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五、神廟
第二天,我們一行就到達了神廟。神廟坐落在一個綠樹環抱的山谷里,前面是一個寬闊的廣場,後面是一座說不上是什麼風格建築的神廟。神廟建得高大巍峨,屋頂是一塊塊巨大的石板鋪就。我們走過廣場,發現眼前的神廟有一種頹喪的感覺,那巨石砌成的牆面上坑坑窪窪的,似乎是佈滿的彈痕。那一塊塊黑黝黝的色彩,也像是燃燒之後的痕迹。而一角有一個明顯是後來修補的缺口,更像見被炸彈炸坍。這個缺口,使得巨大的神廟,如同是一個斷臂缺肢的巨人。
我問導遊小川,“看這場景,這個神廟似乎有過一次非常慘烈的戰鬥?”
導遊小川說他帶團到這一帶觀光好幾次了,起初也有過這樣的疑惑,但從未聽人說過這裏打過什麼仗。也許,這就是這個神廟的建築特色吧。或者,當初的那個設計者,是在用這種方式,刻意地給人做着某種提示。
我看着神廟門前空蕩蕩的廣場,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幅畫面。畫面里,廣場上出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屍體,我甚至聞到了那幾乎讓人窒息的血腥味,聽到了那轟隆隆的爆炸,那呼嘯着的雨點般的子彈,那燃燒的硝煙。那在硝煙中的絕望的呼喊,那在硝煙中血脈賁張的激情,那在硝煙中橫飛的血肉,那在硝煙中痛苦的呻吟。我定了定神,這一切的一切,又似乎只是存在於夢中的一個幻景。但我回頭看着身後的神廟,看着巨石砌成的牆面上的彈痕,燃燒之後黑黝黝的痕迹,炸彈爆炸之後的坑道,被炸彈炸坍的那個缺口。這一切又告訴我,一切都不是存在於夢中的一個幻景,一切就是真實地發生過的。屍體可以搬走,血腥會隨風飄散,硝煙和彈痕、血污能夠洗刷,但留在心裏的痕迹,將清晰地留下。這痕迹也許是榮耀,也許是痛苦,也許是悲傷……
我抬頭看着天空,天空是一種奇怪的藍,藍得似乎要滴出汁液來。又藍得似乎孕育着一個什麼蠢蠢欲動的東西,彷彿隨時都可能破藍而去。在這藍色的下面,有一絲絲白雲悠閑地掠過,就像這世界無論發生什麼,都和它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空氣清新無比,像一股清流洗滌了我肺腑和血脈中的混濁之氣。
在李禮理和老炮的招呼下,我隨大家一起走進了神廟。
神廟裏的大殿建得高大巍峨,房梁是一根根兩人合抱的巨木,導遊小川告訴大家,上面雕刻着博格達的風光圖案。立柱是一根根兩人合抱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的是一個個博格達征戰的故事。在大殿裏,一字排着十六幅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畫像。每一幅畫像前,就擺着一個香鼎。這就是博格達眾神的畫像。博格達十六神,也是博格達長老會的全體成員。
在觀看着這些神像時,老炮突然大叫了一聲。老炮的叫聲招至了所有人的圍觀,他們站在一幅神像前,卻一起把驚詫的目光投向了我。
阿妹說,“這第三幅畫像上的戰神和你好像,幾乎就是一模一樣。”
我微微一笑,“什麼好像,那本來就是我。”
我的回答招來了在場的所有人的噓聲。李禮理和老炮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說你胖,你還真的就喘上了!”
大家的噓聲后,一個女孩子出現在大家的後面。只見這個女孩子穿一身黑底鑲嵌紅色綉飾的裝束,一頭長發高盤,用一個銀頭飾箍着。頭飾邊上,插着一根精美的羽翎。
大家看見這個女孩子都覺得奇怪。導遊小川說,“這是部落的大法師。”
女孩子走近時,導遊小川恭恭敬敬地向女孩子行了一個禮。女孩子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大家看見這個女孩子身材瘦長,眉目清秀,只是皮膚有一種很特別的白皙。乍看之下和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不同。如果不是導遊小川介紹,我們誰也看不出來,這個女孩子竟然會是一個法師,而且是一個大法師。
大法師朝我看了一眼。我發現大法師的目光無比柔和。她看着我,臉上突然水一樣地起了漣漪,目光也迅速變得驚愕起來。但她隨即恢復到之前的神態。雖然這只是瞬間的變化,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我對大法師微笑着點點頭,說,“大法師好!”大法師點點頭,突然開口,“你不用叫我大法師的。”我脫口而出,“阿格瑪……”。其實這時,完全是神使鬼差。我叫了大法師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大法師對我這樣一開口,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而我的回應,更是讓大家驚上加驚。李禮理慌忙扯了扯我,對導遊小川和阿格瑪說,“對不起,我這個兄弟從來沒個正形,但決沒有不敬的意思。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這廝,讓他以後決不再胡說八道。”
阿格瑪面對着我,說,“阿格瑪就阿格瑪吧!”
阿格瑪的這種神態,讓我的心裏忽然一動,油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阿格瑪,依稀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她。只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阿格瑪。從阿格瑪看見我的那種表情和對我的態度,她也應該是認識我的。也許,還不僅僅是認識那麼簡單。
導遊小川帶着大家去了神廟的裏面參觀,大殿裏就只剩下了我和阿格瑪兩人。
所有人離開后,阿格瑪站在那裏笑吟吟地看着我,和剛才的神態判若兩人。看她此刻眼角眉梢含笑的樣子,哪裏像個部落的大法師,簡直是一個童真未失的小姑娘。
阿格瑪歪着腦袋看着我,說,“歡迎你回到博格達!”
我愣了一下,“回到博格達?我可是第一次來這裏的!”
阿格瑪擺擺手,“不用解釋。我知道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道理。”
我依然是一頭的霧水,“我做什麼了?”
阿格瑪看着我,微微一笑。“你不用說了,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