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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后落水沒有大礙,就這樣輕輕揭過去。

這些來慶賀的使臣們,要待到過了年才回去,因此,除了唐白的青嵐軒,其餘的地方,都仍舊是忙亂的。

“讓開,我就不能找淑妃姐姐玩嗎?”采青攔着的人,是南詔國新來的昭貴人,她長得明艷動人,只是不知道,怎麼到她這裏來了。

唐白聽見動靜,瞧了一眼點萍:“皇上可說過,不許人來拜訪我?”

點萍想了想,倒是的確沒有說。

只是叮囑,唐白去哪裏,都要跟着,寸步不離,包括上凈房,洗澡等事宜。

唐白更是心知肚明,因此甘願禁足,哪裏都不去。

畢竟,若是被有心人看出端倪,好好的一個淑妃娘娘,卻是被監視的,難免不引起各種居心叵測的猜測。

到時候,皇上那邊的麻煩且不用說,自己這邊,少不得被人懷疑是被控制了,爹爹的嘉獎表彰來得不容易,絕計不能讓哥哥把這一切打破。

因此,見點萍並不阻攔自己,她笑着道:“請昭貴人過來。”

南詔國出美人,昭貴人更是,在後宮中,說是艷壓群芳也不為過。唐白雖然不恃靚行兇,但是也知道自己是漂亮好看的。

只是到了昭貴人面前,居然還起了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明艷動人,頭上還戴着南詔國郡主的王冠,衣裳也穿的她們的傳統服飾,更加增添了幾分異域風情。

“昭貴人可有事?”唐白上前一步,問道。

“我想去看看族后,但是我一個人去,難免會引人注目……”昭貴人笑:“我以前與她有些交情,只是她們都不肯去。”

族后此番落水,一直是由太后直接照看,能入宮的都是聰明人,哪裏會想不到其中的關竅,定然族后此刻的處境是危險的。

因此,一個個的都推三阻四,不願意去。

昭貴人一個人初來乍到,膽子又小,新封的幾位嬪妃,其餘三個都不去,那隻能來找唐白了。

畢竟,她們的交情,多少比其他人要多一點,昭陽殿上,一同冊封的。

唐白聽后,冷笑着說道:“你找錯了人了。”

昭貴人一臉難以置信。

唐白道:“我不瞞你,我與他們族,有個戴銀色面具的護法,曾經起過矛盾,若是見了面,我一定會殺了他!還要我去看族后?休想!”

昭貴人嚇得臉色煞白,她忙行了個禮就跑了。

唐白只希望,此番話能夠傳到族后耳朵里,再帶到大哥的耳邊,他聽見了,必然知道,自己是在警告他。

上次她用秘密換了大哥的安全,只怕大皇子心裏早就疑心了,估計也一直在猜測自己與碩風族的關係。

若是再去看族后,就是把自己坐實了,只怕,就算大哥不來找自己,皇上也會起疑了。

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認為那個人是自己情郎,才會一直不聞不問為什麼的。

唐白覺得奇怪,但是也不願意主動提起話茬。

更何況,她也見不到皇上。

臘月二十二是小年,宮殿裏已經被內務府裝飾一新,唐白瞧着大紅的燈籠,還有到處點起來的火燭,暗想又是一年過去了,她也已經快十九歲了。

這個年紀還未嫁人,真的是老姑娘了。

她有些想念阿竹,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蘇一回來了沒有?

顧少鈞失蹤,都有三個月了,音訊全無。

上次太後娘娘設宴時,聽說她也來了,只是她忙着逃跑,也沒有能夠再見上一面。

宮裏的美味珍饈很多,唐白從未認真嘗過。

她不知道,這種日子,她還要過多久,才能出的宮去。

皇上既沒有翻她的牌子讓她侍寢,但是也沒有讓點萍她們放鬆對她的監視。

折騰了這幾年,兜兜轉轉,彎彎繞繞,她有些累了。

只是,睡得更加不安穩了,每夜不喝安神茶,就是輾轉反側,一定睡不着的。

她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點萍問好的聲音。

皇上來了。

唐白起身穿衣。

既然沒有公公過來接她去昭陽殿侍寢,那末,皇上過來,是臨時起意了?

