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石炭和連鎖店
但是興奮過後老孫又糾結起來：“大郎，這汴梁城雖好，可是比不得齊州太平。本想和你商量，我辭了官，咱們回齊州去。有了這許多賞賜也可以買些好田，不會再受凍餓，也不必再在此擔驚受怕。只是你被官家授了官，立刻辭官只怕官家不喜。”
好不容易抱上皇帝的大腿哪能這麼輕易離開？孫麟忙說：“爹爹，難道你帶着這麼多錢財回齊州就不怕有歹人上門？那些胥吏也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實在是在哪裏都一樣啊。不過就是一個妖道鬧出的事情嘛，把妖道繩之以法就好了。”
說起鄉間的賊人和縣裏的胥吏老孫神色果然一暗，就不再提回齊州的事情。孫麟想錢青牛的事情還是要告訴老孫一聲，免得遇到錢青牛報復沒有準備，於是把錢青牛把新鄭門內一家人全部殺了，至今在逃的事情說了。
馬跡芳扛了一大塊肉剛進門，老孫把肉扔給柳嫂就拽着馬跡芳又出了門，腳步重重的，也不說幹什麼去。等孫麟把肉都快煮熟了老孫才咣當一聲推門進來。
孫麟嚇了一跳，只見老孫手裏拎着一把嶄新的厚重朴刀，跟在後邊的馬跡芳扛着兩根哨棒。這個樣子引得在外面把守的皇城司士兵也探頭探腦往裏看。
老孫見孫麟看過來便大聲說：“若是那妖道敢來，便讓他知道我孫老實也不是好惹的！”朴刀在大宋不屬於管制刀具而是被歸入生產工具一類，因此想來家裏有把朴刀皇帝也不會以為孫家要謀反，孫麟便沒有做聲。和大家一起到後院看老孫把朴刀舞了一陣，還真是虎虎生風。這種時候有個能打的爹在身邊總是放心啊。
當晚又煮了一大鍋肉，除了撈出幾塊當晚飯吃，其餘的都用小火一直燉到半夜。那香味兒把被孫麟讓到院子裏的士兵都勾得不行，因此早上起來孫麟給他們一人舀了一勺肉湯讓他們沾着炊餅吃。這些人吃得滿嘴流油，還不住地誇讚：“待詔小官人真是好手段，誰能想到這豬肉能作出這等滋味？比羊肉還要好吃些。”
小太監來的時候於七把一大瓦罐燉肉交給他，小太監直咽口水。所有人都對孫漁的燉肉滿意，只有於七的渾家柳嫂扎煞着手為難地說：“小官人，這燉肉好是好，只是太費柴。前日買的一擔柴，已經快燒光了。”
馬跡芳便喊：“我再到街上買來便是。”柳嫂怒道：“一擔柴要六七十文呢，不要錢？”
孫麟早有主意，問馬跡芳：“汴梁可有賣石炭的？”
馬跡芳說：“自然有賣石炭的。小官人問它作甚？難道要燒石炭？石炭卻不好燒，煙氣又大，燒的人卻不多呢。”
又可以製造關注了！呵呵！
孫麟說：“你今天便四處打聽汴梁有哪些賣石炭的，手中又有多少石炭。每家你拿些樣品回來。我自有辦法。”
馬跡芳答應一聲就跑出去了，孫麟又對於七說：“你也去給我找些土坯和磚來。”於七也趕忙去了。
石炭是宋朝對煤炭的稱呼。孫麟在齊州碼頭上就見過有客商販賣石炭。這個時候的石炭價格很便宜，比木炭可便宜多了，主要是人們還不太會使用石炭，認為不好燒，因此用的人也不多。
孫麟估計要抓住錢青牛還需要一段時間，這幾天為了安全就不出門了，在家裏鼓搗出一個適合大宋現有條件的爐子也可以賺點兒零花錢。更重要的是這事兒直接關係到以後中國的環境質量——用煤作燃料就可以減少木材消耗不是？
不到中午於七就帶人拉了一車的青磚和土坯來，瓦刀、鏟子也都買了來。孫麟便讓他們把東西卸到牆角，然後就在牆邊清出一塊空地。老孫木工、泥瓦匠都干過，這些活計一點兒不生疏。於是孫麟指揮老孫和泥，於七打下手，於家倆孩子在一旁越幫越忙，很和諧的場面。
當馬跡芳回來時，一個土坯壘砌的爐灶已經完成了大半，孫麟正拿着鐵匠打造的爐箅子比量爐膛的大小。馬跡芳把一麻袋用紙包着的煤塊兒扔在院子當中，說：“都在這裏了，一共七八家賣石炭的。總有三四千稱的石炭。”
稱是宋朝的重量單位，孫麟也不清楚到底是多少，不過知道憑自己手裏這點兒錢肯定不能全部吃下所有這些石炭。
孫麟便過來看樣品。有烏黑油亮的上等無煙煤，也有色澤暗淡的煙煤，看來宋人對煤炭的分類還沒有太多的認識。孫麟把無煙煤挑出來，把包在上面寫着商家字號的紙交給馬跡芳：“記住這幾家，以後就買這幾家的。”
馬跡芳又領命去了。等他再次回來時一個完整的爐子已經成型。第二天孫麟正在指揮三個男人給這個爐子壘煙囪並用竹竿和麥秸搭棚子的時候張惟吉突然冒了出來。
