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燕王嗟嘆,「可憐的阿晟,不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出生了。」
陸晟微笑搖頭,神色間滿滿的自信,「未必。父王,懷胎生子需要十個月的光陰,這場仗指不定兩個月就打完了。」
「好,兩個月打完!」燕王拍拍陸晟的肩,哈哈大笑。
當下兩家便商量好了,雲傾有了身孕,不宜遠行,在京城住下,由衛夫人和何氏照看。陸晟特地進宮見了太后和安皇后,說了雲傾因身體原因暫時留下,宮庭若有需外命婦出席的朝賀、宴會等,還請一律免掉。太后和安皇后滿口答應,「四王子放心,令正年紀幼小,天真無邪,再不會有人拿俗禮來拘束她的。」
陸晟道謝告辭,太后感慨良久,「像陸晟這樣的男子,既年輕俊美,又才華橫溢,偏偏還對妻子如此體貼、關愛,真是難得啊。」安皇后嘆道:「可不是么?這樣的深情,令人感動啊。」婆媳二人居然有了共同語言。
陸晟把家裏的事都安排好,又拜託毛莨、趙可寧、於雅猛等人常來陪雲傾說話解悶,方才和雲傾灑淚而別。
衛夫人將從寺里請來的平安符分別戴到燕王和陸晟身上,「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啊。」燕王和陸晟雖是硬漢子,卻同時紅了眼眶。
燕王、陸晟父子率領大軍出發,雲傾和衛夫人留在了京城燕王府。
陸旦也賴在京城不走。他本來以為燕王、陸晟一走,這燕王府里就是他說了算了,但是他很快發現,燕王已經將府中大權交給了衛夫人,他這位三王子說出話來,還不及衛夫人這位客人管用。
「豈有此理。莫說衛夫人只是老四的姨母,就算她真是老四的親娘,也不及我這位三王子的地位高吧?父王為什麼將燕王府交給她,卻不交給我?」陸旦心中怨憤,怨氣衝天,「父王看不起我,什麼重要的事也不肯交給我,我是這裏唯一的成年男丁啊,他寧可相信衛夫人這一介女流,也不相信我。」
燕王把燕王府的大權交到衛夫人手上,陸旦行事自然就不方便了。他來到京城可不單單是為了續娶妻子,而是有大圖謀的。如果大事不成,他豈不是白白得罪了燕王妃,白白來到了京城么?
陸旦有些煩燥。
燕王府用不着他,陸旦也就不在王府里獃著,天天出去閑逛,四處打探消息。他對於他和於十九娘這樁親事十分不滿,實在不願娶個出身低微的庶女為妻,命人去探聽於十九娘的底細。於十九娘的事很好打聽,這天他正在酒樓雅間自飲自酌,他的手下不久進來稟報,「於十九娘的父親是於九爺,生母不詳,據說……據說原來是風塵女子……」說到後來,覺得這事實在不光彩,已經是吞吞吐吐的了。
陸旦額頭青筋直跳。風塵女子!一個風塵女子生下的庶女,也配給他陸旦做續弦么?他陸旦可不是普通人,以後會被立為儲君,將來還會登上帝位,讓他娶於十九娘這樣的女子為妻,簡直是笑話!
