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三
【番外篇三:沈拂】
當沈拂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他恍惚的有一種錯覺,他對她,似曾相識。
當她跳着胡旋舞落入他的懷抱時,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以至於在她離開蘇州城之後,他夜晚入夢還會夢見她。
他有時會做一些離奇的夢,夢裏,他舉起一杯酒,遞給一個衣着華貴的女子,他似乎隱約看到那女子嘴角彎起的嫵媚笑意。她喝下了那杯酒,頹然倒下,他驀地起身扶住了她,她倒在了他的懷中。
他心如刺痛,卻聽到女子念着他的名字:「沈拂,你……你……」
他扶着她躺下,心中亦是萬念俱灰,他不知道他一直來所作所為到底為何。什麼功名利祿,什麼青史留名,此時此刻,都不重要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上很乾凈,但是再乾淨,也抹殺不了沾上了鮮血的事實。
他伸手拔出腰間早已準備好的匕首,驀地,伸手,刺入了心中。這一刻,竟是無比的輕鬆。
他頹然倒下,目光掠過女子的臉,同她以不同的方向躺在了漢白玉的地面上。半生掙扎,卻依舊逃不過同歸於盡的結局……
這樣的噩夢他不止做過一次,每一次他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當他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噩夢中的那張臉竟似變得清晰了一般。
她的美麗,她的聰慧,她的美好,他都看在眼裏,然而,他,卻在夢中不止殺了她一次。
自從見了她以後,那噩夢漸漸的發的少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曾經去山中禪師詢問一位聲望極高的老和尚。
老和尚聽得他的描述,微笑道:「人有前世今生,施主,何必記掛於心。那只是你前世遺留下來的心魔罷了。」
「心魔?」沈拂大驚失色,「照着禪師這麼說,那是我前世曾經發生的事情?」
老和尚默然不語,只是微笑。
他勸道:「前塵往事都已終了,施主何不放下?心中放下,也就輕鬆了。前世因,後世果,一報還一報。老僧只是勸施主一句,凡事莫要執着,隨緣,隨緣罷了。」
老和尚不願意多說,轉身離去。
沈拂獃獃坐在佛團前靜坐良久。
他從不信鬼神之事,也不是虔誠的佛信徒。可是如今所遇到的一切,卻又太過匪夷所思。
正如禪師所說,隨緣,隨緣罷了。
碧媛喜歡他,他自是知道的,那晚碧媛吐露心聲,他亦是慚愧。他無法照顧她,也無法回應她的柔情。他知道她是一個好姑娘,幸虧有天澤照顧她,否則,他一定會愧疚的。
碧媛成婚時,他特地去挑選了貴重的首飾一副送給她。看到她和顧天澤在一起,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他感到很欣慰,卻又有一絲絲落寞。
他孑然一身為她而來,想着用盡一切方法還了前生的債,哪怕傾盡他所有柔情。可他來時她的身邊卻已經立着另外一個男子,她似乎早已不在乎他還欠着她呢。
他入內閣第一天,昭和親來恭賀他。
他和昭和一起游御花園,沈拂同她並肩走着,正是秋涼,落葉紛紛,打着旋兒落在她的髮髻上。
趁着她不注意,他伸手輕輕拈了一片枯葉在手中把玩。
「殿下可相信前世今生這一說?」園中小道寂靜,他幽幽說出心底埋藏着許久的話。
昭和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沈大人說的前世今生?」她微微一笑,「本宮還以為聽錯了,以沈大人這般嚴謹的人,想不到還相信這個?」
沈拂臉色微赧:「殿下可是覺得詫異?不瞞你說,沈拂曾經做過一個夢,那是在認識殿下之前很久,可是夢中的人卻和殿下很相似。」
昭和這一聽更加的吃驚,停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拂:「你夢見了什麼?」
沈拂眸光閃了閃:「只是夢見一個女子,穿着同殿下十分相似。」他說謊了,面對她,他怎麼說出夢中的實情?
昭和心底十分震驚,她是重生而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同她一樣有着重生前的記憶。
幸虧他只記得一點,倘若他記起從前她對他所作所為的一切,肯定不會站在這裏。
昭和輕輕一笑,幽幽道:「沈大人可否聽過莊子那個故事,莊周夢蝶,醒來時,卻不知道究竟是莊周做的夢,還是蝴蝶做的夢呢。無論前世今生,我們只需着眼此時也就罷了,何須執着?」
說著,她邁步向前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沒有挪步。
他思忖半晌,唇角淺淺笑意如水波般漾開。
他知她是洒脫女子,是啊,何必執着?他曾經也勸過自己,何必執着?
他低頭,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微微苦笑,他的頭腦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內心,卻已經中了毒,改不過來了呢。
他是不知道到底是他做了一個夢,還是那蝴蝶做了夢,他只知道,他是在作繭自縛。
她有多輕鬆,他就有多辛苦。
他嘆了一口氣,跟上了她的腳步,就當前世欠她的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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