他終於來了。

他不來,她就一籌莫展。

來了,至少還有機會談條件,她也想問問他,準備關她到什麼時候?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吧。

她不是能夠經得起這樣折磨的人。

生死苦難她都不怕,可是她怕孤單單的無人問詢。

明黃的身影映入眼帘,唐白就坐在寢宮的正中間,孤零零一把椅子。床在裏面,離得挺遠。

“淑妃!”皇上輕輕叫了一聲。

唐白冷眼瞧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皇上準備關我到什麼時候。”

皇上笑着不答話,只道:“等你乖覺了,一心向著朕的時候。”

他就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等不了了。皇上,我等了太久了。”唐白一直是垂着頭的,此刻抬頭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才道:“白綾和匕首,皇上既然來了,就替我選一樣吧。”

她始終不肯在皇上面前自稱臣妾。

“你……”皇上大驚,對着唐白難以置信的搖搖頭:“錦衣玉食,你居然不要!”

他瞧着唐白一副視死如歸,毫無波瀾的樣子,忽然變悲為怒:“我剛剛下令將你爹娘遷墳,厚葬他們,並且昭告天下,你就要死?你知不知道,嬪妃自戕是大罪!”

“你若是自盡,你爹娘和唐家,現在獲得的一切榮耀,全都化為烏有!世間人都會說,你不知道好歹。”皇上氣得胸口激烈起伏。

“恩,我知道,所以我不敢選,要皇上選。”唐白道:“皇上這樣日復一日的關着我,冷着我。出不去,幾個奴婢們連話都不敢跟我說,我這樣,還有什麼意思?”

她幽幽的說道,似乎已經看開了生死:“以前在大皇子府,您關着我,我尚且知道,只有一年之期,我就自由了。如今這樣度日,不是冷宮,卻比冷宮還不如。我不是什麼聖人,只是個普通女子,自古去了冷宮的人,有幾個能活着的呢?與其飽受無盡的痛苦和折磨之後再死去,不如直接死了的好,至少,我還是年輕的,還是美貌的……”

哥哥,也不會來找自己,以身犯險了。

“住口!朕關着你,是想你早日成為朕真正的淑妃,你不會不明白……”他就是要折磨她,折磨到她屈服。

“不可能的。皇上說過,從不喜歡勉強別人。”唐白看着他。若不是這句話,她也根本不會相信他一星半點。

“是,我從不勉強人。所以,我要你待到心甘情願為止!”皇上深深看了唐白一眼:“對於你,我的耐心很好。”

是啊,他身邊不缺女人,不缺美人,每日忙碌,時間對於他,如白駒過隙一般。

可是,他拿走了宮殿裏的所有有關文字的東西,書沒有,畫沒有,琴沒有,棋也沒有。除了桌椅,就是床和凳子,再然後,是點萍采青這些丫頭們。

她們不敢跟她說話,只跟她說:“娘娘,梳妝了。”

“娘娘,用早膳。”

“娘娘,用午膳。”

“娘娘,用晚膳。”

“娘娘,卸妝梳洗。”

“娘娘,請就寢了。”

她知道,這是皇上對於她上次逃跑的懲罰。

畢竟之前,榮青一個人看管着她的時候,還沒有讓她如此孤單,如此無聊過。

他是在告訴她,你只有像小狗一樣乖乖的,才能獲得更多。

這樣的日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發時間的日子。

一片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

沒有盼頭。

她是真的死了心。

畢竟,皇上要的東西,她給不起,更沒有資格跟天之驕子去耍詐。

她不給,他不來。

所以,就這樣僵持着。

先崩潰的,必然是她。

唐白笑了,起身靠近皇上,她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顧少鈞若是真的死了,我也要為他守寡的。”

“你……”皇上沒料到等來這樣一句話,他勃然大怒,下意識就是反手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極重。

唐白閃無可閃,避無可避,被大力打倒在地上。

她艱難爬起來,衝過去,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大聲叫道:“來人啊,有刺客!”

