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兩人隨後拐出了大堂,女子跟得不遠不近,一雙眼眸似乎毫無定向掃視着周圍,而夏令墨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的想法和做法,七拐八彎地領着人去了石屋,費力的推開石門,輕聲道:「大姊、三哥,爹爹讓人來接你們了。」話才說完,脖子一冷,一柄劍已經抵在了上面,輕易地劃出一條血痕。
夏令涴從連翹身邊站起身來,瞧着那女子的樣貌,半響,噗哧地笑道:「原來你還有這等嗜好,怪不得看不上府里的那些個妾侍了。」
「女子」抓着夏令墨快速的佔據牆角,首先將整個室內都掃視了一遍,只看到夏令涴與夏令乾,還有昏迷不醒的連翹,再也沒有他人,「女子」緩緩呼出一口氣,「沒有其他人?」
夏令乾已經蹲身,從草堆裏面翻出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對方一條手臂還在,另外一邊卻是空空蕩蕩,渾身血跡。
夏令涴道:「放開令墨吧!現在就你一個人來?外面的人呢?」
「女子」對着夏令墨頸後一揮,將對他丟到地上,急匆匆的跑到夏令涴身邊,將她打量了遍,「有沒有傷着哪兒?」
夏令涴扯下「女子」的髮髻,「沒有,就是受了點驚嚇。」話才說完,一陣地動山搖,她已經被「女子」撲倒在地,鼻翼都是熟悉的味道,還有那懷念的擁抱,讓夏令涴一時不知道是醒還是夢。
「轟隆隆」又一陣大響,石頭屋子落下些小石頭來,「女子」大喊:「走!」已經率先抱着夏令涴跑了出去,鴉九、畫影不知從哪裏飛了進來,一身的血腥氣,直接跑進石屋,一個背着連翹,一個背着斷臂的庄先生,夏令乾抱着昏迷的夏令墨,隨着「女子」幾個飛躍已經衝進了山林。
夏令涴揪着對方的衣襟,將頭緊緊的埋了進去,傾聽那心跳,對方的髮絲拂在她的臉頰上,痒痒的,她抽了抽鼻子,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救我。」
對方嘆氣,「英雄不去救美,那我還真的成狗熊了。」當然,夏令涴就算是猴子,也是某人心中最美的猴子,不去救,真的會被猴子給滅了吧。
夏令涴啊嗚一口咬在對方胸口,惹得對方「嗷嗷」的大叫,夏令涴「呸呸」兩口,居然從對方衣襟裏面掏出兩個饅頭來,咬了兩口,「居然還熱呼呼的,正好填肚子。」
夏令乾看着「女子」平坦下去的胸口,咳嗽一聲,「姊夫,我第一次知曉你來救人,還會自備乾糧。」
「女子」……就是顧元朝,揉了揉假胸,將夏令涴放在馬上,扯掉長長的裙擺,再一手抹掉臉上的白粉,露出那一張熟悉的臉來,無恥地道:「英雄也要吃飯,吃肉的那是狗熊。」
咦,他居然諷刺方才夏令涴剛剛咬的那一口是在吃肉。
夏令涴如他所願,再衝著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讓他來晚了,讓他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他害她擔心受怕,讓他……
終於,他還是來了。
眾人去了山莊,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夏令涴也將自己那些繁瑣的珠寶首飾都換了,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顧元朝進來,將一疊男裝放在榻上,夏令涴望着,低頭問:「我們還要去哪裏?」
「柳府。」
「去見誰?」
顧元朝上前握着她的手掌,食指在她手心摩擦着,「不去見誰,就是去看看。」
夏令涴不是傻子,很多年前她的爹爹就鄭重的提醒過她,必須好好的保護夏令墨,她不敢違抗爹爹的話,又看着娘親將令墨當作夭折的弟弟的替身,心裏再多怨恨,也隨着一起長大的歡喜而慢慢淡了。直到這一次毫無預兆的變故,她才恍然明白,不是自家人一輩子就成不了自己的兄弟姊妹,外人始終都是外人。
夏令涴從小就有股子冷傲,難以讓人靠近,這也是世家子女常見的脾性,加上白鷺書院中家族地位導致的人與人不平等,讓書院中出來的孩子,基本都懂得知己難求的道理,他們情願相信權勢,也不相信人心,誰與誰在一起相處好,並不是因為性子相投,而是地位權勢決定,要嘛你依附我,要嘛我追隨你,一無所有的人滾遠點。
