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營寨之外
這個世界果真是有月亮的,還不只一個,兩個月亮一個出現在偏北的夜空中,一個則位於南方。北邊的月亮發出淡淡的青光,和南邊月亮黃中帶橙相互呼應。兩輪明月的照耀,使夜色中的山林里,不至於那麼陰森恐怖,但是要看清地精留下的痕迹,卻不是件容易事。
不過還好有蕭晨,他能夠夜視的眼睛,能夠像白天一樣看清地面上的腳印,成了這一行人最重要的倚仗。
走到一處岔路,蕭晨停下來指了指一棵樹的陰影之下,張思成打開手電仔細看了一陣子,又用一根樹枝撥了撥這邊的土,指向右邊的路說,“小蕭真是神了,走這邊。”
幾人翻過一個山坡,都停了下來往下看,前面的谷地中,有一片火光,把周圍的山林都映紅了。
“大家注意戒備和隱蔽。那邊可能就是地精的營地。不知道林子裏會不會有他們的暗哨和陷阱,所以大家一定要觀察周圍,走我走過的路。”蕭晨小聲說著,帶着大家向營地靠攏。下山的這段路,他們走的比之前慢得多,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十分緊張的看着周圍,腳下的步子也輕了很多。
咔喳,斷後的石浩腳下踩了一段被石頭架起的枯枝,發出的聲音又響又脆,在半夜的樹林裏顯得異常突兀,他自己被驚到了,腳絆在一塊石頭上往前撲去,撞在了前面葉梓的背後,嚇得繃緊神經的葉梓“啊”地一聲叫了起來。還好前面的蕭晨眼疾手快,一下就伸手捂住了葉梓的嘴巴,把那驚叫掐斷了。可是就這麼一摔,一捂,三個人就像滾地葫蘆一下抱作一團摔到了地上。
葉梓又羞又惱,先是給了手還搭在她肩頭的石浩一個肘擊,讓對方捂着肚子變成了一個燒熟的蝦米,然後又打掉蕭晨按在她鼻子上的手。她怒氣沖沖地爬了起來,正要發火,聽到張思成壓低了聲音再喊:“快隱蔽,要被發現啦!”
一時間,幾個人都有些驚慌,手忙腳亂了一番,鬧出了不小動靜,才各自伏到了草叢裏樹根后,大家等了好一會兒,最後發現都是虛驚一場。
“都怪你從後面嚇我!”
“你也不能啊啊亂叫!”
“還有你用摸過泥巴的手堵我的嘴!”
“張老師也亂髮警訊。”
“你們幾個真不知輕重,太不當心了。”
石浩和葉梓大眼瞪小眼,在樹林子裏壓着聲音,相互埋怨起來。張思成本想勸上兩句,沒想到最後變成了混戰。
“大家適可而止吧!”蕭晨有些事生氣地說道,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指着幾個人說:“你是部隊戰士、你是武林高手、你是領隊加老師,大家都想去救人,就這個樣子?是要和地精比賽誰更像烏合之眾么?”
三人都有些被蕭晨低沉但是堅定的聲音驚到,一下子都噤了聲。蕭晨聲音不大,卻很有氣勢,似乎把一種壓力直接送進了他們腦海。
振聾發聵。
葉梓盯着蕭晨看,沒想到平時蕭晨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突然嚴肅的時候,竟然有這樣的威勢。葉梓小時候常被自己的爺爺訓,爺爺是內家高手,訓話使用了一些內勁技巧,往往可以做到攝人心神。而蕭晨這幾句話,猶有過之。
“繼續前進!”蕭晨揮了揮手,又走在了最前面。其實蕭晨此時心中也驚訝不已,剛剛因為心中有火,不自覺的就在喝止他們的時候用上了自己的精神力,似乎產生了某種擾動,然後就震懾到了其他幾人的意識似的,讓他們都出現了短暫的恍惚。像極了武俠小說里的佛門武功“獅子吼”。
這是不是就是一種魔法呢?
