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戰後的月光

“哈哈哈，安格爾長老，這些人類很是好騙啊，您隨口說說他們居然就信了！”

空中急速飛行的巨大甲蟲上，只剩下一顆腦袋的托馬斯忍不住嘲笑紅蓮等人，但他很快發現，安格爾並沒有和他一樣，痛痛快快的笑出來，反而低頭看向了自己。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讓托馬斯看得有些心慌：“安格爾長老，您怎麼不說話？”

安格爾輕輕地笑了笑，笑聲在托馬斯耳中聽着有些刺耳。

“托馬斯啊托馬斯，以前的你不是挺厲害的嘛？現在怎麼變成這副德行了？而且，我不是說過了嗎？王會處罰你們的，而剛才的那個美麗的小姐已經為你挑選了最棒的處罰，你可要好好感謝她哦！”

“難道……真的按照那個女人說的來處罰我？”托馬斯腦海中有些混亂，紅蓮說的可是一年啊，扔進靈域一年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誰會知道啊！

“天哪，安格爾長老，請您不要這麼做，那個女人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人類而已，王怎麼可以讓她來處罰我，我可是魔族的長老啊！”

想到一年的處罰，托馬斯就感覺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事情，連忙哀求起來。

安格爾目光有些冰冷，掃過了托馬斯的腦袋，讓托馬斯立時閉嘴了：“托馬斯，鑒於您的表現，我想王會很樂意讓您的刑期增加一年的，至於她嘛，王還有別的用途，你就替她也關上一年吧！”

輕描淡寫的，安格爾就把托馬斯的刑期直接增加了兩年，讓托馬斯腦海中生出一股濃濃的絕望。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王要這麼處置我？”托馬斯看着安格爾，就明白安格爾並沒有說謊，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王會任由人類來處置他們魔族的長老，就算是他的任務失敗了，也沒有這麼嚴重的懲罰啊！

安格爾低頭對托馬斯一笑：“要怪就怪你自己，擅自動了不該動的人，這次的事情，你把那個人拖下了水，王覺得很不滿意啊！”

不該動的人？托馬斯疑惑，但安格爾並沒有打算把答案告訴他，但他也能夠勉強猜到了，原來是那個叫做紅蓮的人類女人啊，王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竟然讓王專門派一個傳奇長老來抓他們回去。

可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安格爾明顯沒有意願講給托馬斯知道，就只有讓托馬斯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和絕望，乘坐着巨大甲蟲，飛向魔族之地。

——

浩劫終於過去了，可惜此時黎明還沒有到來，天空也依舊是深藍一片，漫天星辰。

皎潔的月光落在已經成為大坑的廣場上，眾人都抬起頭來，看着天空，極為少見的，女王陛下和她的臣下居然會坐在一起看星星，當然，現在的女王陛下是漢娜-蘭斯洛特。

雖然眾人是打算把漢娜當作放棄的籌碼，可浩劫過去了，這個籌碼居然還在這裏，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勉為其難的叫她一聲“女王陛下”，不過比起剛才交出的第一聲“女王陛下”，此時眾人的語氣都多了一些尷尬。

不過反正菲安娜和漢娜坐在一起，大家這麼喊，好像也沒什麼錯，經過自我開解，大家都開始叫得理所當然起來。

紅蓮大姐坐在菲安娜兩姐妹身前，一個勁地催着她們把今晚的賬單結了，賬單上的數目居然真的是百八十萬卡羅，一分都不少。

菲安娜怎麼可能給她，於是兩個女人就像街邊賣菜的大嬸一般，吵吵鬧鬧的討價還價起來，索菲婭感覺兩大之間難為小，索性就跑開了，溜到了被冷落在角落的凱爾身邊。

她都不知道，她這麼一過來，瞬間把大半人的目光吸引過來了，那些個士兵貌似個個都雙眼冒火的看着凱爾，讓凱爾心驚膽顫，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索菲婭的相貌與紅蓮姐的相差不多，只是她更加的英氣逼人，尤其是穿着騎士服，英姿颯爽的樣子不知道吸引了十字騎士軍多少士兵的愛慕，雷歐和卡爾文兩個老一輩的大劍師之所以會被索菲婭取代，成為帝國傳奇，在相貌上佔了很大的因素。

