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昭和問:「你到底是哪裏派來的人?如此狠毒竟然處心積慮要我的性命!」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死到臨頭,我本當告訴你,可惜,上頭的命令絕對不能泄露半分,沒辦法,你只能做個無頭鬼啦!」

他將長刀一橫,策馬向著昭和奔過來,道:「讓我來幫你一把,送你上黃泉路!」

昭和策馬狂奔,飛快的將頸前銀哨吹響,只聽得一聲高喝,在山谷的迴音下,彷彿有千萬人呼喊一般。

黑衣漢子猛地抬頭,只見兩邊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鐵甲軍士,一個個半跪着手裏拉着滿弓對着這山谷中的黑衣人。

緊接着,只聽到馬蹄聲響,在山谷的兩邊已經佈滿了肖遠帶來的人馬和暗梟衛,堵住了兩邊的出口。

「中埋伏了!」黑衣漢子慘叫一聲,他聲音還未落下,只聽得一聲聲慘叫從耳畔傳來。

他的同伴們一個個銀箭穿心,倒在了馬下。

十幾個刺客死在亂箭之下,斃命不過是片刻的事情。

「收!」山坡上長須男子騎馬出現在視野中,他策馬從一邊進入了山谷,到了昭和跟前立即翻身下馬跪在她的跟前:「殿下可安然無恙?」

昭和點頭。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纖細的黑色身影那裏,她翻身下來,聶縉過來扶住了她。

地上的女子身中兩箭,已然奄奄一息。

她緩緩揭開她臉上的面巾,露出曾經熟悉的面容,聶縉不忍看那樣子,昭和心痛道:「你究竟為何要如此?本宮從來沒想過,我同你,竟會如此見面。」

血珠從嘴角緩緩滑落,她蒼涼的看了看聶縉,又看了看昭和,苦笑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什麼都可以有,為何我什麼都沒有,難道說,這就是人的命?」

昭和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說:「倘若你不隨他們走,你本可以嫁個好人,做個新婦,難道你不明白?你伺候我這些年,難道你覺得我就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么?」

秋容扯了扯蒼白的唇角:「那又如何?只因為你的憐憫,我便能嫁個我不喜歡的人,這就是你的施捨了么?我不甘,你高高在上生來高貴的人又怎麼能懂我這點卑微的驕傲……」

她望向聶縉,對昭和說:「倘若你真的憐憫我,便讓我同他說幾句話……」

昭和遲疑了片刻,便站起來轉身離開。

秋容望着眼前的男子,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嘆道:「我生而短促,也算是自做自受。我這一輩子從來都是為了自己而活,從前對公主的那些敬愛不過是為了自己活的更好,我最愛的只有自己,因為這世上只有我自己可以依靠而已。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有生之年還會喜歡上一個人……」

她努力的伸出手指,輕觸他的手背,喘着氣道:「我知道你心裏沒有我,我只有一個願望,倘若我死,……求你……親手將我埋葬……」

她的淚水一串串的滾落出來,定定的可憐的望着他。

他眼眶濕潤了,點了點頭。

她心有所動,握住了他的指尖,輕輕的合上了眼睛,輕輕的說:「我原本以為……我們都是一樣的……」

輕輕的一聲喟嘆,女子的聲音彷彿飄在空中的煙塵一般漸漸消逝。

她的手從他指尖落下,昭和轉過身去,淚水滑落下來。

聶縉伸手撫了撫她的發,輕聲道:「我答應你,親自葬你。」

蘇州府尹本還留了活口,奈何那些人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逮住沒多久便吞毒自盡了。

昭和雖然心裏知道是哪一班人馬,但是從這些人身上拿不到證據,便讓蘇州府尹自去處置,只整頓了人馬繼續上路。

秋容臨死前要聶縉親手葬她,昭和便叫人在山谷的坡子上掘了墳將秋容就地安葬,聶縉撒上了最後一抔土。畢竟是朝夕相處四年的身邊人,昭和雖覺得她可恨又覺得她可憐。

聶縉想起她臨死前說的那句話「我原以為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可以理解她心底的郁怒和不甘,那些他都曾經經歷過,然而,他們又是不同的,因為他有昭和,心中有愛,而她的心中,卻是一片荒漠,所以才會那般肆意的背叛最親近的人、以最惡意的揣測去判斷別人,最後落得如此可悲下場。

因着這次將那些匪徒一網打盡,於路回京倒是十分順遂,蘇州府尹令了鐵甲護衛一路護送昭和等人回京,路上肖小見這等架勢也不敢招惹。

一路曉行夜宿,到達京都的時候已是春暖花濃的三月,因着旅途的疲憊,大家都要好生的修整一下。

文光和蕊兒、來寶同阿吉一起陪在後宅裏頭,阿吉得嘗了一回夙願,又有小夥伴的陪伴,性子比從前開朗了許多,鎮日裏可高興着呢。

皇覺山上,山腰間的亭子上,一個身着素衣的女子臨欄眺望。只見山道上一輛華麗的黃幔馬車緩緩行駛,前後擁簇着不少人馬向著山上的皇覺寺過來。

「娘娘,今兒皇覺寺可熱鬧呢。」

素衣女子微擰遠山煙眉,轉頭看向身邊的侍女蓮蕊,問:「你可知道那來的是誰?」

蓮蕊也身着暗青色素衣,神色卻依舊活潑,饒有興緻的對她說:「我跟小尼姑打聽過,是藺貴妃來上香還願來了。」

「是她?」她眼眸微轉,再次轉目望去,看這陣仗前擁后簇錦繡繁華的樣子,倒是比她這個皇后出行還隆重。

她久離皇宮,看來宮中的情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葉思怡掐指一算,她離開皇宮已經三月有餘,當初元和帝說親自接她回京,如今日期已過,這藺貴妃都來上香還願了,那皇帝還沒想着這裏還住着一個皇后呢。

雖然並不期望回到那富貴牢籠,可是想起帝王的涼薄,到底讓人心寒。

葉思怡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她就住在這半山腰的清凈俺,因着皇覺寺時常有人來往,她住這邊倒還清凈些。

閑事看書禮佛,偶爾在山中走走瞧瞧,日子倒是比宮中過得自在。

蓮蕊鎮日在山裏頭悶的慌,還伏在欄杆邊貪看那般人馬,待得那般人馬進了殿堂,便沒得看了,不由得嘆息一聲。

葉思怡看她那副貪玩的模樣,笑道:「瞧你跟猴似的扒在欄杆上,小心翻身掉下去,到底是宮裏出來的人,瞧着太不像樣。」

蓮蕊一聽趕緊縮回腦袋。

這時,山裏頭響起幾聲清脆的笛聲,那笛聲仿似婉轉的莫非鳥鳴,悠揚動聽,雖沒什麼曲調,卻很是熱鬧饒有趣味。

蓮蕊笑道:「這人不會吹笛子,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不像曲子倒像是鳥叫!要是我見着那人,肯定要數落他幾句。不過倒是難得他隔幾天就上山來吹一吹,每次吹的還不一樣,倒是挺有趣的。」

葉思怡一怔,立在原處,定定的看着枝丫上的一朵粉紅桃花,耳朵卻專註的聽着那笛聲。

「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原來是個書生!」

蓮蕊激動的指着對面的山上漢白玉的亭子裏那個身着魚白袍子的年輕人,遠遠看去,烏髮白裳,身姿如竹,很會惹人遐想,只是遠遠的看不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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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貴夫榮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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