孫麟知道張惟吉不出現才是怪事，但還是裝作驚訝地問：“都知，恁來了？小子這裏平安無事，你每天來看小子，小子都不好意思了。”
張惟吉還是笑得和鴨子似的：“今天倒不是為了這事。實在是昨日你煮的那肉太香了，張提舉分了我一點兒，不解饞啊。這不陛下也聽說了這事，也想嘗嘗。那肉放了半夜不敢給陛下吃，我便只好再來叨擾一次了。”
孫麟說：“只是這煮肉時間卻長。”
張惟吉立刻說：“不妨事，豬肉我都帶來了。”
搬豬肉進來的兩個大漢都是大肚子，粗脖子，一看就是伙夫，說不定就是御膳房的廚子呢。這就是來偷師的。孫麟也不點破，反正這做菜也和作化學反應有些相像，光告訴你做法你也不一定能作出那個味道來。
在兩個大漢按照孫麟的指示處理豬肉的時候，張惟吉裝作無心走到還沒搭建好的草棚外牆角邊用腳踢了踢堆在那裏的石炭，回頭問孫麟：“你這是要燒石炭么？”
孫麟隨口回答：“是啊。這不是柴價太高么。”
張惟吉說：“這石碳可不太好用。陛下和皇後娘娘總讓宮裏減省用度，若是石炭好用，宮裏就用這東西做飯了。”他又好似剛剛發現新盤的爐子的半成品，俯身看了看問：“這是你弄的爐子么？”
孫麟說：“是啊。小子覺得石炭不應該比木炭難用，因此想試着把原來的爐子改一下。若是能讓人覺得石炭好用，那麼東京城的柴價不就降下來了嗎？原來燒不起柴的窮人就可以燒得起柴了。”
張惟吉趴在爐子上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看着孫麟把肉下了鍋就先回去了，只留下兩個廚子和幾個太監監視煮肉。在孫麟送他到門口時他突然說：“今日朝堂上可熱鬧得緊。那些前幾日跳得最高的言官都罷黜了，開封府吳知府也因為管下出了這等妖道，妖道又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受到彈劾，自請外放呢。這妖道平日裏出入的有名有姓的人家可是不少，不知這次都會牽扯了誰出來。”
這些朝堂上的事孫麟還沒有什麼概念，在不知道張惟吉說這件事的目的時只好祭起無敵表情包，臉上現出“懵逼”兩個大字，只吶吶地說：“是么？只是那妖道做戲的手段甚是高明，其中必有很多人真是受了妖道蒙蔽。就不要窮究了吧？有了這次的教訓他們也應該吃一塹長一智吧。”
張惟吉看到孫麟傻呵呵的樣子象偷雞得手的狐狸一樣嘿嘿一笑回了皇宮。
孫家的廚房現在只有兩個皇宮的廚子和孫麟能進，孫麟又不能離開兩個明顯武藝高強的太監的監視，於是孫麟便搬個木墩坐在廚房門口指揮老孫、老於和馬跡芳給石炭爐子壘煙筒，裝風箱。到下午肉燉好的時候爐子主體已經完成，煙筒也壘好，只剩包磚。
來拿肉的是李安，把人送走孫漁問於七和馬跡芳：“若是這肉官家吃着好，開個鋪子賣這燉肉能不能賺錢？”
還沒等兩人答話，忙着用炊餅蘸肉湯的那個皇城司十將叫邢召虎的已經大叫道：“待詔開個飲食鋪子賣這燉肉，若是不賺得金山銀海撅了我的眼睛去。”
孫麟問：“卻不知鋪面好不好找？”
於七說：“不知待詔要什麼樣的鋪面？京城的牙行都能找到，只是價錢高低罷了。”
要賺大錢首先要找個好鋪面。孫麟想了想：“鋪面不需要很大，但是要在人多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開鋪子什麼樣的屋子好，看看牙人手裏有什麼樣的，我們可以去看看。”
馬跡芳答應一聲就要去找牙人。孫麟叫住他：“你家裏可還有閑人？若是有閑人可以到鋪子裏學手藝，以後自己也可開一個飲食鋪子。”
馬跡芳呆了一呆問：“麟哥兒說的可是真的？”
孫麟說：“我騙你做什麼？汴梁城這麼大，百萬人口，一家鋪子也不能把燉肉賣到全汴梁去。自己人多來幾家鋪子也無妨，只要交點兒管理費就成。你看賣餛飩，包子的有多少？”
邢召虎搶到孫麟跟前問：“待詔小郎君，俺渾家也在家裏閑着，能不能學？”
開個連鎖店也不錯啊。孫麟看看這十長倒是一臉精明相，就說：“可以。”
這一下其餘幾個皇城司軍士也紛紛要求讓自己家人來學手藝——大不了交些錢財，學了這手藝卻是穩賺的。
孫麟問：“誰再去買幾隻肥雞來。我這裏還要作幾種新的吃食。”立馬便有個皇城司士兵拿了錢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