此時眼看自己愛慕的那個姑娘竟然湊到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少年身邊，怎麼讓這些士兵不吃吃醋呢？

場上唯一缺席的可能就是那位年輕的宰相大人了，他受傷太過嚴重，連治癒魔法都起步了太大的作用，被幾個士兵風風火火的抬去緊急治療了，還好，傷勢已經穩定了下來。（凱爾的鮮血都快流幹了，再放一點，小命都沒了，怎麼還敢放血給費舍爾！）

看着漫天星辰，凱爾心裏還是有些好手，尤其看到索菲婭在身旁，更加開心了，這個超級天才少女也算是他的偶像啊！

“凱爾，今晚真的是多謝你了！”索菲婭抬頭看着天空，對凱爾說著，同時，將扎着頭髮的發繩鬆開，鬆軟的頭髮輕輕地甩了甩，讓凱爾看得有些呆了。

不只是他，就連那些個士兵們都是看呆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不扎頭髮的索菲婭，平日裏在營里，在戰場上，索菲婭都是扎着頭髮，一馬當先，什麼時候見過她這個樣子？

“索菲婭姐姐，你這樣子挺有女人味的！”凱爾忍不住贊道。

索菲婭“噗嗤”一聲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凱爾的額頭：“你才多大，知道什麼叫女人味嗎？”

“你們能不能不要老是戳我的腦袋，都怪紅蓮大神帶壞你們……啊！”凱爾說到一半，一塊小石頭就扔到了自己的頭上，差點在頭上砸了一個包，再一看，見到紅蓮姐怒目看了過來：“你這臭小子，不要在我背後說我壞話，我的耳朵可靈得很呢！”

“呵呵，疼不疼，我幫你吹吹！”索菲婭恬雅地笑了笑，凱爾感覺這個笑容已經好久沒看到了，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竟然任由索菲婭湊到他的腦門上，輕輕地揉了揉，真的吹了幾下。

“可惡啊！”

一陣憤怒的咆哮聲從十字騎士軍的士兵們，不對，還有一大群的暗衛，幾乎所有的男性都想凱爾投來了殺人般的目光。

“那個小子到底是誰，真的要讓他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可惡啊，居然要我們的前任……軍長做這些事情，他算老幾！”

“等我找到機會，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他！”

……

一時之間，整個廣場遺址上，殺意縱橫。

“對了，索菲婭姐姐，傑尼和阿爾法他們呢？”凱爾忍不住問了起來，之前的大戰，凱爾就只看到傑尼他們被紅蓮姐的拳風直接轟了出去，倒在地上好像也沒有起來，不由得擔心他們會不會有什麼事情。

索菲婭想了想，說：“他們好像都被抬走了，光系魔法師不夠，還有太多人需要治療了，所以現在都應該和費舍爾一樣，送到了別的地方去治療！”

“原來是這樣！”凱爾點了點頭，確實，治癒魔法只有光系魔法才有，也只有光系魔法師才能夠精通，在場的會使用光系魔法的，貌似也沒有幾個，除了十字騎士軍原本配備的八個之外，就只有菲安娜，凱爾兩個，紅蓮姐和索菲婭雖然也會，但她們兩個的光系魔法只能算是入門，唯有凱爾，因為獨特的天賦，所以在光系魔法上的造詣，能夠與菲安娜相差無幾。

不過，反正他們也死不了，只是遲一些治療或者早一些治療而已，凱爾覺得自己還是不必要在浪費魔力和精神力了。

“還有肥肥貓呢？他也被抬去治療了？”

“是啊，不過我派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專門去把他關了，等菲安娜重回王位之後，在宣佈對他的審判！”

“不是吧，你們要給他判刑？”

