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們這些癱軟在地不能動彈的女俘虜,最後都是被守衛送回各自的帳子裏。這一次,顧熙月是真的害怕,抱着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老老實實的待在帳篷里,麻木的腦子已經不會思考,甚至連剛才看到的畫面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就這麽坐了一天,腦子空了一天,直到赤贏回來。
赤贏身上背着弓箭,顯然是出去打獵了。他一身輕快的進了帳篷,看起來心情不錯,可能是打獵收穫頗豐。
他幾乎一進帳子就發現了顧熙月的異常,過於死板和沉默,昨天能在她身上看見的生氣,今天似乎只剩下身體,沒有了靈魂。
赤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總算把顧熙月的魂招了回來。他刻意放低聲音,輕柔的詢問,「你,怎麽了?」
顧熙月聽見赤贏的聲音,不自覺向後靠去,然後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他,「我沒事。」
赤贏又問,「你喜歡吃烤肉嗎?」
他提到肉的一瞬間,顧熙月就開始反胃,大吐特吐,可是她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吐了半天也只是乾嘔,什麽也沒吐出來。
赤贏直接轉身出去,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回帳子,伸手遞給她一個裝滿水的水囊,還有幾個乾饃饃。顧熙月挺感激他的細心的,朝他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謝意。她知道,赤贏應該是已經知道白天發生的事,所以並沒有給她肉吃,而是給了她乾饃饃。
蠻子部落看起來除了平日獵到的獵物作為食物外,就只有乾饃饃。雖然不好吃,但對此刻的顧熙月來說,總比去吃肉好多了。
塞飽自己,顧熙月沒有洗漱,連衣服都沒脫,直接爬到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了起來。躺了好一會兒,困意總算找上她,正昏昏欲睡,赤贏就從外面回來了。
今天晚上,他渾身帶着一股酒氣,顯然是喝酒了,而且喝的還不少。他去了屏障後面,簡單洗了一下就吹了燈爬上床,把顧熙月連人帶被的抱在懷裏。
顧熙月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周圍帳子真的正在發生,她能聽見那些男女的曖昧聲,忽而清晰,忽而遙遠。
赤贏熱呼呼的酒氣吹拂在她的耳朵上,面對今天看到的那些女人逃跑失敗的下場,她不確定自己有再一次反抗赤贏的勇氣。
正當她忐忑不安時,赤贏的表現卻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抱着她磨蹭了一會兒,便摟着她睡覺,並沒有打算對她做下一步動作。
警戒了許久,顧熙月終於睡著了。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到身側的赤贏起了床,天色還是很黑,她側身睜眼,只能看見赤贏的模糊身影。
他快速的穿好衣服,腰間掛了大刀,長鞭也握在手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顧熙月似乎感覺到他轉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帳子。
他一出帳子,顧熙月頓時清醒了,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赤贏這一出去,居然帶給她一種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幾乎是靠着本能,她爬了起來,躡手躡腳的往之前她放了水囊和乾饃饃的地方摸了過去,水囊里的水還剩一半,之前的乾饃饃還有兩個。顧熙月盤算着帶着這些東西,省着點用,估計能挺過一天。
這期間赤贏一直沒有回來,顧熙月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把門帘掀起一條縫,偷偷的向外望去。整個蠻子營地上,只有幾處有火光,應該是夜間用來照明的。草原的夜比較冷,她之前睡覺並沒有脫衣服,即使一身長毛皮的長褲長袍裹在身上,被夜風一吹,還是很冷。
在逃跑和留下來之間選擇,顧熙月不禁猶豫起來,一時間也做不出決定。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蠻子營地是否有巡邏守衛,但根據白天的情形,晚上巡邏守衛應該只會比白天更多才對。可是,她貼着帳子聽了許久,也沒有聽到有巡邏守衛走動的聲音,而且赤贏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正當她糾結不安時,營地的東南方向忽然泛起火光。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夜間點燃的油燈,漸漸的,她發覺不對勁,那火光衝天,把半個營地都照亮了。她敢肯定,東南方向那邊有帳子起火了。