現在,顧元朝說要去柳家,看他這意思竟然是要夏令涴陪同,這裏面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曉,卻必須她參與。
「你見過爹爹了?」
顧元朝點頭,「他讓我帶你去柳家看看,同行的還有令乾與令墨,我們要去找一樣東西,也許是一張地圖,也許是一個房間,更或者是一個人。」
顧元朝母親淑妃的家族,是這一百年內才進入朝堂,不比夏家這等開國功臣之家知曉的秘密多,柳家的人在夏家手上,若不是因為當初夏家老夫人先下手為強,柳家的府邸肯定已經被皇家徹查了乾凈,他們這次過去只是抱着一點希冀。
夏令墨這個時候被人策反夏家,背後肯定與會皇位的爭奪有關。
夏三爺讓夏令涴陪同顧元朝去查探柳家,足夠表明三房的立場,只要夏令涴同意,那麽就代表她也贊成顧元朝去爭奪那個位置,至少,他有希望得到那個至尊之位。
夏令涴不知道會面臨什麽,可她已經隱隱猜到爹爹對顧元朝的支持。
兩人默默對視着,誰也不開口說話,她甚至於都不去看顧元朝一眼,夏家三房全部都綁縛在太子這一條船上,失敗了,全家同生共死;成功了,太子或者顧元朝總有一個爬上那個位置,夏令涴或者夏令姝會要面對自己的夫君那三千佳麗。
夏令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可是,若她拒絕,她又將家族的利益放在哪裏,將父親這麽多年的養育放在哪裏,將顧元朝要與她共患難的真心放在哪裏?
他們這是在逼她,逼着她往前,逼着她面對男人們的野心。
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只是妄想。
夏令涴低垂着頭,一臉的淚水怎麽也掩不住,顧元朝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將她抱在懷中,「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若是退縮,你與尚錦的性命就不保,我必須讓你們活着,其他的,以後再說。」
夏令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顧元朝知道她的苦楚,可對於皇族來說,什麽最重要幾乎是不用問,小女兒心思顧得上就顧,顧不上的時候,當作沒看見也是一種法子。
「要不,事情完了之後,我給你寫一份保證書,嗯,保證以後狗熊窩裏,永遠只住一隻母猴子,其他的狒狒別想進來。」
夏令涴噗哧一笑,推開了他,拿着男裝去了內廂房換了。
沒了多久,夏令乾敲門進來,身後跟着戰戰兢兢的夏令墨,夏令乾將一疊信件放在桌上,只道:「這是那庄掌柜與外人聯繫的信件,我希望姊夫看看。」
夏令涴一邊給三人斟了茶,渾然沒有瞧見夏令墨的樣子,自己再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
「古家,這筆跡是古孫藍。」
夏令涴湊過去瞧了瞧,「啊呀,古家小姐也喜歡養小白臉?嘖嘖,這庄先生倒是生意興隆,十年前騙了柳家小姐,十年後勾上了古孫藍,不錯不錯。」
夏令墨一抖,站在夏令乾身後一動也不敢動。
顧元朝一看就知道這些信件,肯定是夏令乾哄得夏令墨偷出來的,在來此的路上,已經知曉夏令墨在這裏的關鍵作用,現在也不好打擊得過分,只笑道:「還是我家猴子好,多賢良淑德。」
「那是,哪日你開罪了猴子,我就回歸山林,找一群公猴子玩去。」
顧元朝無所謂道:「記得回狗熊窩睡覺就成。」
嘁,夏令涴擰了下他的腰,繼續吃東西。
顧元朝陪她說笑了幾句,知道一時半會兩人都不會再鬧出面和心不合的事情,也就專註於正事,「古家的家底與夏家相當,他家的子孫基本都是在刑部當差,古大人桃李滿天下,在朝中有着不能動搖的地位,古家涉入此事,恐怕我們失敗後的下場不會太好。」
夏令乾笑道:「的確,聽說古大人有位學生,最擅長於刑罰,抽筋、剝皮在他手上根本花不了一刻的功夫。」夏令墨激靈的打了個寒顫,忍不住靠近了哥哥些,似乎想要對方的溫度,來壓制心裏的恐慌。
夏令涴鄙視,「我剝兔子也不需要一刻鐘,當然,我剝的是死兔子,古家的人擅長於剝活人,聽說,他們剝了人的皮之後,那人還能活蹦亂跳活上很久,直到血流而盡,才會死亡。」
顧元朝笑道:「現在信件在我們手上當物證,又有人證,要控制古家倒是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