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回到二房的院子,果然黃氏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倚在羅漢榻的靠墊上,差點就暈了過去。蕭錦繡指揮着,一群下人打水的打水,換衣的換衣,不到一刻鐘就把黃氏收拾得妥妥帖帖,又有黃氏的陪嫁段嬤嬤,從外院的廳里將等待已久的大夫領進來,把脈開方。

待煎了葯服侍着黃氏睡下,已經亥時了。

蕭錦繡見蕭羅衣哈欠不停便說:「你先去睡吧,母親這裏我守着就好。」

「姊姊今晚睡這裏?」蕭羅衣知道正房只有黃氏的床,外間是丫頭睡的。

「我跟母親睡。」

「使不得!」段嬤嬤走來,「好姑娘,如今您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定服侍好太太,您還是帶着三姑娘回去歇了吧。」

「不了,回去歇着也不安穩,不如就在這裏。」蕭錦繡拒絕。

「姑娘……」李嬤嬤還想再勸。

蕭錦繡只看了一眼,梅子就老老實實回去拿自家姑娘的用品去了。

蕭羅衣見狀,知道蕭錦繡是個不聽勸的,便指着旁邊的卧榻說:「那我跟着姊姊,我睡這裏就好。」

蕭錦繡沉着臉說:「胡鬧!小心半夜掉下來倒添亂了,快回去!」

蕭羅衣一陣委屈,「哪有看着姊姊勞累,我還能安心睡着的理。」

看到妹妹的表情,蕭錦繡也意識到自己口氣重了點,又見蕭羅衣自從失憶後便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她,不由心軟,「也罷,隨你了。」

蕭羅衣咧嘴一笑,「好姊姊,我去洗漱,你讓人幫我攤好鋪蓋。」說完生怕蕭錦繡反悔似的,一溜煙的跑去耳房洗漱。

蕭錦繡見狀,也憋不住笑了。

次日起來,黃氏見卧榻上裹成一團還在睡的蕭羅衣愣了愣。

蕭錦繡卻已經醒了,問道:「母親今日可好些?」

黃氏還是笑得那麽溫柔,「你怎麽又在我這裏?仔細過了病氣,連累你可就不好了。」

「母親安,今日可好些?」蕭羅衣聽見黃氏說話聲,也醒了。

黃氏笑道:「無事,讓你惦記了。」

蕭羅衣一愣,這當娘的怎麽對女兒這麽生疏?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莫非原主是個腦抽的,所以不招親娘待見?她不由看向蕭錦繡。

蕭錦繡卻似什麽都沒發覺,自在那裏一面收拾一面對蕭羅衣說:「我還要服侍母親喝葯,你去上房跟老太太說一聲,賠個禮。」

蕭羅衣點頭,迅速的收拾好,胡亂吃了些東西,帶着奶娘及兩個丫頭往上房過去。

走到上房,已經有些遲了,大伯母早已去處理家務,只剩三嬸母帶着兩個妹妹在此。蕭羅衣給祖母請過安,又給三嬸母行了禮,說了二房的狀況,方才坐下,只是屁股下卻像有針扎着似的,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三丫頭這是怎麽了?」三嬸母劉氏笑問。

蕭羅衣老實道:「祖母,我實在惦記着母親與姊姊,想先回去瞧瞧,還請祖母恕罪。」

蕭老太太笑道:「我知你孝順,回去吧。」

蕭羅衣福了福身,就準備離開,此時,蕭老太太的大丫頭麗雲進來——

「三姑娘且慢。」

「何事?」

「方才外院大老爺的小廝送信進來,說二老爺及張姨娘不日將回京述職,還請三姑娘給二太太帶信去,讓二太太和二姑娘也歡喜歡喜。」

蕭羅衣對便宜爹倒沒什麽感覺,但也裝作開心的樣子接了信,往回走的速度也更快了。

柚子歡快的跟着,眼角都閃出了淚花,「我們姨娘總算回來了,姑娘您……」

蕭羅衣卻覺得莫名其妙,她爹的小老婆回來關她屁事!「什麽叫我們姨娘?」

「姑娘怎麽連自個兒姨娘都忘了?」柚子目瞪口呆。

蕭羅衣腳步頓住,頭機械似的一點一點扭過去,「意思是……我、是、庶、出?」

柚子點頭。

霎時她腦海里一萬匹神獸咆哮而過!尼瑪坑爹啊啊啊啊啊啊啊!

帶着萬分沉重的心情回到二房,強顏歡笑着奉上信件,並內心默念:笑得燦爛點、再燦爛點,眼前這位主是你的神啊!想到這裏更加鬱悶了,合著認錯便宜娘親了,欲哭無淚啊!