“那是當然的，誰叫他投了國王的錢袋！”索菲婭說的理直氣壯，看來當初吃了兩個月西北風的痛苦讓她和菲安娜對肥肥貓有着極深的怨念啊。

“嗯，對了，索菲婭姐姐，你剛才為什麼要謝我啊？”凱爾想起來，剛才索菲婭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謝你什麼，總之就謝謝了！”索菲婭忽然在凱爾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笑着走回去菲安娜的身邊。

“不行了，絕對要燒死那個傢伙！”

“沒錯，燒死他！”

“燒死他！”

眾多士兵已經瘋了，索菲婭竟然親了那個少年一口，看看那個少年的表情，是何等狂妄自大的炫耀啊！

嘣！

格洛西亞手中的短劍竟然斷成了兩截，是被她硬生生的掰斷的。一旁的士兵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她，關切地問道：“格洛西亞大人，您沒事吧？”

格洛西亞好像才回過神，將目光從某個少年身上轉回，乾笑着說：“沒事，我沒事！”

雖然如此，可是她是不是瞄過去的充滿殺意的眼神和是不是露出的獰笑，都讓這個好心的士兵感覺有些不同尋常，貌似格洛西亞大人的殺氣比他們的還要重啊。

總之嘛，這個夜晚過得還算是平靜，凱爾是這麼認為的。

——

“菲安娜，你能原諒我，我很感激！”山野獸神聖斯特爾圖有些慚愧的看着菲安娜，“如果是真正的敵人，我從來都不會仁慈，但沒想到我這次的殘忍，卻做錯了事情，你雖然能原諒我，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

“為什麼呢？你其實也是受害者，不必要再向我道歉了！”菲安娜感受到了聖斯特爾圖的真誠，但她還是欣然地寬恕了聖斯特爾圖犯下的過錯。

可菲安娜越是寬恕，聖斯特爾圖反而感覺越是羞愧，神明與人類交好，同樣，神明的後裔其實與人類的關係也是相當不錯的，在尋常時候，人類是不會打擾神明後裔的生活，除了某些緊急的事態發生后，才會去尋找他們。

作為神明後裔，他們也有着自己的驕傲，對人類犯下的過錯在他們眼裏，就只是一種羞辱，父輩為人族做出的種種貢獻，都是他們的驕傲，而犯下了過錯，就相當於給自己的父輩蒙羞，這種事情，他們是絕對不允許的。

這也是為什麼山野獸神聖斯特爾圖非要彌補她過去犯下的錯誤，即使菲安娜已經原諒她了，她還是決定要彌補。

聖斯特爾圖的身體突然變小，到最後成為了一支白色的小貓，她輕揉着腳步，走進了菲安娜，說：“雖然你不想要我彌補過錯，可這是我們的驕傲，所以請你不要拒絕！”

說完，她便在漢娜的食指上咬了一口，拿了漢娜的一滴血。

“這是……”漢娜看着聖斯特爾圖，有些驚訝的看向姐姐菲安娜。

顯然，她並不知道，聖斯特爾圖為什麼這麼做。

菲安娜向她解釋：“這是一份契約，之所有神明後裔都懂得的一種魔法，能夠在她與你之間建立魔法契約，通過契約的力量，束縛她的行動，強行讓她自己保護你三年！”

“這……”漢娜想要拒絕，但她的力量並不足以反抗聖斯特爾圖的意志，只是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了，自己與聖斯特爾圖之間，多了一層奇妙的聯繫，彷彿能夠隨意地操縱對方，而且還能夠隱隱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我已經與你的妹妹漢娜簽下了契約，三年之內，我都會帶在她的身邊，盡我所能的保護她的安全，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彌補心意！”聖斯特爾圖湊到了漢娜身邊，而菲安娜苦笑着，說：“你真的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而是我願意這麼做，神之子，神明後裔，犯了錯誤，也必須得改過，而我能夠像你贖罪的，就只有這個方法！”聖斯特爾圖說的很堅決，並不像是菲安娜能夠隨便說說就能夠改變主意的。

