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劇組的小龍套
跟着秦楊來到他外景現場的時候，穆晴昕腦海里還能回想起剛才在車裏他閃着黑曜石般光芒的雙眸。
“你願不願意來瑞納發展？”
她當時怎麼回答的來着。
“讓我想一想。”
對，在秦楊開口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進瑞納，那個全國最知名的娛樂業霸主，捧紅過無數天王天後的瑞納娛樂。
對這樣優質的大平台，嚮往肯定是有的，特別是托秦楊和司元洲的福，最近更了解了它專業的運作模式和豐富的資源之後。
但秦楊開口邀請她的時候，她除了突如其來的欣喜以外，更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包圍。
如果她答應了他，是不是坐實了那些漫天飛舞的謠言，她正一步步靠秦楊的關係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里向上攀爬。
她不懼怕謠言，但是很怕自己真的會變成謠言裏說的那種人。那就實在太對不起在媽媽墓前發誓要努力成為一個好演員的自己了。
聽到她說要考慮一下，秦楊也沒再堅持，重新發動車，載着她來到了外景地。
“先將就呆一會，這邊到中午左右就會拍完，到時候我再送你回去。”
她乖巧的點頭，跟着秦楊走進片場。
現場的人見遲到的秦楊帶着一名有些陌生的女子大大方方走進來，都有些驚訝。一邊繼續忙手裏的工作，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兩人。
在一眾避無可避的目光中，最顯眼的還是熟人刀子般的鋒利眼神。
方子平見沒有提前通知就遲到的秦楊和穆晴昕一起出現在片場，瞬間就明白了他反常的遲到是因為什麼，鏡片下的雙眼寒意更深，心中對穆晴昕越發厭惡。
和兩人匯合在一起時，語氣也不是那麼平靜，帶着絲絲埋怨，“你遲到了。”
秦楊點頭，“嗯，遇到點事情耽誤了。”
方子平皺眉，伸手扶了一下黑框眼鏡，“你以前不是這樣不守時的人。”
秦楊原本就不算晴朗的臉此時更加陰暗，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又一名身着大件馬甲背心工作人員急匆匆趕到他們身邊，扯着嗓門給全片場廣播，“秦少，你可算來了！我們都擔心你出什麼事了，方哥急得在這團團轉！”
“手機靜音沒聽到，讓你們費心了。”
大馬甲立馬擺手，笑得整張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一起，只剩下一口牙白的晃眼。
“沒有的事，我們都是知道你肯定是臨時遇事了，不然勞模怎麼會遲到！”說著跟和多年未見的同學巧遇似的，一拳打在秦楊肩膀上，當做打招呼。
拳頭揮出去，他就為自己的魯莽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妥。順杆子爬習慣了，誰想這次一下打在了影帝肩膀上，一時連道歉或者說幾句葷話解圍都忘了，嚇得有點發傻。
秦楊伸手揉了下被打的發疼的肩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繼續兩人的對話，“現在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
“啊？哦哦...”大馬甲見秦楊沒跟其他大牌似的因為被工作人員突然碰觸大聲訓斥對方，終於放下心來，又回歸到之前的話題，“其他鏡頭都已經拍完了，就等着你來了補你的部分。”
秦楊“嗯”了一聲，扭頭交代方子平，“幫我安頓一下她。”
又伸手揉了下穆晴昕的頭，“乖乖等我回來。”
兩方交代完，他便叫上大馬甲往拍攝區域走去，可能想着要早點拍完，走得飛快。
大馬甲原本還想近距離仔細打量一下讓秦楊大大方方帶來現場的女人是什麼樣，眨眼的功夫秦楊就已經走了老遠，只能以工作為重趕緊追上前面的人。
留在原地的兩人看着秦楊越走越遠，一直沉默着沒說一句話。
方子平臉臭的像吞了大便，雙手抱胸幾乎是要無視被秦楊交代還好好照顧的穆晴昕。
穆晴昕同樣對他兩看相厭，無所謂地四處打量起片場來。
周圍來往的工作人員對僵持中的兩人投以無數或驚詫或故作瞭然的目光，方子平終於在這些赤裸裸的眼神中敗下陣來，率先開口，“跟我來。”
說著也不管穆晴昕有沒有跟上，同上次在電視台時候那般，邁開長腿往自己左邊走去。
她其實不想和方子平獨處，但想到秦楊走前的交代，而且在這個片場又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只能悻泱泱跟在他身後，來到一片稍微遠離人群，又能把整個拍攝區域看清楚的小高地。
這裏還已經擺好了摺疊椅和遮陽傘，一看就是演員的休息空間。
......
