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至於四叔會怎麼哄小方氏的?是了,一定是哄她,他現在要靠着定國公府謀起複,納妾的事萬萬使不得,將來等他官復原職,自有她的好處。

所以小方氏才會來找她打聽翰林院的事。

小方氏不是聰明人,是精明人,她要打聽翰林院的官職是不是真的有油水,是不是值得她繼續等下去……

雲傾迎着小方氏滿是期待的眼神,嫣然一笑,「姨太太問的這些,我也不懂,我爹爹在翰林院十多年了,也沒升上去啊,俸祿也不多。」

雲潛被雲守篤養得性情有些恬淡,凡事都不爭,對官職的升遷也不甚在意,所以他六年來都沒升過官。

這一點雲傾倒沒騙人,說的全是實話。

小方氏臉色變了變,嘴唇哆嗦,「聽六姑娘說的話,待在翰林院也沒啥前程?」

「不,我說的只是我爹爹,別人我就不知道了,或許別人前程無限也說不定。」雲傾笑道。

小方氏坐不住了,勉強笑着又說了幾句閑話,也不向方氏要鞋樣子了,匆匆告辭。

雲佩長長鬆了一口氣,「總算走了,她若是再坐下去,再說什麼油水不油水、賺錢不賺錢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雲傾撲哧一笑,「她家裏是做生意的吧?說出這種話倒也不稀奇。大姊姊,我坐得悶了,想去餵魚,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是自然。」雲佩忙道。

兩人來到庭院裏的池塘邊,雲傾坐在岸邊的大石上,纖纖素手拈起魚食撒入水中,便有魚兒爭先恐後的過來爭食。

程氏帶兩名侍女從前方經過,頭高昂起,一臉傲氣。

她的衣着一向講究,精美的貢緞柔軟而亮,裙擺拖曳在地上,有種漫不經心的奢華。

前世雲傾自山洞裏逃出來之後看到的程氏,便是這副模樣、這副嘴臉了。

「四嬸嬸前幾年也不大有精神,現在好起來了。」雲佩遠遠的看着程氏,一臉羨慕,「女子有個得力的娘家真是大不一樣呢,前幾年四叔謀起複,朝中反對的官員很多,只好先放一放,現在事過境遷,連丁侍中都不大反對了,四叔重返官場,指日可待啊。」

雲傾淡淡一笑,「是嗎?」

四叔想重新做官,呵呵,憑他也配。

小方氏的事一旦鬧出來,他的聲名盡喪,官復原職就永遠是個夢想了。

另一邊,李氏、方氏陪着何氏說了半天話。

何氏嘆道:「唉,我心裏雖惱怒,可一筆寫不出兩個雲字,有什麼辦法呢?」

李氏、方氏聽她的語氣鬆動了,大喜,又勸了好些話,「都是一家人,不過是長久不在一處,所以才有些生分了,以後常常走動便好了。」

李氏、方氏在這兒勸何氏,那一邊雲儀也費盡心機勸杜氏。

「咱們辛辛苦苦回到京城是為了什麼?娘,家裏現在必須太太平平、和和氣氣的,不能再鬧事啊。」

杜氏垂淚道:「我的兒,還是你懂事。罷了,我忍忍這口氣,等你大哥娶房好媳婦兒,你嫁個好人家,再和三房這幫沒良心的算帳。」

雲儀總算把母親勸下來了,長長鬆了一口氣。

雲潛和雲湍、雲湞在書房下棋,雲湍和雲湞都勸雲潛不要和杜氏一般見識。

「女人嘛,頭髮長見識短,三哥宰相肚裏能撐船,不理會她也就是了。」

雲潛不快,「若大嫂說的是我,無論話多難聽我都忍了,但她說的是我閨女,那卻萬萬不可!阿稚花朵般的小姑娘,嬌氣着呢。」

雲湍和雲湞忙打圓場,「那是,那是,阿稚是三哥、三嫂的掌上明珠,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自然捨不得她受委屈。」