蕭晨他們繼續前進,終於在一個距離地精營寨大約兩百多米的山坡高處停了下來。從這裏,他們可以把營寨看個清楚,蕭晨趴在一塊石頭後面,仔細觀察起地精的營地來。
如果要用一次詞來形容這個營地,那就是“髒亂”。營地規模很大,但是地面沒有經過仔細的清理,很多草叢和樹樁都被圈在營地中間。圍牆是由粗細不等的木條歪歪斜斜地搭起來的,木條的頂端被削成高矮不同的尖角,中間則露出很多大大小小的縫隙。圍牆向南的地方有個大門,好幾個不知道什麼野獸的頭骨被架在門頭上,另有一些火炬凌亂地插在大門的兩側,大門沒有門板,一些雜物被堆在門口,就算把營地的門關上了。
再看營地里的屋子同樣是有樹枝搭成,上面鋪了些髒兮兮的樹葉和茅草。屋子矮得根本進不了人,連只有半人高的地精也只能彎着腰進出。營房之間的地上到處是水塘泥塘。屋前屋后堆滿了動物的屍體骨架、碎肉、糞便和各種垃圾,只要有風刮過營地往山上吹的時候,一股明顯的臭味就會撲面而來。
不過此時最吸引人的卻是營地進門處最大一塊空地上豎起的五根柱子,五根柱子等距排列成一個五邊形,柱子中間則有一個石台,石台和柱子上都是空的,正有幾個穿着比較華麗的地精用棍子當筆,在柱子和檯子之間畫著什麼。
“真噁心。”葉梓捂着鼻子,蹲在蕭晨邊上,“這些地精肯定是豬進化出來的。”
“他們的營地雖然亂七八糟,但要我們在林子裏安營紮寨,說不定還不如他們。這是個智慧種族,我們要認認真真把他們當敵人看。”蕭晨倒沒捏住鼻子,熏得頭昏腦脹之餘,還有心思琢磨地精們的智商。
石浩掏出一個望遠鏡,來回掃視營地,過了一會兒皺着眉頭說:“破房子太多,看不到我們的人!但是那些來回巡邏的地精戰士和襲擊我們的很像,我覺得就是這個部落乾的。”
“那怎麼辦?萬一人被他們藏起來了,我們一直在這裏看也不是辦法。”葉梓看着蕭晨和張思成希望他們有什麼好點子。
“我覺得他們在準備什麼大動作,你們看這些柱子和石台,明顯就是某種儀式所需的場地和道具。石浩也說了,我們的人都是被生擒活捉的,再聯想到原始民族的一些祭祀風俗……”
“你是說活祭?”張思成急道。
蕭晨點點頭:“很有可能。”
“你們是說,林教授他們幾個會被殺死在柱子上?那我們就不能在這麼這樣傻等了。否則,萬一他們動起手來,我們來不及採取動作怎麼辦?”葉梓一把抓起了長槍,就想往下面跑。
蕭晨一把拉住她,“能不能讓我說完,我們先要看清情況,確認人在這裏,如果沒看到人,你就去瞎鬧一場,我們白冒風險不說,林教授他們萬一受到傷害,或者被帶走麻煩就大了。我們現在要想的是,如果他們被帶出來綁到了柱子上,我們怎麼營救。”
“是啊,情況不明,敵人太多,我們不能那麼莽撞。”張思成附和道。
蕭晨看着張思成道:“張老師,你是隊長,現在情況很複雜,需要你來牽頭做決策,拿出一個營救方案來,你看我們應該怎麼做?”
張思成苦着臉想了一會說:“小蕭,我不是這塊料,你要我射箭作戰,我絕不會退一步,但是這樣的作戰安排,真的不是我所長。我就想的,殺進去,我們力量太小,放火製造混亂,我們沒有材料,遠程狙擊,我們打不死幾個人。偷偷混進去,我們和地精差別太大。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我們都聽着。”
“好。”蕭晨知道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石浩手裏的槍,問他:“你有把握在這裏準確打到下面廣場上的地精嗎?”
石浩估摸了一下距離,點點頭,說:“不過子彈只有六顆,然後只能上刺刀硬拼了。”
蕭晨點點頭,又問張思成,“你這把弓能不能從營地門外,射到營地後面的房子。”
張思成思索了一下道:“我估摸門口到營地裏面,直線距離大概兩百米不到,拋射是能夠達到的,但是準頭和威力肯定就沒有了。如果要擊中某間房子,我必須到達百米左右的位置,才有把握。”
蕭晨又點點頭,然後很嚴肅地看着葉梓,他的眼睛很深邃,目光很直接,看得葉梓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他才開口道:“你是唯一的女生,我不該問你這樣的問題,也不該把壓力壓到你身上。但是我們的處境很危急,而你又是這裏近戰搏鬥最強的一個人。所以,我必須問你:你有沒有在營地亂起來的時候,從正門衝進去,直接救人的決心?”
葉梓注意到蕭晨問的是決心,而不是把握,她知道,這是因為獨自衝進這樣的一個營地,本就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是身手再好的人也沒法說什麼勝券在握、安然進出的話。然而,她卻被蕭晨的這句話點燃了。一股衝動從內心爆發出來,持槍的手微微發著抖,不是害怕,而是求戰的興奮,一句話直衝出口:“有!”
蕭晨笑了,這個笑容讓人不由地感到安心,他沉穩地說:“好!我和張老師會跟你一起進去。現在,我想我們就有一個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