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必須死
手機響了，張大良拿起自己的手機，收了一個信息。
然後另外那個生命倒計時的手機也響了，張大良放下自己的手機，拿起來點開一看，就是白無常來的信息：“這兩天沒單子，你可以注意休息，準備干一票大的。”
張大良笑了笑，回信息過去：“你回來了，知道我幹什麼了嗎？”
“公開遺囑？你也太急躁了，這個時候打草驚蛇對你的財產不利，是對我沒信心嗎？你完全可以暗中先調查好自己的財產，有把握的情況下先提出離婚，我能給你續命。”
“已經失控了，現在我一點都沒辦法掌握公司里的情況。”
張大良緊接着又發一條：“我還把那個視頻發給他們了呢，要驚就驚個徹底。”
那邊果然反應激烈：“你是瘋了吧，張總，枉我還覺得你沉着穩重，就那個短暫的視頻也就你認得出來，作為證據是不可信的，現在你就發給他們，逼得他們走極端怎麼辦？要知道你現在不光是沒錢沒勢，連身體都是弱的，弄死你，財產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我還有六天陽壽，這是你們定的，難道幾個凡人就可以改變？”
張大良彷彿成竹在胸，繼續發著信息：“按照這個計時，我得六天以後才死，如果壽命沒到死得早了……這應該是你的工作問題吧，那麼問題來了，他們走極端我又怕什麼？”
對方一直沉默了三十多秒，才發過來信息：“你這是在試探我對不對？”
還挺機靈，張大良笑了，他現在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一切是真的，現在真的活下來了，他更想進一步證明一下陰靈的存在。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這說明死也要有規矩的，雖熱白無常工作失誤不少，要進行少量的壽命補償，但這回是明知張大良的余壽，總不可能再錯吧？
這裏就矛盾了，你那邊給人定陽壽，張大良這裏自己作死怎麼辦，認誰的？
世界上有各種意外，張大良一向覺得命運不會完全掌握在某個人甚至不論多強大的勢力手上，全世界的人都想保護你，你不小心腳滑摔下樓梯怎麼辦……
閻王爺的生死簿上你有五十年壽命，可流星就砸中你了怎麼辦！
這個要說得准，莫非閻王爺還能管外太空的事？
張大良確實是在試探，首先試探白無常是否是真的，你說給了我六天的壽命，那我去冒險你就得保護我，要有信譽不是嗎。所以這個試探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既然什麼時候死都是規矩，那就看你們能守這個規矩到什麼程度，能強行讓我不死還是提前化解危機。
“你們那兒應該叫陰間吧，既然有規矩，那說出來的話算不算數？”
毫不客氣，張大良發信息過去將了一軍，都任性到這個地步了，拿自己的生死來耍賴。
那邊足足一分鐘之後才發來信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會儘力，但陽壽就只是一個指標，就比如你和別人訂合同，雙方敢說一定能按合同做嗎？所以，合同里必然會提到意外情況，做不到了怎麼辦，該是誰的責任誰承擔，還得有雙方都滿意的賠償條款。”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做壞事都死了，還得自己承擔責任？”
“當然有這樣的情況，如果確實意外死了還有陽壽，我不能讓你再活過來。”
那邊反將過來：“但可以給你一點補償，你這個可以明確的，六天的壽命，你打算換個什麼？反正時間也不多，我們可以商量一下，給你拉個女鬼辦冥婚如何，六天很低值了。”
張大良啼笑皆非：“我還能用陽壽跟你換東西？”
“那當然，既然是交易，那就是相互交換的，你這輩子有一次悲劇的婚姻，我可以讓你再結一次完整的，起碼不會背叛你，但你可不能挑，六天而已，能給你辦這個我已經讓利了。”
“不要什麼冥婚，要也是解決這輩子的事。”
張大良深吸了一口氣，發過去：“我用六天，換我能順利離婚，該屬於我的財產全部都捐出去，這不算過分吧，只要你答應辦到，我馬上可以死！”
“你想太多了，那可是很大一筆財產，你覺得六天能換？”
“六天你都能給我換個婚姻，這點身外之物怎麼不行？”
