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七塔之種
“您謬讚了。”蕭晨有些受寵若驚地說。
“你固然天資驚人，但若沒有《識海影卷》，你花幾年的功夫也未必有現在的成就。”
“可我這些天只學會了一個魔法。”蕭晨只覺得自己會的還不夠多。
伊卡薩大師又好氣又好笑地哼了一聲：“你可真不知足，你成為法師才多久？要知道魔法最難的地方就是通過冥想增加精神力，因為精神力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很多普通人頭腦中空空蕩蕩，根本找不到一絲精神力，魔法學徒和魔法師們要精神力成長也是很艱辛的過程。”
蕭晨琢磨伊卡薩大師的話，按他的理解，就是說大部分人感覺不到自己的潛意識，更別說去操控它了。這很正常，因為潛意識本來就是指人感覺不到的意識部分。
“但是《識海影卷》卻能夠把難以琢磨的精神力，變成了看得見一個冥想世界。讀過這本書的人，就可以在看得見摸得着的冥想世界中修鍊。比如你的世界是一個大海，嘗試和海水搏鬥，比在冥想中體會虛空要容易多了吧？”伊卡薩解釋道。
蕭晨點點頭，他在冥想中的目標很明確，不讓雨水淋濕衣服，不被海浪衝下船，而精神力就在這個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提高了。不過他又問道：“這麼說，夢之塔不是可以幫助所有魔法師都快速成長嗎？”
“哪有那麼簡單，夢之塔最看天資。很多魔法學徒的精神達不到要求，就算是看了《識海影卷》也不會形成冥想空間，而一旦在《識海影卷》中凝神失敗，很容易精神力崩潰，甚至失去靈魂。至於本來就凝神成功的魔法師，《識海影卷》會試圖重建他們精神力的結構，中低階法師這麼做，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而高階法師和大魔法師的精神力結構已經非常牢固，難以被《識海影卷》撼動，所以基本不會有效果。”
看來夢之塔的傳承不是那麼好窺視的，蕭晨暗自想道，等閑之人拿到那本書翻看，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
“不過，這種危險是伴隨着極大的好處的。”伊卡薩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除了修鍊速度快，有自己冥想世界的魔法師，只要修鍊了夢之塔的另一本聖典《幻界真形》，就可以把冥想世界投射到現實中。你想想人們心中那些瘋狂而詭異的世界吧，牢籠、迷宮、火海、刀山、血河，甚至有各種奇幻的生物，這對於陷入其中的敵人就是一場噩夢。夢之塔最強大的幻術師們就是這樣用真實的夢境消滅敵人的。”
蕭晨難以想像那是什麼樣的場景，伊卡薩的描述雖然詭異而讓人費解，但是聽得他十分興奮，這簡直就是神話故事才有的奇景，他連忙問道：“您知道《幻界真形》的下落嗎？”
伊卡薩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夢之塔早就消逝在歷史中，無論是《識海影卷》和《幻界真形》，還是第三本聖典《奇夢秘本》都已經失落幾千年了。”
“《奇夢秘本》又是什麼？”蕭晨問道。
“那本聖典中封印了很多聖階法師創造的夢境世界，是夢之塔法師的試煉場。據說那些試煉世界的神奇不下於一個個小世界。”伊卡薩帶着遺憾之色說道，“這本聖典，同樣下落不明了。”
蕭晨只是有些小失望，這個答案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頗有些豪情地對伊卡薩大師說：“如果有緣我自然會得到，如果沒有機緣，我就自己嘗試，這些聖典存在之前，肯定也有人憑藉自己的能力做到了這些事，他們能做到，我又為什麼不能去試試呢？而且按您所說，我至少在精神力上，已經有了不錯的起點吧？”
伊卡薩哈哈一笑道：“年輕人心氣高點是好事。是的，你和他們又是不同的。在記載中，幻術師的冥想世界都是比較有限的。絕不是像你這樣無邊無際的大海，想想成千上萬的敵人突然被捲入到被你操控的大海中的樣子吧，如果你能做到那樣，一個人就能贏得一場戰爭。”
“伊卡薩大師，是什麼決定了冥想世界的大小呢？”
“見識。見識越廣，頭腦中存在的印象越多，所形成的環境就越大，精神力的潛力就越強，相對地因為雜念太多，凝神成功的難度也越大。這一直是魔法界的一個難題，越早凝神潛力越小，越晚凝神難度越大。據說，夢之塔的學徒在使用《識海影卷》之前，都會被老師帶着去四處增長見聞，或者到《奇夢秘本》的世界中增加歷練。接着再用獨有的煉心秘法鍛煉他們的心智，使他們不會被幻境迷惑，最後根據他們的能力在十二到十八歲之間完成凝神。但是你明顯沒有這樣的條件，我很想知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見識。”