頓時,營地亂做一團,救火聲、廝殺慘叫聲,哀鴻遍野。
顧熙月抱着懷裏的水囊和乾饃饃,一咬牙鑽出帳子,趁亂往相反的方向跑走……
【第三章趁着失火落跑去】
或許是因為這個時間蠻子們都跑去東南帳子救火,顧熙月一路朝着西北方向逃跑,竟然順利的出了營地範圍。
她原本想要去偷一匹馬,但想到自己並不會騎馬,且成功偷到馬匹的可能性又小,於是果斷的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提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路快跑,還時不時地貓着腰,小心翼翼的往草溝里鑽。
營地那邊很亂,嘈雜聲越來越大,兵器相撞的刺耳響聲不斷,似乎不僅僅是帳子失火了那麽簡單。顧熙月現在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一逕拚命的向前跑,希望赤贏不要發現她不見了,趁亂能跑多遠是多遠。
很顯然的,顧熙月的運氣並不怎麽好,因為她身後已經清晰的傳來了紛亂的馬蹄聲。
聽見這聲音,原本懸着心的顧熙月更加不安,快速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準備裝死。只是她才剛趴好,還沒來得及裝死,就覺得耳邊一陣疾風襲來,她本能的翻身去躲,隨即腰上被如蛇的東西纏住,隨着那東西纏上她,一股大力直接把她從地上提了上去,她只覺眼前一暈,身體不由得在半空中翻了幾圈,之後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顧熙月被摔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藉着朦朧的月光和遠處隱約閃爍的火光,終於看清楚眼前幾個人的模樣。她立刻安靜又乖順的趴着,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激怒眼前的人。因為,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騎着馬的赤贏。他手裏握着的那根長鞭,就是剛才把她從草溝里抓出來的兇器。
背對着月光的赤贏,依舊騎着大馬,高高在上,身側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顧熙月認得,就是那個被稱為老三的人。
騎着馬的赤贏一直默不作聲,在森冷的月光下和遠處隱約能看見的火光雙重襯托下,那張滿是鬍子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黑,一會兒紅,就像地獄裏爬出的鬼怪。他的眼神銳利地直盯着顧熙月,掩藏在大鬍子下,看來格外駭人。
在場幾個人都靜默許久,旁側那個老三先開了口,很體貼的用的是漢話,「這個俘虜膽子倒大,竟敢趁亂逃跑。」
顧熙月沒敢接話,乖順的趴在地上,祈禱着赤贏他們能大發慈悲放了她。
赤贏倒是出乎意料的回了話,「三哥,她是我帳子裏的那個女人。」
「哦?」對於這個答案,老三似乎很驚訝,甚至轉過頭,仔細盯着顧熙月瞧了一會兒,稱讚道:「沒想到,洗乾凈後竟然還是個美人。」他「哈哈」的笑了幾聲,故意逗弄赤贏,「你小子運氣不錯,胡亂選個最丑的漢人姑娘,就能挑到這麽漂亮的。」
顧熙月瞪眼。喂,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赤贏沒有回答老三的問題,只是動了動韁繩,把馬頭朝向了顧熙月的方向,隨後馬鞭一甩,長長的馬鞭就直奔她而來,顧熙月嚇得張大嘴巴,卻沒能發出聲音,因為她已經被嚇得失了聲!
要死了,要死了!白天在營地見到的那些畫面,很快就要在她身上發生了,她也會變成如那幾個逃跑的小宮女一樣,命喪異鄉,死無全屍!
那一瞬間,顧熙月被嚇得除了失聲之外,慘白的小臉早已經哭花,淚流滿面,只是她此刻太過害怕,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
預感中的疼痛和死亡並沒有到來,飛馳而來的馬鞭只是纏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到了馬背上,依舊是她上次被抓住時的姿勢,她坐在赤贏的胸前,被他有力的雙臂箍住身體,後背緊貼着他結實壯碩的身軀。
她沒有死,而是被赤贏抓到了馬上。這件事,不僅她自己吃驚不已,連赤贏身邊的那幾個人也很是驚訝。
老三毫不避諱的質問,滿臉的鬍子擋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怒氣,「赤贏,你是準備帶着她一起走嗎?」
老三說的是漢話,顧熙月可以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