「三丫頭這是怎麽了?」黃氏心細,發現蕭羅衣神色並不是很好。

蕭羅衣一驚,強笑道:「我忘了父親,怕父親生氣。」

「不怕,趁着你父親還沒回來,好好練練你的功課,他見你樣樣都好,自然就歡喜了。」黃氏勸慰道。

蕭羅衣本就跟她不熟,這會兒腦袋裏全是嫡母庶女鬥法大全,更是嚇得不敢擅動,倒把黃氏看樂了。

她對蕭錦繡道:「瞧瞧你妹妹,聽到你父親要回來就嚇成這樣,倒讓我想起你們二哥,那會子你爹一說查書,也是這麽個鵪鶉樣。」

「她這幾日都這樣,從醒來就一直跟着我,生怕我把她丟了似的。」蕭錦繡也笑起來。

蕭羅衣內心囧了一下,看着蕭錦繡的笑臉,總算平復了點心情,至少這個姊姊還是不錯的,但不會是面甜心苦的那種吧?隨即又暗罵自己:蠢啊,面甜心苦的犯得着帶着你四處走又教你這教你那的嗎?不管,先信了再說,不然真沒法子混了。

她穩住心神,嗔道:「哪有這樣做姊姊的,明知道我怕還笑我。」

蕭錦繡突然一本正經,「你擔心的原也沒錯,父親自來最嚴,不單女四書,就是四書背誦,若錯一個字也要打十板子的。」

「啊?」我勒個去!她怎麽這麽命苦啊!一衝動也忘了這在嫡母房裏,像炮彈一樣往後頭衝去,一邊還喊柚子,「快快,把我的書本全拿過來!」

眾人怔了怔,哄堂大笑。

黃氏指着蕭錦繡笑得說不出話來,蕭錦繡想起蕭羅衣那雞飛狗跳的樣子,眼淚都要笑出來了。此事成為蕭羅衣閨中一大糗事,被全家上上下下笑了個遍,此是後話。

此時交通極不方便,又在貴州那種偏遠地域。蕭家也沒有財力一日一報,所以蕭二老爺的歸期不過是一個大概日子,只是確定了回京而已。如此等待了三個多月,才接到准信,說是已經到了通州。

原來蕭二老爺是經巫水到資江而後入長江再繞京杭大運河,雖然遠遠繞了一圈,卻比從陸路走舒服得多,且走長江段順勢而下,一日千里,比起陸路的崇山峻岭來反倒快些,當然前提是不暈船。

黃氏接到信後,帶著兒女奴僕齊齊在上房等待,蕭羅衣也難得與兄弟們處上半日。

趁此機會,蕭錦繡把幾個兄弟從大到小依次介紹了一遍,分別是大房的大爺蕭紹世,二房的二爺蕭紹熙,大房的三爺蕭紹述,大房的四爺蕭紹衣,再來是三房的五爺蕭紹承和六爺蕭紹隆。其中四哥蕭紹衣蕭羅衣是有印象的,她屋裏那對栩栩如生的絹布翠鳥,據說就是這位爺送的。

想想自己的出身,她招來柚子低聲問:「四爺……是庶出吧?」

柚子點點頭,「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頭周姨娘生的。」

「咱們家還有誰是庶出?」

「四姑娘,只是嚴姨娘血崩歿了,所以一直養在三太太跟前。」

蕭羅衣點點頭,表示了解。本來還想問她是不是生下來就抱給太太養這類問題,但想想算了,還是背地裏再問比較好,免得被人聽了去,徒生麻煩。

自從知道自己是庶出以後,她處事越發小心,何況生母還跟着父親去了任上,更讓她焦躁不已,誰知道生母有沒有恃寵而驕?有沒有昧了父親的灰色收入?會不會一回來就給主母收拾了?再不敢像初初穿越來的時候般咋咋呼呼了,如今的境況,說是驚弓之鳥也不為過,怎一個慘字了得!

不知過了多久,估計大嫂趙氏的腳都站木了,才見到一個穿着綠色比甲的婦人帶着一個婆子及三個丫頭走進來磕頭。

「奴婢請老太太安,老爺讓奴婢說給老太太知道,老爺先去給老太爺那裏磕頭,隨後便來。」

蕭老太太滿面喜色,「好!好!這是張姨娘吧?」

「是奴婢,難為老太太記着,可折煞奴婢了。」張姨娘低眉順眼的說。

「呵呵,怎麽不記得,你跟老二去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蕭老太太笑道:「麗雲,把前兒那對荷花金鐲子賞給張姨娘。」

張姨娘立馬叩頭謝賞,又給幾位太太請安,再見過爺們姑娘,不過畢竟是長輩的妾,一群人急急起立側身避過。

忙亂一陣,張姨娘便熟門熟路的在黃氏身後立着,眼睛卻忍不住死死盯着蕭羅衣。

蕭羅衣坐在三太太下首,正是黃氏的斜對面,恰好與張姨娘眼神一對,只見張姨娘緊緊咬住嘴唇,好險沒哭出聲來。蕭羅衣深吸一口氣,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也想她現代的老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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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有出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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