“可能是我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關係吧。”蕭晨現在有些明白了，來自資訊時代的自己，從小到大看過無數報紙雜誌書籍，接觸過各種廣播電視電影，後來又時常在網上看新聞，在微博微信里看帖子。現代社會的隨便一個人，見識哪裏是這種文盲遍地、沒有媒體、交通不便時代的人可以比的？更何況蕭晨本就書讀得多，還做過記者，見識更比一般人更強。
然後那個白色光球給了他一些初步的精神力，所以他才能運用火焰劍和星月徽章。
至於煉心秘法，現代人看過那麼多電影電視劇，見過各種奇異恐怖的場景。又經歷過各種學習考試，精神可不是一般堅強。
這幾重因素合在一起，他才機緣巧合地通過了《識海影卷》的考驗吧。
想到這裏，蕭晨心中一熱，學校里有那麼多現代人，不知道他們能否一樣通過《識海影卷》成為天資卓絕的魔法師呢？如果那樣，整個學校的生存能力，豈不是大大增強了？他所缺的只是一套凝神技法，讓他們修鍊到凝神瓶頸而已，如果向其他學派學習了合適的凝神技法，也許就可以安全地製造魔法師了？
伊卡薩大師並不知道蕭晨已經在琢磨組建魔法大軍的事情，而是說出了一句讓蕭晨十分驚訝的話：“不管怎麼說，夢之塔有你這樣的傳人，是一件幸事。但是你成為夢之塔的傳人本身……也許卻是不幸的。”
“不幸？夢之塔已經消失了吧？難道它還有什麼敵人留到了今天嗎？”
老法師道：“是的。這個名字是個禁忌，隨時可以為你惹來殺身之禍。”
蕭晨擔憂地看着伊卡薩大師，如果夢之塔的法師們如此強大，那消滅他們的敵人又會有多恐怖呢？
“跟我來吧。”老法師站起身來，讓蕭晨跟着他走。他們穿過了這個花園，來到了牆角的一扇門前，老法師推門而入，走進了一間書房。
書房十分古樸，頂天立地的書架佈滿了四面的牆壁。伊卡薩大師走到一個書架之前，眯眼往架子的頂格看了一看，然後招了招手。一本厚重的典籍就從書架的最上一層飄落了下來，自己飛到了房間中央的大書桌上。
這本大書足有半米見方，封面上一個字都沒有，書頁這邊還有一把鎖，緊緊鎖住了前後的封皮。
老法師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小鑰匙，輕輕打開了鎖，他一揮袖子，書頁無風自動，一直翻到了中間的一頁上。
蕭晨湊過去一看，這一頁上出了一行字“神歷三千九百零三年”之外，什麼都沒有。他不解地看了看伊卡薩。
老法師讓他站到書桌前，說道：“這本書，是靈眼之塔的聖典《無字卷宗》。你集中精神力去看那年份，就會明白了。”
蕭晨按照伊卡薩大師說得去做，突然發現書頁亮了起來，無數的信息像激流一樣湧入了他的腦海，而書桌上的書本，也極快地翻動了起來，奇異的是，無論翻過了多少頁，書都不會翻盡，等到亮光消失，蕭晨清醒過來，發現書頁已經停留在了神歷六千二百年的這一頁。
蕭晨呆立不動在原地良久，最後吐出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夢之塔如此恢弘而偉大，最後竟然是被神毀去的。神……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唉……”
“覺得遺憾嗎？”老法師問道。
蕭晨搖頭道：“我想他們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才會追隨黑斯廷與神作戰。我來這裏的路上，聽到過吟遊詩人唱讚美黑斯廷的頌歌，似乎其中並沒有提到過夢之塔的故事？”
“很多站在歷史舞台上光鮮亮麗的角色，未必都是真正的主演。黑斯廷的弒神之戰，只是不明真相的說法罷了。在他背後不光有夢之塔，所有七聖塔都參與了那場戰鬥。”
“七聖塔？”
“那是英雄時代七座最強大的魔法塔，靈眼之塔和他們想比，只是個小兄弟罷了。那真是一個輝煌的時代啊。善於煉造與改變的鍛之塔，解讀星辰與空間的星之塔，操控生靈和亡者的靈之塔，熱衷御兵和戰鬥的劍之塔，精於陣法和咒語的符之塔，掌控存在和毀滅的源之塔，以及遊離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夢之塔，這七座塔是魔法文明的最巔峰的成就。而黑斯廷本人，其實就是劍之塔的塔主。”
蕭晨深吸了一口氣道：“書里並沒有寫最終戰鬥的結果如何。”
“因為所有進入神域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七座塔也都或者消失或者成為了廢墟。世間的人們只能得出精銳盡墨，七塔全毀的判斷。”
“我不明白，既然法師們挑戰了神的底線，為什麼到今天還有魔法塔倖存下來。我剛剛從書中看到，很多魔法塔都和七聖塔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吧？”蕭晨疑惑道。
“因為那戰過後，神陷入了沉睡，再也沒有醒來，而人是需要魔法的。即使是自然神教的祭司們，也不希望魔法消失，讓世界倒退回蒙昧的時代。我們這些小流派當時並沒有參加弒神的行動，也許就是七聖塔故意留下的一些魔法種子吧……，而現在……”伊卡薩大師看着蕭晨緩緩地說道，“一顆真正的屬於七聖塔的種子似乎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