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決不選擇放棄的男人
“老師，你看我現在的劍術怎麼樣了？”傑尼擦了一把汗水，拎着大劍，他剛才在凱爾面前認真地練習了一遍之前學習過的劍術，現在正在詢問凱爾意見。
羅伯茨家族的商船中午的時候就從多多洛鎮中央的河道出城了，大家族的招牌就是好啊，就算是十字騎士軍的士兵前來檢查，也都沒那麼放肆，很隨便地看了幾眼，就離開了，可以說四人能夠這麼快離開多多洛鎮真的多虧了傑尼的幫助。
現在，商船已經出了多多洛鎮，正行駛在萊恩大運河的河道上，這條由人工修出的大運河耗費了埃加爾斯三十多年的時間，才終於修成。整條大運河，以塞恩湖為源頭，穿過多多洛鎮，沿途經過埃加爾斯十六個城鎮，一直到加隆城。
可以說，萊恩大運河在埃加爾斯起到了極為重要的防備作用，一旦多多洛鎮受到襲擊，埃加爾斯就能迅速調動臨近的城鎮的軍隊，沿着萊恩大運河直接到達多多洛鎮。
現在，凱爾四人已經搭上了傑尼的商船，現在正在甲板上曬着太陽，不過漢娜卻不見在甲板上。
凱爾剛才很認真地看了傑尼的劍術，畢竟是靠着坑蒙拐騙才搭上了傑尼家族的商船，作為這個便宜弟子名義上的老師，怎麼也得對他認真負責。
從傑尼的劍術來看，已經相當嫻熟，看來是用了相當大的努力，這麼一琢磨，凱爾越發覺得對不起這個便宜弟子，自從兩人分別到現在，都已經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如果不是這次要借用他家的船，兩人可能還不會見面呢，想到這，凱爾多少感到有些愧疚。
“傑尼，你的劍術已經很熟練了，但現在，可能你也感覺到了吧，你的劍術已經很難得到進步了吧！”
“沒錯啊，老師你這都猜到了，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問題嗎？”傑尼拎着大劍，激動不已，老師居然一開口就說出了自己現在遇到的問題，一個月前，他就把凱爾教過的劍術等等練得熟得不能再熟了，也能夠感受到劍術純熟之後給帶來的強大。
但是，這一份強大直持續到一個月前，之後無論他再怎麼用心的練習，再怎麼把自己累得半死，可是實力上卻再也沒有增強。
“喂，卷頭髮的大嬸，你覺得凱爾會怎麼說？”阿爾法舒服地半躺在椅子上，沐浴着溫暖的陽光，一口就把蘋果咬去了一大塊，可惜啊，這麼好的享受，漢娜卻跑到房間裏看書去了，真是無奈。
傑尼的船上有一本紅蓮姐送他的魔法書，裏面的內容雖然很簡單，但也深深地把漢娜這個痴迷魔法的小女孩吸引住了，現在正在房間裏興奮地翻閱着。
對於稱呼極度敏感的蘭妮把手中的香蕉皮扔了過去，“你這有胸無腦的白痴，叫我什麼？小心我把你幹掉啊！”
阿爾法隨手抓住蘭妮扔過來的香蕉皮扔到河裏去，正經的說：“我猜凱爾應該會說：我不知道啊，你再練習一下吧！”
“說你是白痴真的是一點都沒錯！”
“怎麼，你有意見？”
蘭妮手指指向沉思中的凱爾，說：“你以為那個小鬼是你這種笨蛋嗎？”
這時，凱爾走到傑尼身前，伸出右手，說：“傑尼，把你的劍給我看看！”
“哦！”傑尼帶着疑惑，把大劍遞過去給凱爾，他的大劍與凱爾差不多高，凱爾拿在手上，都能拿來當盾牌了。
凱爾接過手，發現這大劍非常沉重，右手無意識地往下一沉，但瞬間被他止住了下落的趨勢，接穩大劍之餘，他面露驚色地看向傑尼：“你平時都是用這麼重的劍來練習劍術的？”
傑尼點了點頭，“這把大劍因為用了不少星辰石，重量差不多有一百公斤左右！”
聽到這個重量，蘭妮和阿爾法都坐了起來，驚訝地看向傑尼。
一把劍的重量有多少，三十公斤以上就很驚人了，除了獸人帝國的狂戰士一族平時使用的是近百公斤的兵器之外，幾乎大部分的劍士使用的兵器都不會超過二十公斤，因為過於沉重不僅影響實力的發揮，平時背着也會覺得很幸苦。
而傑尼使用的大劍居然這麼重，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基本不可能，也難怪蘭妮和阿爾法兩個劍師級別的劍士會這麼驚訝，因為要讓她們兩個那一百公斤的大劍戰鬥的話，都會覺得很吃力。
