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農忙之時
“七票同意，五票反對，除去外事組長羅玲不在，其他委員都在場，那麼軍事組提出的《關於擴大護衛隊和推行全民軍事訓練的計劃》就正式通過了。計劃就由王濟遠負責，季勛協助。各個部門在人員排班和資源配給方面要給王組長全力支持。”郭謙宣佈了結果，又勉勵了王濟遠幾句，就散會了。
常霖合上封皮有些磨舊的活頁筆記本，把一支黑色的萬寶龍金筆插在白色襯衣的口袋上，用手捋了捋沒剩幾根的額發，微笑着向郭謙點點頭，又和周圍幾位委員打過招呼，然後不緊不慢地出了會議室。在走廊上沒走幾步，一個穿着白襯衫和西褲，打理得很整齊的年輕人跑出了會議室，趕了上來。這年輕人身材高大健壯，一看平時就熱衷運動和鍛煉，面目也十分英俊，劍眉烏黑，鼻樑挺直，十分有稜有角。就是他無論扮相和步伐都和常霖保持一致，一樣夾着筆記本，胸口插着鋼筆，顯得有些老氣，一看就是學生當中，迫不及待進入成人世界的積極分子。年輕人名叫劉乾飛，原來是華夏大學的文學院學生會的副主席，現在則是委員會的秘書。
劉乾飛跟在常霖身邊，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路走出了辦公樓，一直到走到校園的道路上，劉乾飛才忍不住開口問道：“常叔，您今天改變的策略投了贊成票，是有什麼後續的計劃嗎？我看另外幾位委員似乎對您突然贊成這個提案有些不滿。”
常霖看了看劉乾飛，年輕的臉上似乎充滿了疑惑，他洒然一笑道：“你覺得我應該和他們始終保持一致？”
“我以為……大家之前都對那個窮兵黷武的計劃有些不滿，如果共同進退，他們慢慢應該可以成為您對抗郭謙的助力。”劉乾飛斟酌了一下說道。
“對抗？我現在為什麼要和郭謙對抗？”常霖搖着頭，用手指點點劉乾飛道：“你啊，年紀輕輕，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啊？”
劉乾飛一咬牙道：“您過來之前，就是文學院的院長了，論資歷，論聲望，您根本不在他之下，為什麼他現在成了我們這群人的頭，您卻被他發配來管一群老農民。這，這實在是欺人太甚。”
“永遠不要為了反對而反對，那樣的人除了給人當槍使，是不會有大出息的。”常霖看得出劉乾飛是真有些替他不值，於是認真給劉乾飛分析起來：“我一開始反對那個計劃，不是因為我對郭謙個人有什麼不滿，而是當時沒看到足夠的危險，需要我們把那麼大的力量投在軍事上。但現在，好好地就有兩個人失蹤了，而莫雷還也讓我們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奇怪力量，這兩件事湊在一起，讓我覺得郭謙和王濟遠是對的。”
“但是……”
“另外，農業組是我主動提出要去的。你也是文學專業的，你知道筆杆子現在這個地方，真是百無一用，我們得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農業這個東西，是我們生存的根基啊，有糧食，才能活命，最簡單不過的道理。把握了糧食生產的農業組，難道還能差了嗎？既然別人嫌棄那個不願意去，那我就去，我小時候在老家農村可沒少干農活，我爹還說過，我不做莊稼把式那是可惜了啊。”
“您就甘心天天選種子，看大棚？”劉乾飛有些不甘道。
“走走，跟我去地里，你這小年輕啊，得好好磨磨性子。”常霖一把抓住劉乾飛的手，那拿手粗糙有力，自詡灌籃高手的劉乾飛竟然一時掙脫不得。
常霖對着一臉不情願的劉乾飛笑道：“乾飛啊，你爸爸媽媽沒有和我們一起過來，我也可以算你的長輩了。有些事啊，急不得，你以後就多跟着我吧。”
學校的田地開闢在後山和不遠處的河邊的空地上，原本這裏是伯爵宅邸附帶獵場的一部分，有草地和灌木，半個多月前，農業組就圈定了將近二十公頃的地塊作為糧田，但是到目前為止才清理了一半。
劉乾飛跟着常霖從一片剛被清理出的田地上走過，發現地面上有不少被燒過的痕迹，一些灌木的枝葉被切碎和泥土翻在一起，顯得略有雜亂，但是溝壑分明的土地卻又給人一種勃勃生機。
