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般來說,人生就好像登山一樣,前半段是上坡,那後半段就肯定會有下坡,根本就不存在一直上坡的情況。而在登到頂峰之後,其實面臨的情況就很是尷尬了,要不就是走下坡路,要不就是待上一段時間再走下坡路,至於說登天而上,雖然不是不可以,但是放在高俅的身上,卻是多少有些不合適了。
更何況,高俅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有多少本事,之所有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只不過是運氣使然,所以高俅也並沒有打着做更多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高俅真的有本事,那又如何呢?王安石、司馬光、章惇還有曾布這些人,有哪一個不是有本事的人呢?可是他們又做過多少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呢?官場之中待得久了,就算心有不甘,可最終還是會捲入各種各樣的爭鬥之中,這是沒有辦法去避免的。
作為一個知道大致歷史走向的人,其實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並不是僅僅局限於平定外患這些,而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不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需要付出的就越多。
高俅並不是不想為天下做些什麼,可是他卻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能力,就算是王安石那樣的人又如何?‘新法’一出,雖然是在一定程度上造福了百姓,可是在一些方面卻也是給百姓添了不少的麻煩,當然更重要的是將朝堂給弄得烏煙瘴氣了,雖然說在這一點上其實王安石的責任也只能佔一半。
不管如何說,高俅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了,反正現在府上的銀錢可是不少,雖然說對於一座府邸來說並不算太多,也就是一年半載的消耗,可要注意的是,這座府邸畢竟是原先趙佶的府邸,後來給了趙玉兒,可是這一直以來的開銷,都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而高俅辭官之後只不過是想要過一些安生日子,開銷肯定不會這麼大,所以說高俅預計帶走的錢財,至少也夠他花用個三、五年的,如果要是節省一些,自己再種點菜什麼的,用上個十年可是很簡單的。當然這些錢過一輩子肯定是不夠的,不過平定西夏的賞賜還沒有到位,肯定也會有不少的錢財,再加上娶長公主的嫁妝,一輩子的花用基本上就是狗了。而且到時候高俅也可以去做個教書先生,多少也是可以掙一些的,倒也不是說辭官之後就完全的失去了經濟來源的。
不過到時候高俅是不是真的就跟朝廷沒有了往來,卻也不大好說的。畢竟趙玉兒是長公主,真要說完全離開了朝廷的視線,肯定也是不太現實的。因此說不準到時候高俅還能定期從朝廷領錢呢!長公主和昔日的朝廷大員,‘養老金’應該不會少吧?
就這樣,一切還沒有定下來的時候,高俅已經開始思考起了自己日後辭官之後的生活。
當然這一切真的提上日程的話,恐怕也不是三兩天的事情,畢竟現在大宋北部還十分的緊張,總不能說大宋還打着仗,這邊長公主就出嫁了,這雖然不違反什麼規定,可是卻也是好說不好聽,因此高俅的婚事肯定是要等到遼國和女真被解決之後了,而辭官的事情,自然也要往後面安排,總不能還沒有跟長公主成親就辭官了,難不成要長公主嫁給一個平民百姓嗎?
吃完了晚飯,高俅便回屋睡覺去了,雖然說高俅的心裏面也十分的期待跟趙玉兒她們發生些什麼,可是畢竟這個世上還有禮法的存在,高俅可不想被一幫衛道士說三道四的。
第二天一大早,高俅還沒有起床,外面卻是傳來的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的悶響從外面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誰啊?這麼一大早的就這樣來敲門,報喪嗎?”
高俅還沒有睡醒,聽見門外面的敲門聲,自然是十分的生氣了。
當然也不是高俅有起床氣,所以說話才會這麼的不客氣,而是因為敲門從來就沒有這樣的規矩。一般來說,敲門都是先敲一下,然後再連敲兩下,這是正常的敲門程序。只有在那種出了要緊的事情,比如說報喪的那些不吉利的事情,才會出現這樣急促的敲門聲。
門外面來的人顯然是張千,在聽見屋內的高俅開口之後,立刻便回答道:“公子!快些出來吧!出事情了!出大事情了啊!”
“嗯?出事情了?出什麼事兒了?”
聽見了張千的聲音,高俅也突然間就清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了身來。
張千跟了高俅這麼多年,高俅自然深知張千的為人了,如果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張千絕對不會這麼著急的。所以在知道了門外的是張千之後,高俅都來不及穿好衣服,只是隨便的披在了身上,然後光着腳就走到了門口,將門打開了。
“怎麼回事兒?張千,出來什麼事情?”
看着門口滿臉嚴肅的張千,高俅的也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覺得,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情了。
“公子,出事兒了!章大人家來人,說是有要緊的事情找您,而且我看他的裝扮,似乎……那位章大人可能是已經……”
張千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這消息確實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張千的這番話卻是讓高俅更加迷糊了,上下打量了張千一番之後,面色古怪的開口問道:“張大人?哪個張大人啊?是你的本家嗎?”
“……”張千看着滿臉慎重的高俅,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好半天之後,才有些無奈的開口解釋道:“公子!是章惇章大人,跟我可沒有任何的關係!”