“傑尼，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個天才啊！”凱爾舉起大劍，仔細打量着這把重量驚人的兵器。
傑尼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俊朗的臉上居然飄起兩片紅暈，“老師你太過獎了啦，我只是天生力氣就比較大而已。”
“能夠有這種力氣，已經很驚人了，不過呢，單靠力氣大是不可能成為一個強大的劍士的，否則獸人帝國那群瘋子一樣的傢伙早就成為劍聖級別的大人物了！”凱爾把大劍還給傑尼，這樣的重量，他也吃不消。
於是他拔出了自己腰間的短劍，繼續說：“所謂的劍術，不，應該不只是劍術，所有兵器的使用技術都是由人類想出，也是由人類來完善，練習劍術的過程是讓你能夠熟練劍術，但通過實戰，才有可能讓你學會怎麼使用劍術，比如說……”
凱爾說著說著，突然舉起短劍，一劍砍向傑尼，傑尼壓根沒想到凱爾會突然攻擊他，睜大着眼睛，等反應過來，短劍已經砍在了他的肩膀上，不過還好，那只是刀背。
不遠處的甲板上，還站着羅伯茨家族的下屬，他們見到伯爵被砍，紛紛拔出劍來，大喝道：“喂，你要對伯爵大人做什麼？”
“老師，你這是幹什麼？”傑尼嚇得驚魂不定，疑惑地看向凱爾。
凱爾看都不看四周圍過來的侍衛，繼續說：“你看，就像這樣，我只是隨隨便便的一劍，剛才就能夠讓你措手不及，如果是刀鋒砍在上面，現在就已經重傷你了。”
傑尼讓四周的侍衛們都走開，他已經有些明悟，又好奇地問：“那老師的意思是，我需要通過實戰才能增強自己的實力？可是，我已經嘗試過了實戰這個方法了，怎麼沒什麼作用？”
“你說的只有一半對了！”
“一半？”傑尼覺得有些跟不上凱爾的思維了，沒想到聰明如他居然也會有被人難住的一天。
“確實，實戰是最能夠提高實力的途徑，但是，你要搞清楚，你過去三個月裏，努力增強的到底是力氣還是實力！”
“力氣？實力？力氣難道不是實力的一部分嗎？”傑尼思維一陣混亂，他現在感覺腦袋都是成糊狀的了。
凱爾搖頭，說：“我們做個實驗吧，我只有一隻手，你用這把大劍攻擊我，怎麼樣？我不用躲開，只用這把輕飄飄的短劍就能擋住你所有的攻擊，你信不信？”
傑尼被凱爾絕對自信的模樣激起了求勝之心，他嚴肅起來，說：“就算是老師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你可以試試，如果你能夠讓我自動躲開，我就把‘焱帝’送給你！”凱爾所說的“焱帝”是他七把劍中的排行第四的闊劍，也是傑尼一直夢寐以求得到在手的寶劍。
見凱爾竟然拿出了“焱帝”作為賭注，傑尼深吸一口冷氣，然後興奮地咧嘴一笑。
“老師，這你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傑尼興奮地舉起大劍，手臂上的肌肉都繃緊了，既然凱爾不會躲開，那他就像是在跟一個固定的活靶子對打，雖然這麼說對老師不是太尊敬，不過，如果能夠得到“焱帝”，絕對是對自己實力的一個證明。
能夠自由地使用近百公斤的大劍，傑尼的力氣絕對是非常可怕的，大劍帶着驚人的氣勢，斜對着凱爾直直地一劍砍下。
沉重的大劍有着極其誇張的速度，幾乎都看不到大劍的影子，站在不遠處的那些羅伯茨家族的侍衛們都摒住了呼吸，他們大多的實力都在中級劍士的水平上，都覺得自家少爺這一劍下來，加上他的一身蠻力，根本不會有人能夠擋下來。
他們都能預見到，下一瞬間，這個叫凱爾的少年絕對會被少爺的大劍毫無阻礙的砍成兩半。
只是，阿爾法和蘭妮這兩個傢伙面無表情地半躺在椅子上，對兩人的賭鬥看都不看一眼，彼此你來我往的扔着香蕉皮，玩得正開心。
“當！”
大劍砍在了甲板上的金屬部分上，在上面砍出了一道淺淺的白印。
“什麼？”那些侍衛的下巴都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傑尼少爺這驚人的一劍居然砍，砍偏了！
傑尼嘴巴也張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記得自己的大劍明明是看向老師的，可為什麼沒有看中老師，反而砍在了他身邊的甲板上？