點萍他們候在宮門外,忙推門進來。

唐白的匕首劃過皇上的胳膊。

皇上沒有料到有這麼一出,任由匕首划傷胳膊,頓時血流如注。

唐白手上留了五分力氣,扎得不深,皇上捂着傷口,難以置信的瞧着她。

只是下一刻,唐白將匕首拔出來,刺進自己的胸膛。

只看見點萍和護衛們衝進來,而空蕩蕩的大殿裏,除了唐白,沒有別人,更沒有所謂的刺客。

“刺客已經翻窗子逃跑了!”唐白臉色蒼白,胸口血淋淋的,指着早就打開的窗戶,說完這句話,就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其餘人猶猶豫豫瞧着皇上。

皇上恨恨瞧着唐白,半響才咬牙道:“還不快去追,所有人都去!”

那些人忙一涌而出。

點萍留下來,瞧着皇上受傷的胳膊,大聲道:“去叫御醫,快去!”她扶着皇上坐下,撕下一些布條,給他先紮緊傷口。

寢宮內的氣氛,緊張又詭異。

唐白艱難起身,捂着胸口跪下來,定定瞧着皇上,然後深深俯下,以頭杵地:“臣妾護駕不力,請皇上賜罪!”

原來,原來她說的,白綾和匕首,請皇上選一個,是這個意思。

護駕不力,龍體受創,是大罪。

更何況,他被算計,自然要出氣。

賜死,不為過。

那就是白綾。

不賜死,那麼,就是自戕。

是匕首。

她已經選了半把匕首,現在要等待的,是皇上,是順勢將這半把匕首戳進她的胸膛呢,還是選擇白綾,一了百了。

“扶淑妃娘娘起來。”皇上惡狠狠的盯着唐白,半響才發話。

這個女人,是真真要為顧少鈞守寡,一心求死的。

護駕不力,不過是個託詞。皇上受的是輕傷,不至於連累滿門。

但是,皇上心裏的那口被算計的怒氣,卻是要出的。

因此,用救駕不力的借口,將她殺了,只最好的出氣方式。

唐子文的名聲也保住了。

她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偏偏,皇上還沒法說,這是淑妃娘娘自編自導的一出好戲。

畢竟,作出這樣的求死的姿態,原因呢?

她不願意當淑妃?

說出去,皇上顏面何存?

真相,他說不出口。

所以唐白才如此豁得出去。

太醫來了,給皇上看傷口。

皇上一腳將他踢翻:“看淑妃!”

太醫憂心忡忡望了他一眼,到底是去看已經躺在地上昏迷的唐白去了。

便又有太醫上來給皇上包紮傷口。

“怎麼樣?”皇上包紮完了,瞧見唐白還昏迷着,心裏一痛,問道。

“有些兇險。”太醫滿頭大汗:“傷口刺的很深,怕是會發炎……若是感染了就……”

“救回來,朕要你救她回來!”皇上聲音微微有些大,看不出起伏:“一定要救。”

他看了一眼點萍:“你告訴你主子,她若是安然無恙,朕許她在宮內行走。”

這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

讓她的日子,不那麼難熬,然後,再有活着的慾望,給他時間,讓她終有一天,心甘情願臣服在他腳下。

他要的是這樣,從來不是她死。

事情是瞞不住的,就算點萍她們守口如瓶,還有聽見有刺客后,闖進來的那一大波侍衛們。

他們沒有抓到刺客,也是心有餘悸。

刺客重傷了淑妃,輕傷了皇上,這是多麼大的罪責。

豈有人敢隱瞞。

太後會關心,皇後會關心。

因此,唐白才敢出這個計策,逼皇上做選擇。

賜死自己。

不算自盡。

唐家的榮譽,爹娘的名聲,都還在。

巧的是,這一晚過小年,皇上才剛剛宴請了七國使臣。

真的要刺殺,倒是一個好時機。畢竟人多,魚龍混雜,有壞人趁機混進來,不算是奇怪的事情。

“唐白真是命大啊。”傅明珠摟著兒子,感慨道:“怎麼不教那刺客,再下手狠一點。”

她跟帶進宮的錦真說道。

錦真沒有蘭香的智謀,她只能笑着接話:“就差那麼一點點呢,聽說,差一點都熬不過來,還是早上才醒了。”

“哼。”傅明珠對於皇上將唐白“金屋藏嬌”這一點非常不滿,但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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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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