「於十九娘這樣的出身,為何在宮裏能夠呼風喚雨?」陸旦咬牙切齒的追問。
「聽說於十九娘和宣王妃很好,在宮裏的事,是宣王妃暗中相幫。」陸旦的手下陪笑說道。
「宣王妃,宣王妃。」陸旦氣得眼前發黑,「這宣王妃和本王子有仇么?硬要把個風塵女子所生的庶女塞過來?!」
「宣王妃或許不是和您有仇,是和四王子有仇。」陸旦的手下小心翼翼提醒,「宣王妃本來是要把於十九娘塞給四王子的。」
陸旦恍然大悟,「對,於十九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本來是衝著老四去的。本王子這是上了她們的當了,唉……」忍不住長長嘆氣。
其實就憑陸旦這樣的人品、實力,宣王妃和於十九娘哪裏有心思騙他、哄他上當啊,他真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陸旦煩惱的揮揮手,手下如釋重負,退下去了。
陸旦獨自喝了會兒悶酒,有了醉意,踉踉蹌蹌出了雅間。他喝多了,頭重腳輕,腳步不穩,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那人錦衣華服,看樣子是位貴人,被陸旦撞了卻不着惱,溫聲問道:「三王子喝醉了么?」
陸旦醉眼朦朧看過去,見眼前這人朱顏玉貌,是位年輕俊雅的公子,不由的吃吃笑出聲,「我……我認得你,咱們見過面,你是……你……」明明見過這個人,卻是醉得很了,一時之間想不到他是誰。
「三王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家宣王殿下都不識得了。」旁邊有人冷冷的道。
「宣王殿下。」陸旦一個激靈,酒都醒了,結結巴巴的道:「對,不住,對不住,請恕我眼拙……」
「三王子客套了。」宣王和往常一樣溫文爾雅,「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咱們一起喝一杯,如何?」
陸旦呵呵傻笑,「好好好,喝一杯。」和宣王一起進了雅間。
宣王並不擺架子,和陸旦面對面坐了,舉杯道:「三王子,我敬你。」陸旦受寵若驚,「哪裏哪裏,應該我敬殿下才是。」兩人推杯換盞,相互敬了好幾杯酒,陸旦醉意更濃,傻呵呵的笑着,趴到了桌子上。
「三王子,聽說燕王府有女眷生病了,是么?」朦朦朧朧中,陸旦聽到有人在他耳旁柔聲問道。
陸旦茫然抬起頭,「是說我四弟妹吧?她沒病,只是我四弟率兵出征,她不忍和我四弟分離,心裏不好受,所以便裝病躲在府里了,懶得和外人應酬。」
「原來如此。」宣王眼眸中閃過絲落寞。
陸旦不勝酒力,笑得格外痴傻,「我……我都不願意再在燕王府住下去了呢……我四弟妹生的太美了,恍如月宮仙子,我恨不得……恨不得趁着我四弟不在,將她搶了去……」
宣王手一顫,酒杯中的玉液瓊漿灑向桌面。
「這如何使得?陸晟總要回來的。」宣王低語,聲音低得陸旦要支起耳朵聽,才能勉強聽到他在說什麼。
陸旦心中暗樂,「騙我四弟說她病故了唄,反正我四弟不在京城,想糊弄他還不容易?」
宣王眼中閃過異光,驀然低喝道:「你竟敢生出這樣的齷齪心思!」
陸旦痴笑,「我……我也就是想想罷了,我這樣沒出息的人,連……連她一片衣角也摸不着……」
陸旦醉容可掬,說完他的心裏話,竟然倒在地上睡著了。
宣王看着熟睡的陸旦,神色漸漸緩和下來,「說的也對,陸旦這種沒出息的人想也白想,連她的一片衣角也摸不着。她那樣的仙人之姿,豈是陸旦這種濁物所能褻瀆的?」
「殿下,人到了。」門輕輕開了,一名侍衛單膝下跪,恭敬的小聲回稟道。
宣王端正神色,上身筆挺,「讓他進來。」
還是先忙大事吧,大事一定,其餘的事情還會不好辦么?
侍衛猶豫的看看陸旦,「這個人……」
宣王雖覺得陸旦這人沒出息,無足輕重,但他接下來要商量的是大事,旁邊自然不能有無關之人在,便命侍衛將陸旦抱出去,安置在隔壁。侍衛答應了,過去將陸旦抱了出去。
陸旦被侍衛抱在懷裏,出門的時候和一個黑衣人擦肩而過。
那黑衣人高大威猛,一身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