抬頭再一看，此時凱爾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說：“傑尼，沒看中啊，真是可惜了！”
“不可能！”傑尼大吼一聲，再次舉起大劍，又是一劍砍向凱爾。
“當！”
又是一聲巨響，傑尼的大劍再次砍偏，又一次地砍在了甲板上，這次他看清楚了，凱爾連一步都沒有移動。
“怎麼可能？”傑尼握緊大劍，他的手上，肌肉不斷地鼓動，開始瘋狂地發出傾注渾身力量的劍擊，心想，既然一劍不行，我就斬十劍，十劍不行我就斬一百劍，一百劍還不行，我就一直看下去，我不相信還會斬偏。
他的洶湧鬥志徹底爆發出來，簡直就像一頭髮瘋的猛虎，大劍被他不斷地砍出，然後不斷地砍偏，兇狠地斬擊把甲板砍得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也就是這艘用金剛木做成的商船能夠承受他的力量了。要是在一般的船上，凱爾才不會這麼跟他賭鬥呢。
，面對傑尼的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凱爾顯得很輕鬆，就這麼站在那裏，還偷偷打了個呵欠，似乎有點困了。
——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多少劍了，傑尼的速度漸漸緩慢了下來，他的每一劍都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此刻，他的呼吸已經變得很急促，連握劍的右手也開始劇烈的抖動着，明明從前使用的時候輕鬆自如的大劍，現在卻感覺有萬噸的重量，連右手都好像不是屬於自己的。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棄，他很勉強的舉起的大劍。
這種實力上巨大的差距到底是什麼，他現在都想不明白，他的力量可是比高級劍士都要強大的，但為什麼，他的大劍卻沒辦法觸及到凱爾的身體。
“算了，放棄吧，傑尼，現在的你是沒有辦法讓我躲閃的！”凱爾的本意呢，只是打算讓傑尼的攻擊失效后，給他講解一下如何使用劍術的重要性，但傑尼的表現卻是把他的如意算盤都給打亂了。
“不好意思，我的字典里沒有放棄這個詞！”傑尼勉強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傑尼會這麼執着，即使現在都快舉不起那把大劍了，還想着要繼續攻擊，一般的人只要經過了幾次失敗后，應該都會選擇放棄了才對，畢竟短短的戰鬥中實力根本不可能有飛躍性的成長，除非那是傳奇小說里的男主角。
傑尼並不理會凱爾的勸說，依然舉起大劍。
這次他的大劍速度上已經非常緩慢，純粹是靠着重力而揮落下來，不過，這一次，傑尼等大了眼睛，他看到老師凱爾輕輕的握住短劍，在大劍上一擋，這還沒完，短劍與大劍碰在一起之後，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原來短劍只是黏住了大劍的劍鋒，然後短劍往一旁用力一扯，大劍居然被車到了一旁，然後砸在了甲板上。
“這是——”傑尼驚訝地看向凱爾。
凱爾把短劍收起，轉身說：“這只是簡單的揮砍而已！”
“簡單的揮砍？怎麼可能？”傑尼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剛才凱爾用的確實與揮砍很像，但是卻明顯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已經從攻擊的招數變成了一個防禦的招數。
“劍術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單純看着熟練一套劍術就能夠掌握的，如果不懂得怎麼運用，也只是一個樣子而已。”
“你的劍術，還要繼續鍛煉下去，循規蹈矩，然後才進行實戰的訓練，貿然的激進可是不行的哦！啊，那兩個傢伙呢，居然拋下我回房間了，真是可惡啊！”凱爾轉過身來，才發現，蘭妮和阿爾法兩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傑尼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那些侍衛也都一擁而上，為了上來，焦急地詢問着這位伯爵少爺。
