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laioren
如此堅強,又是如此脆弱。
“我來看你死……”時笙張開嘴,諷刺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但觸到他的眸子,那些傷人傷己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何必呢。
既然已經選擇到此為止,那就徹底結束吧。
又何必藉著自己受害者的身份,無休止的用言語去攻擊傷害他呢。
她低聲道:“早點回去睡覺吧,凱文說你最近都沒睡覺,這樣下去熬不住。”
“我不睡覺,你會擔心嗎?”他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聲音低啞的問。
這還得寸進尺上了?
那一點心軟,也完全散的徹底。
她要是回答擔心,他還準備一輩子不睡覺了不成,真當自己是神仙呢,可以為所欲為。
時笙瞪了他一眼,將手從他的掌心裏硬抽出來,“我不心疼,我是巴不得你死了的好。”
她怒氣匆匆的往別墅裏面走,“別跟着我,煩死了。”
對季予南,她做不到恨,也沒辦法放開了心懷的去愛,但偏偏,又捨不得看他過的不好。
這種矛盾,讓她想離開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離開了。
似乎就能從這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中解脫出來。
但時笙知道,除非她徹底放棄季予南,要不季予南徹底放了她,若不然,她無論去哪,還是會因為一個消息、一句話,對他不忍。
逃避,只是她為自己懦弱的行為找的一種借口。
季予南沒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是她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真的打算在外面抽支煙就走。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時笙進了別墅,又‘砰’的一聲關上門。
隨着那一聲巨響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垂下眸子,眼裏一閃而過的黯淡茫然。
……
傭人還沒去睡,見時笙滿臉怒氣的進來,“太太。”
“恩,”時笙應了一句,腳步未停的上了樓梯,走到一半,她回過頭來:“季予南如果再過一個小時沒走,你就收拾間客房讓他住下。”
“是,太太。”
她還真怕他們兩夫妻鬧一晚,先生不走,她也不敢去睡。
熬一晚肯定遭不住。
時笙回到房間,這次,沒有再失眠,很快睡著了。
季予南的衣服被她隨手扔在一側的枕頭上,上面有他慣常用的古龍水味,還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道。
她不知道季予南還在不在外面,今晚會不會好好睡覺。
但再怎麼做,也阻止不了一個存了心自虐的人。
***
時笙這一覺睡得很好,一夜無夢,一直到被生物鬧鐘叫醒。
雖然她現在不用起早,但二十多年的習慣,不是說改就改得過來的。
她睜開眼睛,盯着頭頂白色的天花板,還是有些陌生和茫然。
賴了幾分鐘的床,時笙才從床上坐起來。
拉開窗帘。
季予南的車已經不在了。
洗漱完下樓。
傭人正將早餐擺上餐桌。
見她下樓,恭敬的叫了聲:“太太。”
早餐是西式的。
雖然知道時笙喜歡吃中式,但怕她吃的次數多了會膩,傭人總是兩天中式一天西式的換着做。
時笙沒問季予南,傭人倒是在她一坐下后就開始說了,“昨晚您進來沒多久后先生就離開了,我看他心情不好,太太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問?”
從稱呼上,她知道季予南和時笙是夫妻關係,但和普通的夫妻,又很不同。
說有感情吧,看太太的態度又不像。
說沒感情吧,也不是,先生對太太好,他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本以為太太對先生沒感情,但昨晚的情況看來又好像不完全是。
昨天先生在沙發上睡著了,太太還給他蓋被子呢。
那眼神,不是沒感情的人會有的。
總之有點怪。
時笙低頭吃飯,沒回答傭人的話,當然,她也不打算給季予南打電話。
吃完飯沒多久便有人敲門。
時笙搬到這裏來,是被逼無奈,之後又是被軟禁的狀態,知道她住這裏的人寥寥可數。
南喬前兩天才剛來看過她,季予南這個點應該是在公司。
那門口敲門的,十有八九是艾倫。
時笙皺眉。
她不怎麼想開。
艾倫對她的心思她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又沒辦法回應,所以才不想見他。
傭人去開門。
時笙盤着腿頭也沒回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直到傭人略帶疑惑的聲音想起,“凱文先生?”
