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入輪迴
慕淮葉在為誰哭?為我嗎?
我的思緒還在震驚沒回過神來,太上老兒的靈青拂塵就落了下來。
我被太上老兒的靈青拂塵卷着拉回雲層里,十分氣憤,太上老兒卻看不見似得,自顧自的收好靈青拂塵。
我不甘心,再使出撒潑打滾的解數,太上老兒終於有所反應。
他道,靈修啊,別鬧了,饒了我吧,老夫受不住。
受不住?你有什麼好受不住的?受不住的是我才對。
他又道,靈修啊,這回你該了了吧。
他說這話時,嘆出老長一口氣,險些將我從雲上掀下去。
不是說神仙沒有氣嗎?
他的氣從哪兒出的?
我很是好奇。
沒待我回他,他又道。
靈修啊,就這麼了了吧,了了乾淨。
乾淨個屁,我還沒了。
我問他,我若說了了,會如何。
他道,你若了了,便是無憾了,便……
便如何?我問。
他卻不說了,只重複道,了了乾淨,乾淨豈不很好。
雲頭上風好大,吹的我左搖右晃,暈的厲害。
我不想聽他廢話,也着實有點好奇。
便道,我了了,了了。
太上老兒眉頭一動,擰在一起的兩條眉毛竟打上了死結,不動了。
他問我,當真?
我道,嗯,當真。
然後他又嘆了一口老長的氣。
這次我撐不住了,直接翻下雲頭。
我大叫着喊太上老兒,太上老兒卻不拉我,只趴跪下來,扒着雲頭俯瞰我。
我臉上又落了雨點。
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太上老兒可真會騙人,說什麼神仙沒有眼淚,眼淚這種俗物,是凡人才有的,都是屁話。
我一直向下墜落,這次不再像太上老兒方才送我下去那樣。
我不再是輕飄飄的,有了重量,或者說,下面有股力量在拉我。
越來越看不清太上老兒的臉,我開始怕了。
大喊着問他,下面有什麼。
他回我,虛無之境。
我問,什麼是虛無之境,是輪迴結界嗎?
他說,沒有輪迴,再也沒有輪迴了。
我問為什麼沒有輪迴,我又不是神仙。
他回了什麼我卻聽不見了,因為他的聲音被另一道聲音遮蓋住了。
雲層之中,慕淮葉向我俯衝下來,不,是北華神君。
慕淮葉竟死了嗎?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疑惑怎麼回事,北華神君已經來到我上方。
下面的那股力量仍拉着我,北華神君拽我不動,便翻身到我下面,以上神之軀體隔斷了下面拉拽着我的那股力量。
“這麼想死?”
我大夢驚醒一般神志複位,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覺四肢百骸麻的厲害,耳邊風聲吵得厲害。
我問:“你說了什麼?”
北華神君卻拿眼神剜了我一眼。
我覺得無辜,我確實沒聽到他方才說了什麼。
“再說一遍吧,我沒聽見。”我軟下態度,以我覺的已經夠委婉的態度再度問他。
沒什麼,就是真的想知道他說了什麼。
“我說你這麼想死?”
我發現北華神君其實也並沒有那麼討厭。
我道:“才不想,但……”也不太想活。
北華神君冷了眸子,我心裏發緊。
果然,他鬆開了手,將我扔了出去。
“既然這麼想死,那就入輪迴吧。”
輪迴?什麼輪迴?
我向下看,雲層在我身下漸漸散去,稀薄的雲霧之間漸漸顯現出人間的山川地貌。
我心裏大驚!
“你要我入輪迴,做回凡人?”
北華神君看着我,不答。
“不!我不要做凡人!”我神仙還沒做夠呢!你開什麼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
視線里的雲霧完全散去,人間的大地離我越來越近,我心裏怕極了。
我本就是凡人,不過得了個狗屎運,逍遙做了百年神仙,卻上了癮,再不願做回凡人了。
“真的不能打個商量嗎?”我抱着一絲希望問北華神君。
“不能!”
“那……”
“不能。”
“……”
我看到了綠色的人間大地之上有兔子在跑,我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不認命也得認命。
我道:“投胎這等小事兒,怎能勞煩北華神君親自下界,小仙也是做過百年神仙的,知道這輪迴之道,就不勞煩神君陪同了,神君請回吧。”
北華神君突然翻到我身下,面對面看着我。
我覺的我出現了幻覺,我竟看到北華神君一雙眼睛紅腫着,滿目的悲傷和痛苦,還有掙扎,和自責。
我的眼睛一定出了問題,北華神君臉上怎麼可能有凡人才會有的複雜情緒?
若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那這個北華神君便是假的。
誒,這不是不可能啊。北華神君分明還在人間做着慕淮葉,我親眼看到的,怎麼可能一眨眼飛回天上來。
我心裏一動,伸手拽住北華神君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頭低頭聞他身上氣息。
幽幽淡淡的清香鑽入鼻中,好生好聞的味道。
我睜開眼,疑惑不解的看着北華神君,有點暈乎了。
太上老兒身上可是一股子藥味兒,哪有這樣的香氣。
我道:“你不是太上老?”
北華神君冷着眸子抓住我的手,他雙眸里又流露出那絕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悲傷神情:“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聽不明白,道:“我應該記得什麼呢?”
北華神君眼神冷下來,捉着我的手一個翻轉,下一時我倆竟已站在誰家的牆頭上。
高牆之下是一處院落,院子裏放了一把藤椅,藤椅上躺着一個白衣人,那人真是比我還喜白衣,渾身上下全是白的,白色的髮帶,白色的外衫內衫,白色的靴子,連鞋底都是白的,膚色也白的透明。
我忍不住問:“那人是誰?”
卻見北華神君目光痴痴落在那人身上,無限傷感。
我再問:“那人是誰?”
“徐風。”
徐風?好生熟悉的名字。
我看向北華神君,再看向下面院子裏藤椅上躺着的白衣人,這次看到藤椅旁側,屋檐之下還坐着個小娃娃。
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孩童,手裏捏着不知道什麼吃食,吃的正歡,兩頰紅撲撲肉嘟嘟,姿態和模樣竟是像極了凌慶子。
我正欲看個仔細,北華神君突然捉住我的手:“去吧。”
我不解:“去哪兒?”
他看向我,指指下面藤椅上的白衣人:“別怕,我在。”
不是,我怕不怕跟你在不在有什麼關係。
“徐風,對不起。”
我心道,嗯,你是挺對不起我的。
“誒?你對不起他幹嘛,你對不起我才是。”
北華神君看我一眼,下一時我意識到危險,然而什麼也做不了,他就將我推下了牆頭。
我被推進了白衣人體內,一股子再熟悉不過的藥味湧入鼻尖。
這傢伙是個快死的病秧子!
慕淮葉!老子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