“繼續鍛煉嗎？”傑尼摸着大劍的劍身，在眾人的聲音中，漸漸回想起了過去那份深藏在他心中的記憶。
十年前，那個男人還是羅伯茨家族真正的伯爵的時候，魔族偷偷派來了一支魔人先鋒隊，偷襲了多多洛鎮。
魔人與人族長得很像，除了能夠變身成魔族外，平時與人族並沒有什麼分別，於是魔人混進了多多洛鎮，偷襲了布雷爾以及防禦魔法陣的核心—城牆上那座瞭望塔。
在魔人的偷襲之下，魔族的先鋒隊衝進了多多洛鎮。
魔族非常強大，依靠人海戰術，人類才能勉強在多多洛鎮苦苦支撐，而那個男人就是其中一個反抗者，聽家族裏年老的管家爺爺說過，他曾經是一個強大的傭兵，退役后才回來多多洛鎮繼承爵位，在那場襲擊中，他一個人對抗了一個魔將。
本來，援軍很快就會到來，只要再堅持一小段時間，就能夠得救了。
明明應該如此的，但是那個男人卻因為實力間的巨大差距而絕望了，他選擇了放棄，他選擇了叫手下把他的兒子帶走，獨自面對那個魔將。
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兒子寧願陪他一塊與魔族戰鬥，也不願意被他打暈由手下拉着帶走。
傑尼很清楚，那個男人只是想救下更多的人，他覺得即使人數足夠，他們也對抗不了魔族，於是選擇放棄，選擇獨自一人地死去。
據說那個男人的結局很可悲，才剛剛戰死，援軍就到達了多多洛鎮，那一戰，年幼的索菲婭奮力射殺了那個魔將，卻只在魔將的手下救出那個男人的半截身體，剩下的半截，已經被魔將吞進了肚子裏。
傑尼好想痛罵那個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堅持下去的男人，揪着他的衣襟大聲地問他，為什麼不肯堅持下去，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是呢，他哪裏還有機會去痛罵。
所以，傑尼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想輕而易舉就放棄。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和凱爾的實力差距呢，他怎麼會不知道僅憑力氣大是不可能戰勝得了能夠作為他老師的凱爾，他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放棄而已。
從過去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傑尼嘆了口氣，無奈地從甲板上爬起，用力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微笑着說：“老師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啊，我的修行果然還是太淺了！”
船艙里，凱爾徹底鬆了口氣，總算是把傑尼鎮住了，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剛才說的話應該還算是正經吧，應該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其實他哪裏知道怎麼教導傑尼啊，他自己就只是一個高級劍士而已，哪裏懂得教導別人啊！
剛才都是能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傑尼都不知道，凱爾剛回過頭的時候，可是緊張地要命啊，就怕傑尼會突然再問他什麼問題。
要不然，凱爾會因為阿爾法這兩個傢伙的離開而生氣地溜走嗎？
“我還是去休息吧！”凱爾心裏只能對傑尼說聲對不起了，我也不懂什麼劍術啊，反正熟能生巧，你就自己先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