兄弟兩人陪着雲潛、雲仰父子在外院喝了一回酒,再回到正院的時候,幾人都有酒意,臉紅紅的。

杜氏忍着一口氣,當著眾人的面向雲傾陪不是,「大伯母年紀大了,說話口沒遮攔,六丫頭你莫要放在心上。」

雲傾故意問她,「大伯母,你不責怪我會給雲家丟臉了嗎?」

杜氏訕訕的說︰「不責怪,不責怪,六丫頭只會給雲家長臉,不會丟臉。」

何氏冷冷的道:「胡說八道的人才給雲家丟臉呢,我家阿稚可不會。」

杜氏又想分辯些什麼,想到女兒的話,硬是吞下了這口氣,憋得臉紅脖子粗,十分難堪。

雲儀挽了杜氏的胳膊,眼中含淚,一臉無辜。

杜氏也心酸,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好像誰欺負了你們似的!雲傾看着這母女兩人的模樣,也是無語。

先挑釁的是你們,現在裝委屈、裝可憐的也是你們,累不累啊。

雲傾不願再和這對母女多說話,雲潛、何氏也不想再多待,午飯過後便告辭走了。

雲傾沒和方氏說什麼,她和五叔這對夫妻打交道並不多。

她前世時,雲湞、方氏在這家裏默默無聞,很不起眼,不過到了最後關頭卻卷了家財私自逃走,可見心腸也夠狠的。

這世雲湞做了官,方氏卻還是小家子氣,沒有官太太的涵養,竟然任由小方氏生下私生子,還不加辯解,讓人猜疑雲湞。

這對夫婦沒見識是肯定的,雲傾並不打算想方設法去勸他們。

要整治雲湍,借別人的手也就是了。

當天晚上,左丞相府、丁侍中府以及朝中十幾位諫院官員、蘭台官員的大門前都有份招貼。

招貼顏色是桃色的,上面用戲謔的語氣寫了雲湍和小方氏的一段情史,把小方氏寫成了一位痴情女子,明明為雲湍生下孩子,卻礙於雲湍的妻室厲害,出自名門,不敢納妾,小方氏為了情郎甘願自己成為笑柄,絕不為雲湍增加困擾,真是一位奇女子云雲。

本來小方氏的事就是個笑柄,不過錦繡里的雲家現在只有雲湞一個人做官,還是禮部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實在太不重要了,也就沒人去對付他。

現在事情牽涉到了雲湍這位定國公的女婿,感興趣的人就多了,第二天就有好事的御史上書要求嚴懲雲湍,以正風化。

定國公為了雲湍的事上下打點,眼看着就要有眉目了,突然出了這麼件丟人的事,氣得差點沒厥過去。

「雲湍,你這沒出息沒良心的還謀什麼起複!老子替你奔走,你在家裏風流快活,連私生子都生出來了!你對得起我們老倆口嗎?對得起你的妻子兒女嗎?」

這件事一鬧出來,雲湍想要官復原職的夢想成了泡影。

雲湍挨了岳父一頓罵,回家后氣急敗壞地對小方氏大發脾氣,「定是你搞的鬼!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不能讓你過門,日後我再安置你,你為什麼偏偏等不得,定要害了我才甘休?」

說到激動處,他揮起拳頭,想打小方氏。

小方氏機靈,忙把孩子抱起來,梗着脖子道:「你打、你打呀,你不連我和兒子一起打死了,就是沒種、就是窩囊廢!」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雲湍氣得直喘粗氣,「好你個潑婦!別的本事沒有,撒起潑來真有一套!」

小方氏抱著兒子就有了底氣,冷笑道:「我雖是寡婦,也是個正經人,你若不拿花言巧語哄騙我,我豈能上了你的當?現在兒子都生下來了,你不給我名分,一味哄着我、拖着我,說什麼你要靠着岳家起複,等你做了官之後再迎我過門。呸!現在都多長時間了,你的官在哪兒?你還想哄我到什麼時候?你想賴帳,可我為你生了兒子,你賴也賴不掉!」

程氏花容失色地匆匆趕來,聽到小方氏這番話,眼中冒火。

當年她這位定國公府大小姐本來有很多選擇,但她偏偏看中了雲湍,就因為雲湍是位俊俏風流的才子名士。

無奈雲湍這人真是有幾分風流的,程氏嚴防死守,他還是時不時的會欠下些風流債,但像小方氏這樣不聲不響便把兒子生下來的,程氏還是第一回遇着,想到雲湍和小方氏暗中有了首尾,連兒子都偷偷生下來,她哪能不怒、哪能不氣?

程氏再也顧不得身分和風度,尖叫一聲,便衝著小方氏撲過去了,長指甲在小方氏臉上劃過一道血痕,「你這個不要臉的,敢勾引我家四爺!打死你,我打死你這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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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掌心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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