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謀天下
翌晨,拓跋容與楚玥來到了一幢偏僻、寂靜的西郊塔樓,此處已荒廢多年。外面雜草叢生,了無人煙。
他們順着台階,一路向上,塔樓裏面明亮通透,但由於年久失修,腐蝕損壞嚴重。走到塔頂,是個六角形的瞭望台;周圍佈滿雕刻騰雲圖紋的烏漆樑柱,和纏繞在柱上的常綠藤蔓,此外空空如也。倒是遠處的樹林上方,鳥群飛翔,彩蝶繽紛。
楚玥一襲淡藍色的錦繡衣袍,衣服上綉滿璀璨斑斕的孔雀翎。細膩、光滑,美如白玉的脖子上,掛着光芒閃耀的翡翠玉飾。她只是靜靜地站着,望向遠方。
拓跋容一襲月白色蟒龍錦袍,猶顯英俊神武。
“玥兒為何來此?西郊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自有好去處。”
“難道四郎認為玥兒只想遊山玩水?”楚玥淡淡一笑道,“從這裏望過去,能夠看到一個多面的帝國。不知四郎,看到了什麼?”
拓跋容微微一怔,表情凝重道,“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
一邊是輝煌宮廷,錦衣玉食,繁華尊榮;一邊是貧苦難營,骯髒破敗,餓殍枕藉。
“如今的帝國,朝堂陰暗,吏治不明,貪腐加劇,西部州縣連年飢荒,瘟疫肆-虐,盜患匪寇猖獗,北部強敵盤踞,戎狄常襲,南部鄴國窺覬,還有便是外戚干政,各地強權獨霸一方。”楚玥的目光如梟鷹一般銳利,直刺人心,“這些陳年舊疾,隱患毒瘤,已不是當今文帝能夠扭轉乾坤,徹底剷除的了了。雖然推出了一些明政,略有奇效,但終歸還是治標不治本。”
“玥兒眼光獨到,縱觀天下大局,竟能把當下的帝國局勢剖析地如此清楚。”拓跋容甚是佩服,眼前這個深愛的女人,果然是魅力非凡,高深莫測。“那依玥兒之見,該如何?”
“變革,需要一次翻天覆地的變革。”楚玥的目光如火一般熾烈。
“如何變革?還請大膽直言。”
“促農耕,興實業,肅吏治,委賢才,除外戚干政,削藩將兵權,造就一個擁有中央集權的強大帝國。而後驅戎狄,破鄴國,天下一統。”
“好!巾幗不讓鬚眉。”拓跋容熱血沸騰,豪氣壯志地大喊道。
“要變革就得徹底,但變革的首要條件;是要出一位雄才偉略,勵精圖治,仁心仁德的帝王,他必須要有卧薪嘗膽般的堅忍不拔,有識人辯才的慧眼,有力挽狂瀾的手段,有至死不渝的決心。”
“如此非凡,果真有之?”拓跋容的目光如太陽般閃耀璀璨,“當今得勢者,無非太子與晉王也,此二人能安天下乎?”
“不能,太子乖戾,軟弱,奢淫無度,並非明君。其母族勢大,倘若即位,必然外戚干政,禍亂朝綱,使得國政黑暗,民心背離。再觀之晉王,雖常以仁義,恭儉,忠孝標榜自詡,可實則是陰狠厲辣,卑鄙無恥的奸險小人。一旦掌權必定暴君苛政。”楚玥一針見血地說道,“五皇子璃王,行事詭譎,殺戮戾深;大皇子庸庸碌碌,資質平平,餘下的皇子則年幼無知,全都不堪重任。”
“如此說來,也只剩本王了。”拓跋容淡淡一笑道。
“唯有殿下能夠力挽狂瀾,安天下,救蒼生。”
“恐非易事啊!太子與晉王實力雄厚,樹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扳倒的。”
“四郎已經隱忍了多年,難道還怕等待嗎?”
“那試問我何以與太子、晉王爭雄爭霸?一來我無黨羽依附,再則更無軍政實權者支持,拿什麼斗?”