“啊?哦哦哦!是章大人啊!你怎麼不早說呢!對了,章大人家來的人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
在明白了自己弄錯了之後,高俅倒是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從從古至今,乃至到了後世之後,‘弓長張’和‘立早章’,也都是一個被人們經常提及的一個話題。因為兩個姓氏都不算是小姓,發音又是一模一樣,所以弄混了也實在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是這樣,公子。張大人家來的人身上帶着白,恐怕是章大人他……”
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見到的情況,張千十分的慎重,畢竟這種事情,是開不得玩笑的。
“章惇那個老東西走了嗎?這可真是……讓對方稍待片刻,我去換了身衣服,然後去見他。”
大致猜測到了一些事情,高俅也不好多說什麼,搖了搖頭之後,便轉身回屋去穿衣服去了。
張千自然是回身上前面招待那個章家來的人了,大概就是過了十來分鐘的時間,高俅也就到了前面。
正如張千所說,章惇家來的人腰間纏着白布,顯然不可能是什麼吉利的事情。因為如果是選用素色的絲絛的人不是沒有,可是一般來說不可能是用粗布,而且顏色也不會是特別的白,畢竟有些忌諱還是不能不考慮的。
一般來說,根據報喪的習俗,報喪的人必須來去急速,不進人家的大門,只能在門外高聲地喊叫,報過喪之後,討一口水漱口,來驅除不詳,然後就馬上回去。不過一個地方跟一個地方的情況不一樣,雖然會有細微的差別,但是大體上是不會有什麼不同的。
不過既然這個章家來的人不是站在門外報喪,然後再離去,肯定就是有事情要親自見到高俅才行。不用多想,也應該是章惇留下了什麼遺言,要不就是有什麼東西要交到高俅的手上,要不就是有什麼話要囑咐高俅。當然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個來人空着手,實在不像是有東西要交給高俅的樣子。
“請問您是……”
高俅走到了客廳之中,沒有急着走到主位之上坐下,而是佔到了對方的面前,先問了一下對方的身份。
“在下章傑,家祖諱名章惇。”
章傑是個青年的模樣,聽見高俅問話,很是自然的開口回答起來。
“哦!原來是章兄當面!不知道章兄此來,所為何事?”
高俅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可是也明白了對方應該是章惇的孫子,不然也不會用‘家祖’這麼個詞兒,不過就算是已經猜到對方的來意,可是高俅總也是要問一句的。
“是這樣,十日之前,家祖病重,藥石無救,於駕鶴西歸之際留下一封書信,要我們一定要親手交到高大人您的手上!”
說著話,章傑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到了高俅的面前。
抬手接過了章傑遞過來的信件,高俅轉身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去,接着就打開信封看了起來。這一看之下,才明白章惇是如何的用心良苦。
信裏面的內容並不多,而且字體也並不算工整,甚至於說是潦草都是可以的,這種字要說出自章惇之手,恐怕是沒有幾個人相信的。不過若是臨終之際寫出來的字,能寫清楚就已經不錯了,倒是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信裏面的內容比較簡單,無非就是囑咐高俅的一些事情,不過高俅已經決意過了這段時間之後就辭官,所以章惇的這些囑咐,高俅註定是聽不進去了。
“呼~!事情我已經大致都知道了,章兄送信來辛苦了,不過我想您應該不能在我這裏久留,所以我就不留你了!”高俅將信折好,轉頭看向了一遍的張千,說道:“去,給章公子準備一些乾糧,再準備一匹快馬。”
不是高俅不懂得交情,不想留章傑休息一下,而是這種報喪的人根本就就不能停下休息,快些報喪快些回去才是正理,因此乾糧和快馬,其實是很合適的。
章傑此來,肯定來的很匆忙,因為像是章惇這樣曾經的朝廷大員去世之後,地方府衙肯定是要上報的,而且隨後朝廷也會對此有所表示,昭告天下什麼的其實都是基礎的。而現在朝廷還沒有昭告天下,顯然是朝廷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換而言之,就是地方府衙負責送信兒的人還沒有來到東京汴梁。如此,章傑來的有多麼着急就不用多說了。
雖然知道高俅是一番好意,章傑也十分的想接受,不過還是推辭的了一番,“這如何使得?這萬萬使不得啊!”
“哎~!沒有什麼使得使不得的。我跟章大人之間亦師亦友,不過現在遼國那邊正是混亂的時候,我現在卻是脫不開身的,所以前去弔唁是不可能了。些許的心意,總是要表達出來的。”
高俅也確實是沒有辦法,雖然說遼國那邊肯定是不用他去了,可是後面會不會出現其他的情況,也確實是不好說的,因此高俅現在還不能離開東京汴梁。
在一番客套之後,高俅親自送章傑出了自己的府門,看着對方上馬離開了。
“唉~!章大人曾經大權在握,可是這一走,卻也是一樣的毫無預兆,這可真是……”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來章惇就這樣死了,張千竟然就莫名的感慨了。
“什麼大權在握不大權在握的,別的人是不是在乎權利我不清楚,可是這位章大人,卻並不是旁人看得那麼簡單啊!”高俅目送着章傑遠去,聽着身邊的張千開口感慨,很是自然的接過了話,說道:“章大人一生為官,雖然說不上多麼剛正,可是卻也從來都沒有以權謀私過,這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畢竟就算是我……唉~!多說無益!”
高俅也知道自己不應該感慨那麼多,尤其是當著張千的面,不過有些話到嘴邊了他不說就很不舒服,而在說了之後,他卻是覺得有些後悔。不過這個時候想那麼多也是沒用了,搖了搖頭之後,高俅便轉身進了府邸,往自己的書房去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章惇在的地方離着蘇邁他們那邊並不遠,高俅自己是去不了了,不過蘇邁他們過去一次還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