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恨不關風與月
這個懷抱還是那麼的溫暖有力，纏綿繾綣。程檬吸了吸鼻子，淡淡的煙草味湧入鼻腔，出乎意料的踏實和滿足。
他好像還是那個他，一如當初。
可自己呢？
腦海中林默存的臉猛地闖了進來，程檬打了個激靈，從徐厚謙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
“我…”程檬欲言又止，當初自己不辭而別，已經傷害了他。如今重逢，總不能將他的傷口撕開，再捅一刀吧？
如今這局面，是程檬不能掌控的。
“檬檬…”徐厚謙望着她，眼底化不開的深情與憐惜。
他知道，當年的不辭而別，肯定不是她自願的，畢竟，他們當初那麼相愛，那麼相愛…
程檬躲過他伸來的手臂，心臟的部位好像顫了顫，
“好…好久不見。”
就好像久別重逢的普通朋友。
明明是曾親密到恨不能將對方揉進身體的人，此時卻好像一副‘我們不熟’的漠然樣子。
徐厚謙冷笑一聲，就在剛才，她挽着個男人，笑靨如花的樣子還未淡去。
“他是誰？”
他不願相信程檬此時的表現是為了那個男人，但嫉妒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了。縱使他能夠原諒當年的不辭而別，也不能原諒她有了新歡這個事情，他從來都是這樣的，屬於他的，決不允許別人沾染毫分。
程檬沒料到，他一開口，便將她推至懸崖峭壁，除瞭望不見底的空洞，連個支撐物都沒有。
她從未想過會再見到徐厚謙，縱使在她的心裏，這個人一直都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終於還是徐厚謙心軟了，畢竟是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忍心她如此為難。
“你不想說我也不問。”徐厚謙早在五年前就決定了，只要能夠重新擁有她，過往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追究。
即使，他是那麼難受。
可程檬做不到，她不善說謊，再加上，五年前……
嘴唇已經被她咬出了牙印，手掌都快要麻木了，程檬閉上眼睛，說出了她這一生最傷人的話，
“他是我的男朋友。”
肩膀上那隻手掌，無聲的滑落，像是自嘲又像是不相信，徐厚謙竟結巴了，
“你…你說什麼？”
那個他捧在心尖的女孩子，告訴他，她有了新男友……
“林默存，我的...男朋友。”
程檬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縱然心如刀割，也要裝作無所謂。這麼多年，她總算學會了一項技能。
徐厚謙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妄圖看出她的不舍，心痛和對他的...愛。
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到，那一雙眸子，平淡無波瀾，沒有一絲情愛。
“呵…這樣啊！”
忽而，他笑了，笑聲卻是那麼刺耳，
“那麼，五年前…？”
徐厚謙頓了頓，眼睛不敢再看她，拳頭在身側緊握，他用盡最大的努力，不讓自己失控。
“五年前是我自願離開你的，因為怕你糾纏不休，所以才沒告訴你。”
原來，說出這些話，只需幾秒鐘......
程檬被逼至角落，看着徐厚謙剛才還溫柔如水的眼神，此刻卻像一隻暴怒的獅子。
“我？糾纏不休？”
手腕被徐厚謙捏得生疼，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程檬縮在角落裏，狂怒的徐厚謙令她不寒而慄，而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徐厚謙一拳捶在程檬的耳邊，咬牙切齒道：
“從今往後你我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
陰沉的聲音傳入程檬的耳中，狠心又決絕。她甚至能聽到手骨碎裂的聲音。
程檬終於跌坐在地上，捂着臉，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原來，痛徹心扉是這樣的感覺…她又一次嘗到了。
而此時，她的正牌男友林默存正與人推杯換盞，一轉身，卻發現沒了她的身影。
“程檬？”他蹲下來，撫摸着程檬上下伏動的肩膀。心中雖然疑惑，她為何在這裏，哭得如此傷心，就好像剛剛經歷了這一生最難過的事。
程檬抬起頭，妝早已哭花，
“沒事，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有點疼。”
她勉強的笑笑，“早知道就不穿高跟鞋了。”
林默存鬆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以後不穿了。”
說著，扶她起身，也許是坐的太久了，程檬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幸好林默存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程檬道了謝，沒心情閱讀他眼中的柔情。
訂婚典禮還沒開始，程檬卻沒有心情繼續呆在這裏，林默存放心不下她一個人，提議送她回去，程檬不想麻煩他，畢竟他是趙詩筠的表哥，林默存拗不過她，再加上他確實走不開，只好同意了，叮囑她到了家別忘記告訴他。
。。。。。。
夜涼如水，程檬招了輛計程車，報了家門地址。
頭靠在車窗上，看着一閃而過的街景和行人，程檬想起第一次和徐厚謙見面的時候。
那時，她才五歲，正在孤兒院後面的院子裏盪鞦韆，她閉着眼睛，想像着自己是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在空中翱翔。不過，下一秒，她便從天空跌落，摔了個狗吃屎，身後始作俑者小胖捧腹大笑……
越來越多的小朋友圍過來，指着她，笑話她，卻沒有人願意伸手扶她。
程檬癟癟嘴，想哭又不敢，哭了，他們只會笑得更大聲，不哭，可真的疼啊！
她正掙扎着爬起來，眼前卻突然伸出一隻小手，程檬抬起頭，便看到了五歲的徐厚謙，雖然和她一樣大，卻有着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嚴肅的樣子，讓程檬想起了孤兒院的林阿姨，那個總是讓他們早點睡覺，不許吵鬧的林阿姨。
可是，林阿姨哪有他好看呀！
程檬雖然才五歲，但是卻早已有了審美觀，那個總是欺負自己的小胖子就是丑，而眼前這個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徐厚謙則美得像天使，雖然徐厚謙並不喜歡這形容女人的詞，但這一點也不妨礙程檬這麼想。
而後，徐厚謙成了程檬在這裏唯一的朋友，有了他的庇護，小胖子再也不敢欺負她了。倒是她，總是攻擊小胖子又矮，又胖，還丑！
程檬不禁笑了，笑得淚都出來了，回憶總是那麼美......
夜色撩人，她卻再也沒了心情欣賞，往事一幕幕如電影般飛快的在腦中閃過，她笑過，哭過，愛過，拋棄過，也夠了，是時候給這段感情畫上休止符了。