“現在急於招攬黨羽,無疑是引火上身。公然與太子,晉王兩方交惡,必定死得難看。我們要掩蓋鋒芒,夾縫求存,迂迴在各個權利之間,借用他們的力量,去消耗、削弱彼此,而我們只需靜觀虎鬥,等待時機與變數。”楚玥緩緩說道,“對現階段的殿下來說,黨羽越多,負擔、顧慮越多,害怕失去的東西也就越多,這樣反倒束縛了手腳,不敢一往無前地大膽去幹了。”
“玥兒的見解果然與眾不同,新穎獨到。”
“在朝中有霍毅、璃王等衷心之士足以,在朝外嗎,還有大同會和陸先生。”楚玥那一雙慧光閃爍的眼睛,好似能刺入人心。
“妙極!”拓跋容淡淡一笑道,“玥兒從小久居深山,不諳世事,怎知曉如此多的朝堂事,就連江湖上的大同會與本王的聯繫也能探查清楚。”
“大同會是商貿奇才陸道崖於六年前創立,現如今已控制了南部的綢商、茶商,東部的鹽商,還有中部各州的絕大多數糧商,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商會,富可敵國。而陸先生以前是慕妃娘娘身邊的忠僕,他能成就舉世無雙的商業帝國,與慕妃的暗中相助,怕也不無干係,因此陸先生才會這樣不遺餘力地效忠殿下。”
“玥兒真當曠世奇才也,不出深山,便知天下事。連帝國的間諜組織“羅網”也不曾探知的絕密,可到了玥兒這裏,獲悉絕密居然變成了輕而易舉之事。”拓跋容好奇之餘,也有一絲絲隱隱的困擾與擔憂。她好似更加的神秘莫測了。
楚玥沒有立刻解答他心中的疑慮,依然緩緩說道;“想要軍政實權者的支持,殿下只管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便是,到時候貴人自來。”
“那玥兒認為,貴人何在?”
“燕王拓跋誠。”楚玥脫口而出,“他是帝國皇叔,也是唯一領兵掌權的藩王。當年燕王為了避嫌,自願奔赴燕北,領命固守北境邊疆,讓戎狄十年不敢南下,成為了大昊的第一道難以攻克的銅牆鐵壁。這麼多年,朝中高官明裡暗裏地彈劾,誣陷屢見不鮮,可皇帝依舊對燕王極為的信任與器重。這與兩人的深厚情誼,互為了解也是分不開的。燕王為人剛正不阿,赤誠忠心,他早已認識到了帝國的毒瘤與弊端深重,但又沒有一個值得輔佐的有志儲君,因此他一直置身事外,不依附任何朝中權貴,更不受權勢者左右。只待一位可誓死效忠,盡心輔佐的雄韜偉略,仁心仁德的英主。六年前慕妃娘娘把殿下托給燕王,就是想讓他在殿下的身上找到希望,找到一個帝國的未來。”
“玥兒到底是怎樣一個奇女子。”
“四郎心中該是有許多疑惑吧!”
“沒錯!”
“那還請四郎安心,明日便可解開你心中之疑。”
“是嗎,我很期待。”拓跋容的目光甚是溫柔。
突然楚玥用堅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拓跋容的眼睛道,“很快未知的黑暗與邪惡,會像狂風暴雨般襲來;如若走錯一步,必將萬劫不復。但我會一直陪着你,走完這個陰詭地獄。那所有的黑暗與恐怖,都由我來和你一起承受,而那些不恥的陰謀與殺戮,也都由我來為你去做。”
“這可是一條九死一生的險路,我怎捨得玥兒犯險。”
“從玥兒認定四郎的那刻,我們的命運就已經連在了一起。”楚玥的眼睛泛着雪亮的光芒,“我要同殿下改變世界,創一個殿下心中的盛世帝國。”
楚玥猶如一道奇迹之光,一團希望之火,把明亮和溫暖帶進了拓跋容的胸膛。
“這條路,可是千難萬險,黑暗無邊那!”拓跋容微微一笑,但他似乎也從楚玥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像熊熊火焰一般燃燒着。他暗自宣誓,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要實現自己的雄心壯志;平天下,除國患,救蒼生。
突然,頭頂爆發出一陣霹靂,晴朗的天空變得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那混沌的磅礴大雨眨眼間傾盆而下。
拓跋容望向遠方,目光銳利,刺破蒼穹。
“帝國局勢風雲變幻,險象叢生,前面該是怎樣一條黑暗無邊的道路啊!”
“但總歸有夜盡天明,春暖花開的時刻。“楚玥望向烏雲最濃密的地方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