“我們人手少，時間緊，所以只能先來個刀耕火種，然後把砍下來的草木當作綠肥。現在，學校一搞那個‘全民皆兵’的計劃，人手就更緊張了。”常霖撿了根樹枝，從地里走過，一邊走一邊用樹枝戳地，“你看這邊的土很不錯，黑得都能擠出油來，肥力十足，種什麼長什麼。我們現在是緊趕慢趕要在冬天前種下一批冬小麥。種子已經問當地人買來了。還真是怪了，這邊農民種的種子，竟然不比我們那時候千挑萬選培育出來的差，一個個飽滿地和豆子似的，真是想不通啊。”
“那您怎麼不在會上和郭謙提？”劉乾飛一腳深一腳淺地跟在常霖身後，看那架勢就是從沒下過地的。
“有些事私下裏單獨說更合適。”常霖微微一笑道，“我準備再僱用一批當地的農夫來幫我們幹活，如果能買到奴隸就更好了。郭謙不是從地下挖了一大批財寶嗎？這錢就管他要了。”
“怪不得您在會上給他示好。”劉乾飛雙手一拍道，“而且，您還不在會上給他添亂，免得各個部門都搶着要錢，他怎麼說都給賣個面子給您。”
“不要那麼陰謀論嘛，不是什麼東西都要往複雜里想的。很多時候，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你看，就像這種地，好地好種子加好把式，不豐收也難。糧食是命根子，要產糧就要有投入，郭謙心裏有數。”說著，常霖往不遠處招了招手。遠處七八個小夥子正挑着一擔擔糞便往田邊的一個漚肥大坑走，看到常霖也都向這邊招手，有幾個還大聲喊了起來，“常老師好哎～”
“這不是，趙傑、成銘他們幾個么？想不到挑糞都挑的那麼有精神。”
“我們文學院的小夥子們都是好樣的。大家注意休息。”常霖大聲贊了一句。
“常老師放心，我們現在壯得和牛似的！可招姑娘們喜歡啦。”當先一人大聲答道，這個回答引來一片笑聲。
常霖和他們打過招呼，繼續往前走去，當初他把一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學青年，調教到捏着鼻子下地幹活可費了老鼻子勁，其中辛酸可不足為外人道。他對劉乾飛說道：“好好看看他們。這就是你要長進的地方。”
兩人再往前面走些，看到有幾個學生，在一個當地的老農指揮下，正架起幾個碩大的鐵鍋在熬制些什麼。羅玲的組員杜眉正在為老農做翻譯，幾個男生則動手的動手，記錄地記錄。他們看到常霖過來，紛紛向他問好。
“他們在熬什麼？”劉乾飛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草藥的味道。
“這是一種叫藍膠草的植物，當地人用這種草來熬漿，然後倒在田裏會形成一種薄膜，和我們種地用的地膜差不多。我們現在還產不了塑料，所以這是個很不錯的替代品。”說罷，常霖和老農簡單地聊了幾句，常霖西班牙語說得不算好，但是老農卻似乎對他很領情，臨走的時候，一個勁地拍着常霖的肩。
常霖帶着劉乾飛走了半天時間，總算把農業組的地盤全走了一遍。劉乾飛覺得腳都走疼了，但常霖卻精神依舊健碩。
他倆走完了翻好的田地，卻看到有幾個男女聚在田外的河邊，有兩個人似乎正在跑步。常霖心中十分奇怪，這時候哪還有體育課，怎麼會有人在這兒鍛煉呢？等走近了些，才看到那幾個都是熟人。
常霖終於認出了那跑步的女人是女醫生馮瑤，這會兒她正穿着一件運動服，風馳電掣地跑在用石灰粉簡單劃出的跑道上，在她邊上的跑得旗鼓相當的，是上次中槍的當地人恩里克。讓他震驚的是，這兩個人速度快得有些嚇人，似乎比電視上的短跑名將還跑得快些。而在跑道兩側，鍊金術士莫雷正穿着白大褂，手捏一個秒錶站在終點處給兩人記時。季益君、葉梓、吳靜蓉和加西亞正站在邊上看得目不轉睛。
兩人衝過終點線，莫雷說道：“記錄，第三次百米成績，馮瑤7秒13，恩里克7秒02”
一邊吳靜蓉把成績記在本子上，說道：“他們的血脈的確一點點被激發了出來，今天的成績比前天又提高了半秒左右。這要是去了奧運會，拿獎牌就跟玩兒似的。”
“我在書上看到過那個無聊比賽的介紹。說實話，你們世界的人類體質實在是太弱了。”莫雷聳了聳肩，這是他從季益君那裏學來的新姿勢。
“體育比賽的意義，在於精神，而不在於數據本身。只看數據的話，人類的造物早已超越人類許多。但是，努力拚搏的精神，卻只有人類才擁有的。”常霖說著話，走了去和莫雷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