不得不說秦楊作為影帝大佬，不管環境多艱難，他都能享受到劇組中的VIP待遇，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方子平指着陽傘下其中一張摺疊椅示意她坐，自己則拖着另一張遠遠地和她保持着距離。哪怕這個有些光禿的空地上，出了遮陽傘只能在烈日煎熬。
既不用曬太陽又不用面對方子平，穆晴昕已經在心裏叫了無數聲好棒。大刺刺走到方子平指的椅子裏坐下，一個人悠閑地欣賞起在遠處拍攝中的秦楊。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怎麼欺負他，她對方子平就產生不了剛才對劉饒同等的心虛、可憐、同情，特別是在他三番幾次懷抱敵人貶低自己之後。
正當兩個人分坐兩端各自為政，一邊休息一邊看秦楊拍攝時，兩名穿着現場工作人員衣服的小女生弓着腰悄然走到她身邊，聲音裏帶着些許的激動。
“你好，請問你是穆晴昕嗎？”
“嗯，我是。”她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是不是違反了這個劇組的什麼規定，現在要被說教一番。
結果兩個小女生聽到她回答后，一臉興奮地從身後拿出白紙和簽字筆來。
“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穆晴昕呆了有那麼兩秒鐘，她還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被索要簽名的一天。接過簽字筆，筆尖落在白色紙張上劃出幾條弧線時，還是沒有“我在給粉絲簽名”的真實感。
一直到兩人都把她的簽名都小心翼翼收好，拿出手機來問能不能合影的時候，她才有一丟丟確認自己真的遇到了粉絲。
自己的，野生粉絲。
要不是場合不對，這麼值得慶祝的時刻她都想仰天大笑三聲。
兩名女生應該是都在休息時間，合完照之後也沒着急要走，反而和穆晴昕像嘮家常似的聊了一會。沉醉在粉絲光環里的穆晴昕，好脾氣的一一回應。
“你和秦楊私下認識嗎？”
“嗯...”
“怎麼認識的呀？”
“之前一起拍了一部劇...”
兩人很是開心的對視，發出“啊啊”的驚叫，“那你是有新劇要上了嗎？”
另一名稍高一點的女生看看遠處的秦楊又看看穆晴昕，“是瑞納那部新劇嗎？叫什麼來着...《傾君心》？我前兩天看到另一個節目的通告了，下周你和秦楊還要去棚錄對吧？”
穆晴昕點點頭，在電視台工作就是好，連她這個當事人都後知後覺的信息，人家輕鬆就拿到了。
另一名女生似乎對秦楊不是很感冒，嘟囔了幾句，“還是喜歡看你和司元洲的CP，拍什麼看起來都很般配的樣子。”
高個女生默默扯了一下同伴的衣角，似乎對她在本人面前說這種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同伴顯然比她大膽得多，就算被拉了衣角，依然我行我素繼續和穆晴昕套話。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你和司元洲私下裏經常見面嗎？”
穆晴昕看着眼前亮晶晶的雙眼，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拒絕她，結結巴巴地掩飾。
“還好....之前一起工作的時候偶爾會出去吃。”
“這樣，”小粉絲明顯有些失望，不過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本人，很快又打起精神來，掙扎着繼續問一些一直很感興趣的問題。
“他有沒有跟你表白？”
正拿出水杯準備喝水掩飾一下的穆晴昕聞言，瞬間被嗆了一口。“咳咳，什麼？”
“之前節目裏他不是說你倆‘目前沒有在交往’嗎？我們都覺得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想要有後續啊，”小個的女生居然津津有味地同本人分享起CP粉們日常八卦的熱門話題，“真的很好奇你們私下裏是不是一對。”
“不是，不是。”穆晴昕急忙擺手否認。
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她已經經歷了從自己有粉絲的狂喜到粉絲有點不太正常的驚恐，此刻已經開始默默祈禱兩人快點離開，把之前的清靜還給她。
小個女生似乎看不出來穆晴昕的尷尬，神情自然地還想繼續打聽下去，一陣清冽的男聲突然打斷她們。
“你們有這麼閑嗎？”方子平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穆晴昕身後，臉上十分淡然，但語氣能聽出他的不悅，“不是說這個外景很着急，秦楊才擠出時間先過來。如果你們工作人員還能摸魚這麼久，我看也沒你們說的這麼緊急吧？”
兩名女生不怕穆晴昕，但似乎很是懼怕方子平，瞬間不敢再繼續同她閑扯。給他倆都微微鞠了個躬，小聲說了幾句“抱歉”，便急急忙忙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