心,可也就難過一陣子,更多的是推己及人的恐懼感,他還想多活幾年吶,沒必要跟妖精對着干。
陸斐忽然展開雙臂,趁勢推開她的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忽然好睏,眼睛都睜不開了,有事明天聊,先告辭了。”
說罷,一個健步往房間跑去,沒給她說一個字的時間。
念矜看他一溜煙爬上樓,又一個快速轉步回了房,這身手一氣呵成,哪裏有剛剛那副病弱的模樣,真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
明天,哪來的明天?她連他是什麼身份都不知道,今晚睡在雲康坊,指不定明天又逛到其他青樓去了,誰找得到他?擺明了就是拒絕幫忙的意思。
算了,她也懶得與他多費口舌,身邊帶着個幫倒忙的公子哥,只怕沒被狐狸精整死,就要被他氣死。念矜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倏地一聲飛上屋頂,快速往客棧方向跑去。
第二日天氣甚好,太陽當空,萬里無雲,湛藍的天空仿若一塊透亮的藍寶石,十分好看。早晨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念矜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折騰了那麼久,本來她是打算睡到下午的,可耐不住門口急促的敲門聲,被迫從床上爬了起來,稍做一番整理,剛開門就見一隊官兵闖了進來。
“你的公驗呢?”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嘴角蓄着鬍鬚,國字臉,長得十分富態,說話間不怒自威,帶着一股迫人的氣壓。
念矜心裏莫名一個咯噔,連忙翻找出公驗與他查證。
她認得此人,正是昨晚帶頭抓捕她的巡邏隊隊長,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笑着問道:“官爺一大早就來盤查,所為何事?”
“昨晚又有人被殺了,太守已封閉城門,令我等嚴查近幾日進城的年輕女子,還望姑娘見諒。”
念矜賠笑:“官爺也是為了城中百姓着想,我等自然全力配合。”
“你知道就好。”巡邏隊長冷哼一聲,一個眼神,指令下屬去翻查屋內的東西。
十幾個士兵魚貫而入,也不管蘇念矜是否樂意,將屋內翻得亂七八糟,卻始終沒找到可疑的東西,他們無奈回頭,朝隊長做了一個沒有的姿勢。
念矜冷靜的同隊長站在門口,臉上看不出半點慌張,只是眉宇間露出不悅的神情,“官爺,我畢竟是個女子,如此大張旗鼓的翻我東西,不太好吧?”
她知道,他們肯定是要找那身青衣,這是昨晚他們能辨識到的唯一東西。這一點,她自然也考慮到了,所以回來就把那套青衣給扔出去埋了,唉,只可惜做那套衣服的錢,她的內心,隱隱有些滴血,她想穿套新衣服怎麼就那麼難呢!
見找不出任何東西,巡邏隊長擺手收隊,沒理她的話,轉身就要走人,又聽得後面女子喊道;“官爺,我覺得此次殺人事件非人所為,能否聽我一言?”
念矜追出房門,一雙淬亮的眼睛,整個人都熠熠生輝,讓人無法忽視。
隊長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有休息,近段時間為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但始終找不出一絲頭緒,心焦氣燥在所難免,本不想聽旁人說三道四,但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還是停了下來,抬了抬眼皮,沉聲道:“何出此言?”
“我大概了解過幾個受害人的身份,既有平民小戶,也有富家大戶,從城南到城北,相互之間沒有交集,散落分佈,這說明兇手屬於無針對性隨機殺人,但其中有一個共同點,即他們都是18-20歲年輕力壯的男子。當然,這一點,官爺自然比我更清楚,我要說的是這些男子的死狀。若我沒猜錯,他們全部都是精血衰竭而亡,屍體所呈現出來的姿態,都是皮膚青黑,只有一副皮包骨架,中間的血肉都被人抽取乾淨,而臉上還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你說我描述得對不對?”
念矜的一番話,聽得在場所有的官兵倒吸一口涼氣,隊長也由剛開始毫不在意的模樣變得神情嚴肅起來,“你沒見過屍體,如何得知?”
“官爺,我是度妖師,這是狐妖過度吸取人的精血所造成的死亡模樣,所以自然是清楚的。妖怪作亂,光憑藉普通人的力量無法抵抗,所以能否讓我加入調查?”念矜擺手朝隊長作揖請求,半彎腰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在這麼大個涼州城內抓住狐妖,實在太難了,那狐狸精不是要陷害她嗎?不若將她推過來的力量加以利用,反過來對付她,念矜就不信了,自己能被一隻百年小狐耍得團團轉。
隊長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仔細打量了一番蘇念矜,他現在焦頭爛額也是迷茫得很,若有人提供幫助自然求之不得,只是這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姑娘可信嗎?
見隊長露出不信任的眼神,念矜繼續勸說道:“官爺對我有所警惕理所當然,其實我也不是白幫忙。您知道,抓住一隻妖對於我們來說,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我幫您破案子,事成之後,那隻狐妖歸我,如何?”
原來是有所圖,這筆買賣倒是划算得很,隊長當即就放下心來,點頭答應。
等那群人走了,念矜趕忙緊閉房門,喝了幾大杯水,才緩解下來,這個巡邏隊長一臉精明相,看起來就不好對付,她平常習慣了打打殺殺,與人做場面功夫的能力的確差了點,好在急中生智糊弄了過去,目前來看,自己是佔據了優勢地位的,只是這人海茫茫,要如何找到狐妖香秋呢?
只可惜玉蝶香的功效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不然她何愁找不到香秋。
念矜推開窗,望着湛藍的天空,神情有些恍惚。思考了半晌,想起昨夜的香氣,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香秋一直在跟蹤她!
過度抽取男子精血為自己補充元氣,一來可以短時間內快速恢復功力,二來可以製造城中恐慌,伺機報復她,昨夜就是最好的證明,換言之,她就是引香秋現身最好的誘餌。
想到這,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香秋明面上打不過自己,肯定要另尋手段來對付她,若是她主動示弱呢?香秋髮現有直接對她下手的機會,肯定不會錯過,到時候她再一舉擊殺,豈不美哉。
一旦想通了這個道理,蘇念矜整個人都感覺神清氣爽起來,既然已有對策,自然要立馬執行。
一刻鐘后,她已經抱着一壺酒從酒莊裏走了出來,心裏正盤算着對策,並未注意到一個身影正快速朝她靠近。
“小道姑,好久不見。”好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嚇得她差點把手裏的酒給扔了出去。
蘇念矜感覺自己被陰影籠罩,不悅抬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嘴角叼了根草,正低頭看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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