菲安娜也只能無奈地點頭，表示同意：“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實在沒辦法反對你了，而且漢娜如果在你的保護下，肯定會安全很多，尤其不能讓她再被像那邊的那個小鬼那樣扮豬吃老虎的傢伙靠近！”

凱爾的耳朵變成了招風耳，清晰的聽到了菲安娜對聖斯特爾圖的囑咐，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親了漢娜一口而已嗎？有必要這麼防備嗎？專門派一個神明後裔來，就為了防止他靠近，有這麼誇張嗎？他也很吃虧好不好，那可是他的初吻啊，居然就給了漢娜，他都還沒喊委屈呢，一定是山野獸神的俯身效果還殘留在菲安娜姐姐的身上，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子的。

漢娜有些臉紅，拉了拉菲安娜的衣袖，說：“姐姐，凱爾先生只是在救我而已，你不要老是欺負凱爾先生啦！”

“沒事！”紅蓮大手一揮，“這小子從小就被人欺負慣了，隨便欺負，沒問題的，你也可以試一下哦！”

奇怪了，紅蓮姐有沒有被山野獸神附體，怎麼心腸也是這麼壞的呢？凱爾心裏努力逃避着真相，但還是沒辦法瞞得了自己的良心。原來，紅蓮姐是純天然的真正的無情無良的奸商團長啊！

問題是現在的山野獸神，已經變成了白色小貓的聖斯特爾圖，居然聽話的朝着凱爾張了張嘴巴，露出力量尖銳的牙齒，似乎是在想凱爾示威。

凱爾明白，如果是任何一個知道着白色小貓真實身份的人，都不會覺得，此刻的白色小貓是否有些可愛，而是都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用到頭頂，那種別殺意纏繞的感覺，是多麼震撼人心的啊。

——

時間過得很快，過去了一天了，安格爾幾乎是毫無阻礙地帶着托馬斯和加斯卡，連夜趕到了魔族之地。

靈域，是魔族裏最為恐怖的險地，在這裏，看似非常簡單，橫縱數列不過方圓六百米的地方，裏面怪石嶙峋，時不時就能看到一座石柱在發出為微弱的光芒。

“安格爾長老，求求你不要，不要把我扔到靈域裏，我會死的！”托馬斯的身體依舊沒有恢復過來，一個乾癟的腦袋被安格爾提在手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靈域。

看着自己在不斷的接近靈域，托馬斯心中絕望的哀求着，祈求着安格爾不要將他扔到靈域裏。

安格爾朝着手上的腦袋邪惡的笑了笑，說：“好啊，我不把你扔進去，不過，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您儘管問！”托馬斯彷彿看到了希望，期待地看着安格爾。

只是，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整個世界在他的視野里，在不斷的翻轉，他偶爾翻轉的鏡頭裏，能夠看到，安格爾站在靈域旁，邪惡的看着自己，露出同樣邪惡的微笑：“不要意思，我手滑了，你就現在裏面獃著吧！”

“啊？不要，不要，不要！”托馬斯開始瘋狂的悲嚎起來，只是，這都無法改變他被靈域吞噬的結果。

安格爾看着托馬斯的腦袋掉進了靈域裏，這才垂着口哨，悠閑地離開了，而靈域裏，托馬斯的慘叫聲已然響起。

安格爾繞過靈域，來到了一座巨大的魔殿，裏面，只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坐在巨大的王座上，一手托着下巴，饒有興緻地看着安格爾。

這是魔王，現任的魔王，擁有着魔族最為強大的力量的魔王。

“王，我已將托馬斯和加斯卡帶回，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安格爾恭敬地向王座上的魔王，同時將加斯卡的身體擺了出來。

此時的加斯卡，依舊沒有醒來，倒不是說她的傷勢太重，而是被安格爾不斷打暈的。

王座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加斯卡，便說道：“你可以先出去了，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就管好你的兵！”

“是的，王！”安格爾再次躬了躬身，然後轉身向殿外走去，至於加斯卡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些事情與他有什麼關係。

期待一個魔族傳奇長老會同情加斯卡，別做夢了！

安格爾自嘲着，走出了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