“……”
時笙回頭。
門口站着的人果然是凱文,他的頭髮又變了個顏色,土灰土灰的,戴着墨鏡,暗紅色的西裝配黑色的休閑褲。
很拉風、很悶騷的打扮。
凱文先是朝時笙點了點頭,叫了聲‘太太’,然後吩咐傭人,“收拾一間房出來給季少用作書房,再將主卧旁邊的客房收拾出來,季少最近這段時間會住在這裏。”
時笙坐的四平八穩的身子總算動了動:“他要住這裏?”
“季少是這麼吩咐的。”
說完,不等時笙回答,已經自顧的安排人搬東西進來了。
時笙盯着凱文凌厲的側臉,他從進來時出於禮貌和她打了聲招呼后,就一直沒往她這邊瞧過。
看了半晌。
她總算弄明白,凱文這是在怨恨她。
凱文帶來的人手腳很快,季予南看樣子也不是過來長住,搬的東西並不多。
很快就收拾妥當了。
“太太,我先走了。”
…………
晚餐時,時笙發現餐桌上的菜色比平時豐富,擺着兩幅碗筷。
她微皺了一下眉。
覺得這些天養成的生活習慣被打亂了,有點煩躁。
傭人以為她是餓了,責備她還沒開飯,解釋道:“先生打電話說要回來吃飯。”
正說著,門口就傳來響動。
兩人回頭——
季予南開門進來,將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放在鞋柜上,又從裏面拿了雙男士拖鞋換上。
時笙看了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下吃飯。
男人走過來,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一天沒見,他的模樣似乎又憔悴了些,接過傭人遞來的餐具,沉默的埋頭吃飯。
沒人說話。
傭人在一旁如履薄冰的伺候着。
除了氣氛緊繃一點,一餐飯吃的還算風平浪靜。
季予南吃完后沒有立刻上樓,而是坐在一旁看手機等時笙。
“你有事?”她嘴裏含着食物,說話模糊不清。
季予南掃了她一眼,微蹙了下眉,“吃完再說。”
視線又轉回了手機屏幕上。
那嫌棄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
二樓書房。
季予南坐在書桌后的辦公椅上,雙手交叉,撐着下顎,一雙暗沉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筆直站在前方的時笙。
他的視線雖然是在時笙身上,卻其實有幾分走神。
這樣的場景,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季氏。
時笙還是他秘書的時候。
面前的女人微皺了一下眉,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若是以前,自己即便讓她站上一天,她也不會表露出絲毫的不滿。
季予南揉了揉太陽穴,漆黑的眸子裏像一潭死水般平靜,“時笙,你想走嗎?”
“……?”
時笙一時沒弄明白他這句‘你想走嗎’是什麼意思,眉梢挑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什麼意思?”
男人掀眸看了她半晌。
隨後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時笙面前,順便從身上抽出一支煙來,幽藍色的火光在兩人之間亮起,隨即熄滅。
一口帶着煙草味的白霧噴在時笙臉上,惡意又放肆。
他勾着唇角,斜坐在辦公桌上,一隻腳的腳尖踩在地毯上,“走,離開,從我身邊離開。”
時笙蹙眉偏頭,半信半疑,“你肯讓我離開?”大概是兩次逃跑都被季予南給抓了回來,又被困在這棟別墅里半個多月,以至於他真的說要放她離開時,時笙反而懷疑他別有所圖了。
“答應我一件事,我放你走。”
時笙沒有意外,反而露出一個我就知道會是如此的表情,“什麼事?”
這模樣,像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連禮節性的敷衍都不願意。
季予南冷峻的臉上寒氣逼人,下巴緊繃,表情是極端的不悅,卻又死死的壓抑着,所有的情緒都顯得輕描淡寫。
“回季氏上班,”他從一疊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份,遞給時笙,“至於工作,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明天就去財務部報道。”
男人的嗓音微啞,很平淡,“如果在職期間各項考核過關,兩個月後,季氏在中國的分公司成立,我會派你過去任職亞洲地區的ceo。”
“分公司?”
她記得昨天季予南和艾倫說的是將季氏的總部搬過去,不過自從知道父母出事的真正原由后,她對季氏就抱了一種複雜的心情。
所以在知道將季予南要將季氏的總部移到中國后,也沒表現出什麼好奇心。
“嗯,分公司。”
“我不去。”
時笙想也沒想的拒絕。
再回季氏,她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她只會無時無刻的想起那些過去,想起她的父母就是因為這個公司才會成為季時亦選定的棋子。
既然決定放下,那她以後,不想再和季家的人,季家的事有牽連。
更不會去季氏上班。
“既然不想,那就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邊,別再亂動其他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