張大良不服，對方卻嘲笑他：“張總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你有過錢，那錢就是身外之物了，一點都不重要，但是對那些一直渴望有錢的人來說呢，他們可以用命來換錢，沒有誰更高尚，六天時間你能撩到一個女人，以你現在的情況，六天能賺到多少錢？”
原來是這麼算的，這可是他一生所有的努力，六天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最巔峰的時候日進斗金，那也是有底子做後盾才做得到，現在的他沒有。
這麼看來陰間是個很悲慘的地方，一個女鬼只能換六天，和以前戰亂年代一樣，隨便給點錢就能買到一個女人啊。
時間對不同的人來說，價值其實是一樣的，但各人的底蘊影響了結果。
人家一分鐘幾十萬上下，這說的不是時間，而是別人身家本來就厚，跟時間沒關係。
“那到底能換到什麼程度？”張大良不甘心地問。
“這個連我都不好說，很複雜的。”那邊連續發信息，“比如你不想念書，給我四年的時間換一本真的畢業證，這個可以，我保證你能真實獲得，而且腦子裏連畢業該有的知識都會有，然而你付出的不僅僅是這四年，這四年很多美好的東西也跟着消失了，這樣換你是虧的。”
“如果人人都願意這麼換，那我倒是省心了，關鍵是你願意嗎？”
“生出來什麼都沒有，下一刻你就成了億萬富翁，或者功成名就的名人，但馬上要死了……這樣沒有親身經歷的人生和看電影有什麼區別，死了這個結果你也享受不到。”
那邊發完了消息，張大良自己也思考了近兩分鐘，才回了信息。
“我看你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有這種機會，我保證人人都會換，活着就會有快樂的時間和痛苦的時間，我拿痛苦的時間和你換了，接下來全都是享受的時間，誰也不會傻到全換啊，太籠統了，可以分細一點。”
“那好，你只有六天，換什麼你能滿意？”
張大良停了下來，又仔細回想了一遍計劃，才發過去信息：“我不想死，如果用一天的時間來換一具無主的屍體，行不行？”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讓所有人相信這屍體就是我，相信我死了。”
“你要裝死？”
“我死了遺囑才能生效，同時也不存在打草驚蛇的問題了，暗地裏活動我會更有把握。”
醫院？不需要了，張大良已經放棄治療，既然能換到命，還浪費這個錢幹什麼。
“怎麼讓別人相信屍體就是你？”
“你是神通廣大的白無常啊，能力肯定比人強多了吧。”
“不行，我不能影響正常的陽間秩序，要幫你，我也只能用普通人的手段。”
“也可以，能幫我到這個程度，相信你活人的手段也是不少的，起碼不會沒錢，當然也不需要多少錢，生活不是拍電影，漏洞太多了，只要面上過得去，沒有人想找麻煩，醫院的圍牆邊上有一個雜貨房，今晚你們想辦法把屍體放進裏面，就沒你們的事了。”
“今晚？不可能，絕對沒有這麼快。”
張大良當然知道沒有這麼快，對方如果用普通人的方法，那就是買屍體，這麼晚了也找不到什麼門路，而且這還是違規的行為。張大良已經是實在沒辦法，必須利用這個機會溜出眾人的視線之外，那樣他才好辦事。
“那就明晚吧，說好時間。”
“就算我能找到屍體，也不能保證別人相信那是你，警察要做鑒定的。”
“制度很完美，但只要是人來執行，就有漏洞，既然你不肯，那我自己來。”
……
第二天，張大良給律師打電話，着手準備辦理離婚事宜。
在視頻的威懾下，離婚並不難辦，難的是財產分割，張大良要保持着一種威懾力，可事實上他感覺，白無常那裏十有八九也不存在其他的視頻證據了，就這一個不清不楚的。
但他不說，對方就不敢賭他有沒有。
傍晚，天黑了下來，張大良讓小梁護士用輪椅把他推出去溜溜。
順着醫院裏幽靜的小路，他們就溜到了圍牆附近，張大良忽然說尿急。
小梁護士要把他推回去，他說等不了，要馬上解決，那也沒問題，反正四周無人，小梁這是一級看護，生理排泄她都是要幫忙的，這也不是沒做過。
但是這一回，張大良當然是要自己解決，他身體似乎好一些了，已經有幾天沒用小梁幫忙，所以他自己就走向那個小屋，還不讓小梁跟着。
對此小梁護士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張大良出去幾次她都幫瞞着呢。
結果等了好幾分鐘，小梁緩過神來的時候，雜貨房已經火勢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